第1章 引章(一)

残阳如血,照射在庄严肃穆的宫墙之上,黄瓦红墙鲜艳夺目,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列在宫殿之前。

殿内,皇帝躺在床上,目眦欲裂,却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无可奈何。在皇帝目光所到之处,是首辅丁寒泉以及他的两名手下,分别押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和一个三四岁的女娃。

那是皇帝的妻女。

丁寒泉正是用这两个人的性命要挟皇帝写下“禅位诏书”,将皇位禅让给自己,他要堂堂正正地踏上这万人之上地高位,理所应当地掌握一切生杀予夺之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还有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掣肘。

“只要几个字,就能救她们性命,你考虑清楚了吗?”丁寒泉中气十足,不紧不慢,这捏在手里的鸭子难道还能飞了?

皇帝一生只有这一个妻子,两人孕育了三个孩子。可惜丁寒泉大权在握多年,早将他的两个儿子支走了,如今妻女又陷在敌人手中,让皇帝不得不妥协求全。

他当然知道丁寒泉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们,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拿纸笔来。”

皇帝的声音沙哑虚弱,似是已到强弩之末,撑不了多少时日了。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都是拜丁寒泉所赐,奸人之狼子野心、狠毒手段,他竟到今日才看分明!

手中的笔杆颤颤巍巍,写下的字仍旧整齐,皇帝将将写完,丁寒泉已经迫不及待地盖上了玺印——有这份皇帝亲笔诏书,龙椅已是囊中之物。

丁寒泉转身指着两个人质,对手下厉声道:“拖出去关起来!”

“你……”皇帝急怒攻心,吐出一口黑血,他的身体早就被丁寒泉日复一日投毒侵害,如今毒入肺腑,又怎么受得住这样的刺激,即便如此,他仍从喉中挤出一句干涩的话来:“你竟……言而无信!”

丁寒泉狂笑一声:“斩草除根才能永保基业,你放心去把,我很快会送你们一家团聚。”

皇帝已是气急,又无奈至极,胸中诸多念头交杂闪现,往日种种冲上心头,惧怒交汇之间竟真的骤然生机了断,含恨西去。

皇后悲痛欲绝,皇帝与她一世情深,哪里料到骤然间便天人两隔。她一手推开架在颈旁的刀,也不顾受伤流血,猛扑到塌前。

丁寒泉手持遗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皇帝已死,这万里江山总算是落入了自己手中!

骤然之间,横梁上寒光一闪,丁寒泉抬头去看,却觉手中一空,遗诏已被皇后夺去,正要去抢,梁上一人掠下拦住了他的去路。

皇后身法极快地从另一人手中救出自己的孩子护在怀中,将遗诏塞进孩子衣襟里。

恍若一梦,局势倒转。

丁寒泉明明已经下毒废了皇后的武功,她不应该还能做到如此地步!

这怎么可能!他如何会会失手!

殿外的刀兵相接之声传入,丁寒泉瞪着眼前的玄衣人:“你是何人!”

“青山隐水,机妙无穷。”玄衣人轻轻吐出一句。

这八个字,狠狠击中了丁寒泉的心,这是隐机门的人。可隐机门又如何得知自己的谋划?难道是身边有隐机门的内应?

应着这份疑惑,殿门被破,夕阳的余晖将门口的身影投射进来,这是一个丁寒泉从未怀疑过的人,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言以致。

“你背叛我?”丁寒泉几乎感到不可置信,他不相信任何人,唯独从未对言以致有过任何怀疑。

言以致冷冷开口:“我与你从没有站在同一边,算不上背叛。”

“你是隐机门的人?”

“没错。”

丁寒泉的表情已经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转变成了波澜不惊。尽管他心中仍波涛汹涌,但局势已到如此地步,他只能往前走,至于遗诏,有或没有不过是名声问题罢了,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玄衣人已经等够久了,他手中的横刀有些等不及了,手腕一翻,一招朔风凛冽带着令人胆寒的煞气向前推去。

这是流光刀谱的第二招。

流光刀谱是《隐机密录》中记载的刀法,快如雷电之势,虽只四式,皆是杀招,四式之间转换无穷,难守难破。

丁寒泉也是第一次领略这种极端的武功,他反应十分迅速,刚好躲过朔风凛冽的范围,却又被一招饕风虐雪逼退了一步。

玄衣人的横刀锋利地划过丁寒泉胸前,在他的衣襟上留下一道刀口。

丁寒泉背后已经贴近墙壁,只见他矮下身去躲过横刀,一个翻滚来到皇后跟前,伸手就要抓向她怀里的孩子。

说时迟那时快,言以致一剑刺来,挡在了皇后母子身前。

“你当真要与我为敌?”丁寒泉问道。

言以致并不回答,而是继续出剑,玄衣人也从身后袭来。丁寒泉腹背受敌,根本抽不出手再管皇后母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人护着离开。

而言以致与玄衣人也在她们离开后迅速脱身不再纠缠。

丁寒泉费尽心机,最后也没有拿到遗诏。既然左不过名不正言不顺,不如什么也不管了,他索性不再隐藏,大肆派人追杀皇后一行人,明里暗里的追兵不断,隐机门人不断折损。

皇后本就身中剧毒,加上连日奔逃,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眼见每况愈下。她不怕死,只是担心自己的三个孩子,也不知道两个儿子如今局势如何,是否安全。

“娘,大哥二哥会没事的。”

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皇后微笑着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灰尘:“你说得对,他们必定吉人天相。”

母女俩又说了些话,言以致回来了:“风度,阿峥当了皇帝!”

阿峥正是皇后的大儿子。

“当真?”皇后面露喜色,既然阿峥登上了皇位,至少可以保全性命。

“我骗你干什么,阿峥做了皇帝,封阿旭为中都王,丁寒泉还是做他的首辅,不过还得了些赏赐。”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清楚,不过总归是好事。”

说来是好事一桩,皇后却不免担忧。丁寒泉的势力错综复杂,阿峥显然没有实力镇得住他,这波云诡谲全压在两兄弟身上,前路必定艰险无比。

“只希望他们兄弟二人不要离心,共度艰险才好。”

言以致当然知道皇后的担心之处,宽慰道:“他们兄弟二人从小感情深厚,你就别担这些无谓的心了,倒是你的身体,我已飞书秀英,过两天到了安城地界,她会来看你。”

从京畿一路安城,言以致都不敢掉以轻心,自从得到阿峥登基的消息,明面上的追捕几乎没有了,但暗地里的较量却从未停止。

玄衣人已经先行一步回了隐机门,言以致与皇后母女留在了安城等李秀英。

李秀英是青新谷的大弟子,一身医术十分了得,将来青新谷必然是要交到她手上的。

这次出门,李秀英也带着自己的徒弟,展清韵,别看她五六岁的年纪,在医术上天赋绝佳,已经能够独自看诊。

见到皇后时,李秀英也是震惊不已,昔日华贵雍容的一个人,如今气色全无,竟像是糊了一层白纸般毫无血色。

“秀英,你来了,”皇后见到李秀英,招呼女儿过来,“叫一声秀英姑姑。”

小孩儿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秀英姑姑,请您救救我娘。”

李秀英看着四岁多点的孩子,脸上手上还挂着些伤痕,尽管不是很严重,总是叫人心疼的,也唤来展清韵,让她替孩子处理伤口。

看着两个小孩到一边去了,李秀英这才开始替皇后诊治,右手一搭上脉,她心里就是一惊,这毒在皇后体内已久,怕是解不了了。

皇后自是心有察觉,轻声道:“不必为我伤神了。”

李秀英幼时与皇后相交,性情甚是相投,后来皇后入宫,虽许久未见,倒一向飞书不断,怎么出了这样的大事,她却毫不知情。

“何不早点告诉我,也不至于……”

“我也是身不由己。”

丁寒泉决不会允许自己的计划被泄露,皇后能与李秀英飞书不断,也正是因为她什么也没有说,否则就会牵累青新谷。

“你跟我回去,假以时日,我定能医好你!”李秀英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就要拉皇后起身。

“好妹妹,别这样,我若跟你去,势必连累谷中。”皇后抬眼看了看女儿的方向,“我定是要回隐机门的,你在谷中好好修行,将来她有难处还请你多多照拂。”

这话就是在告别了,今日一见,再见无期。李秀英默默松开手,在行囊里拿出一匣药丸:“这是我研制的减毒丸,每日一颗,一会儿我将方子给你,回到门中,定要再配好日日服用。”

皇后接过匣子,打开看了看:“多谢妹妹。”

李秀英有心相劝,如此形势之下也是欲言又止,转而问道:“你真决定好了?”

皇后点头:“命终有时。”

言以致原本在屋外守着,这时急匆匆进来:“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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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晓凝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