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像一千根针落在地面。我猛然睁开眼睛，熟悉的卧室天花板映入眼帘，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水中被捞起。第一千次了——这是第一千次在这个雨夜醒来。
"第一千次了，顾晚。"我对着黑暗低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脖颈，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裴御双手的温度——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每一次循环的最后都会优雅而果断地扼住我的喉咙。
浴室传来水声，我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裴御正在洗澡，这是他每周日深夜回家的固定程序。先洗澡，然后检查我的电子设备，接着是"温柔询问"，最后——如果我给出的答案不能让他满意——就是死亡。
前几次循环中，我曾试过逃跑、反抗、甚至先下手为强，但裴御总能找到我，制服我。他了解我胜过我自己。更可怕的是，随着循环次数的增加，他似乎也在进化，仿佛能预判我的每一个动作。
"这次要玩点不一样的。"我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999次死亡教会我一件事：正面冲突必败无疑。裴御不是普通人，他背后有我未知的力量。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开始执行早已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的计划。首先，彻底删除手机和电脑中所有可疑内容——不是简单删除，而是用特殊软件覆盖。接着，我打开衣柜最下层，取出那件他最喜欢的酒红色真丝睡衣——在前三百次循环中，我拒绝穿它，认为这是屈服。现在明白了，伪装才是最好的武器。
刚换好睡衣，浴室门开了。热气裹挟着雪松香气涌进卧室，裴御站在门口，腰间只围了一条毛巾。水珠顺着他肌肉分明的胸膛滑下，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让他看起来像个人畜无害的大学生。但我知道这副皮囊下藏着什么——一个精密如瑞士钟表的杀人机器。
"还没睡？"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像大提琴的余韵。
我假装刚刚注意到他，露出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微笑："等你啊。"这个回答在前几次循环中从未出现过，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走近我，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我克制住颤抖的冲动，直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今天过得怎么样？"他问，拇指摩挲着我的下颌线。
"挺好的，完成了杂志社的专栏，还买了你爱吃的蓝鳍金枪鱼。"我语气轻快，同时在心里记下：循环第1小时，第一次谎言成功。
裴御似乎满意了，松开手去换衣服。我趁机观察他——这个在法律上是我丈夫，实际上是我刽子手的男人。三十一岁，身高一米八八，体重七十八公斤，精通巴西柔术和狙击，智商高达一百四十七。这些基本信息我早已烂熟于心，但这次我需要挖掘更深层的东西。
"裴御，"我柔声说，"明晚有空吗？我想做你最爱吃的惠灵顿牛排。"
他系袖扣的手停顿了半秒："明晚？有什么特别的事？"
"就是...想和你好好吃顿饭。"我低下头，让头发遮住可能泄露真实情绪的眼睛，"最近你总加班，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在第437次循环中，我曾用类似的话试探他，结果被他识破意图，提前结束了循环。但这次——
"好啊。"他最终回答，甚至露出一个微笑，"我六点半回来。"
第一阶段成功。我暗自松了口气，同时感到一阵扭曲的快感。他终于上钩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完美扮演着温柔贤惠的妻子角色。每天早上为他煮咖啡、熨衬衫，在他回家时递上拖鞋和威士忌，甚至在他手机屏幕亮起可疑消息时也识趣地移开视线。这种反常的顺从显然让他困惑又警惕，但更多的是愉悦——他以为我终于认命了。
而在这表象下，我悄悄进行着自己的调查。利用他放松警惕的间隙，我翻遍了他的书房、电脑和保险箱。前几百次循环中，我已经知道他把重要文件藏在书房油画后的保险箱里，但从未成功打开过——它需要虹膜和声纹双重验证。
但这次不同。第四天晚上，当他喝下我掺了镇静剂的威士忌沉沉睡去后，我轻轻撑开他的眼皮对准扫描仪。保险箱发出轻微的"滴"声，接着是语音提示："请说出授权密码。"
我的喉咙发紧。声纹验证——这是我从未突破的关卡。我回忆着裴御的所有习惯用语，突然想起他每次出差前都会说的一句话。
"时间之河永不停歇。"我模仿着他低沉的语调说道。
保险箱无声滑开。
里面的东西比我预想的少：一个牛皮笔记本，一把□□PPK手枪，和一枚造型奇特的青铜怀表。我首先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的字迹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循环记录第189次。顾晚开始出现记忆残留迹象，下次循环需调整药物剂量..."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他也记得？裴御也保留着循环的记忆？这解释了为什么他能预判我的每一个行动，为什么每次我改变策略他都能迅速调整。
我快速翻阅笔记本，里面的内容越来越令人心惊。详细记录了我每一次循环中的行为，他的应对方式，以及...我的各种死亡方式。最后一页写着：
"第999次循环结束。顾婉尝试用壁炉拨火棍，提前解除威胁。第1000次循环她可能尝试心理战术，需要准备B计划。"
笔记本从我手中滑落。原来他知道，一直都知道。这场死亡游戏里，我从未真正有过胜算。
浴室传来水声——镇静剂应该还能持续三小时，他不可能现在就醒。除非...他根本没喝那杯酒。
我僵在原地，恐惧如毒蛇般缠绕上脊椎。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不紧不慢，像是猛兽在接近已经受伤的猎物。
"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晚晚？"裴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缓缓转身，看到他倚在门框上，手里晃着那杯本该喝下的威士忌，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声响。
"第1000次循环，"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我本以为会有更精彩的开幕。"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逃生路线和武器可能性。那把PPK就在我手边不到二十厘米处，但裴御的反应速度是我的三倍——在第213次循环中我已经验证过这一点。
"你记得所有循环。"我声音平静，手指悄悄向手枪移动。
"比你记得的更早。"他向前一步，皮鞋踩在波斯地毯上无声无息，"从第17次开始，我就保留了完整记忆。而你...直到第300次左右才开始有模糊印象，对吗？"
我的指尖已经触到冰冷的金属。第721次循环中，我曾成功拿到这把枪，但子弹却神秘消失了。
"检查弹匣？"裴御仿佛读透我的想法，轻笑着举起一个弹匣，"在找这个吗？"
我猛地抓起手枪对准他，扣动扳机——空膛的咔嗒声在书房里格外刺耳。
"可悲的尝试。"裴御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知道我最喜欢第几次循环吗？第748次，你终于承认爱上我了——虽然是骗我的。"他按下播放键，我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出："我爱你，裴御，从第一次见面就..."
我抓起青铜怀表砸向他的脸，他偏头躲过，怀表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愤怒比恐惧好。"裴御一步步逼近，"至少证明你还活着。知道'时间守护者'为什么选你作为锚点吗？就是因为你这种...顽强的生命力。"
"时间守护者？"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裴御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贴近我耳边，呼吸喷在我的颈侧："第1000次是个里程碑，晚晚。要么你彻底崩溃，要么...你终于够格加入游戏。"
他的嘴唇贴上我的脖颈，不是亲吻，而是咬——尖锐的疼痛中，我感到一阵眩晕。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他手腕上那个从未在之前循环中出现过的纹身：一个沙漏，里面流动着红色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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