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突然来访,定然没安好心,江砚澄面上波澜不惊,淡定回道:“解手。”
“是吗?”李公公拿过簿子,“可这簿子上怎么写的不对啊?”他眼睛瞟向其余三人,“昨夜问你们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回的。”
其余三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秋哆嗦道:“许……许是我们记错了,阿砚他……确实是去解手。”
“那他去了多久?”
“两刻钟。”江砚澄抢先回答,“公公哪里不解大可直接问我。”
江砚澄心里转了几个弯,思忖李公公的来意,他当面来盘问,定然是没有找到他晚归的直接证据,只要他咬定不认即可。
果然,李公公半信半疑道:“可我怎么听说,有人看见你昨夜出去,许久都没回来呢?”
“哦?”江砚澄反问,“李公公是听了谁说?又是谁看见了?无凭无据可不能随口胡诌。”
他腰板挺得笔直,说话不卑不亢,李公公面上生出不快来,仰着鼻孔说:“我问你答便是,别以为有世女撑腰,就能踩到我头上来了。”
江砚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提起萧念,他敛下眼睫,收着性子重复一遍,“我说了,昨夜出去解手,两刻钟后就回来了,公公还有什么疑问吗?”
李公公撇了撇嘴,哼道:“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在骗我,否则……”
他眼底藏着阴翳,像是要把江砚澄生吞活剥了。而江砚澄只是微微垂首,下了逐客令,“李公公慢走。”
“哼!”李公公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只得拂袖而去。
小秋松了口气,小声说:“吓死我了,幸好阿砚你机灵,不过李公公怎么突然来问这个?”
夜间如厕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人会特意来问。江砚澄幽然道:“谁知道呢,许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
李公公走得急,门没关严,风雪吹得门吱嘎响,江砚澄走过去欲关上,一道修长的身影陡然出现在门外,锦帽貂裘,头上青丝沾了白雪,双眉紧蹙,嘴唇泛白,眼里却像藏着火种,直勾勾地盯着他。
身后跟着的羽衣和秋露神色担忧地给她打着伞。
“萧……小姐?”江砚澄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你怎么来了?”
萧念痛得脸皱成一团,背后的皮肉像被人放在火上炙烤着,火辣、钻心的疼,全身的痛感刺激着神经逐渐变得麻木,她强撑着抓住江砚澄的胳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心里的话,“你白日说的事……我答应你。”
她要帮他,哪怕这人不是江砚澄,哪怕最后结果不如人意,只要能让他过得好一些,就够了。
言罢,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识。
“小姐!”
“小姐!!”
*
松月斋。
萧念是被疼醒的,醒来的时候正趴在床上,手臂被枕得发麻,刚想一动弹,羽衣端着药进来,见萧念醒了,急忙道:“小姐别动,当心伤口。”
“嘶——”
还是说晚了,萧念疼得脸直抽搐,“现在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
“小姐睡了一夜,现在快午时了,可饿了?我让秋露去拿午膳了,奴婢替您换药。”
萧念脑袋昏沉着,老实趴着让羽衣上药,想起昨晚找江砚澄的事,自己不会把他吓了一跳吧?
“昨晚……我是在伴读住处晕倒的?”
羽衣一边上药一边说:“是啊,小姐昨夜不知为何,一定要去找那个小伴读,说完话之后就晕了过去,把我们都吓一跳。”
“那他呢?”萧念扭头问道。
“您说那个小伴读啊?”羽衣略感惊讶道:“他倒挺令人意外的,很是镇静呢,我同秋露把您背回来后,他守了您一会儿,确定您没了大碍才离开的。”
“这倒不像是一般的伴读……”羽衣给出结论,“他还挺特别的,小姐是因为这个才非要他的吗?”
萧念疑惑,她现在的形象真的就是那种好色之徒?无奈辩解,“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不想看他继续被何思微欺负而已,你也看见了,何思微明摆着拿他来打我的脸,我岂能如她的愿?”
羽衣点头,“小姐说的是,只是公爷那边要如何交代?”
萧念沉默了,按照萧母的做派,想来不会轻易罢休,无奈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此时,秋露拿了午膳进来,见萧念醒了,有些迟疑地说:“小姐,那个小伴读在门外候着,说是想探望小姐,要让他进来吗?现下外面可下着雪呢……”
萧念正上着药,她掀开床帘往门外看了眼,沉吟了会儿,说:“等我上好药再让他进来。”
松月斋门外,鹅毛大雪裹着寒风簌簌飘落,江砚澄撑着伞规矩站着,怀里抱着一个绸缎包裹,这是上次萧念给他的,也是他现在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门开了,秋露引他进去。萧念已上完药,穿戴整齐坐在桌边,屋内炭火烧得足,她感受不到外头的寒冷,直到江砚澄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将包裹递给她,接过时无意间触碰到他冰凉的指尖,冷得彻骨!
看了眼他身上沾染的雪花,心中微动,问道:“这么大的雪,何必过来?”
江砚澄抿唇,“昨夜小姐说答应帮我,那小的自是要来看看的。”
“……就为了这个?”萧念挑眉?
江砚澄头低了下去,声音小的可怜,“自然也是担忧小姐的伤势。”
萧念打开包裹,看清里面的东西,疑惑道:“这不是我给你的吗?你没用?”
江砚澄垂着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小的这等身份,哪能用这样贵重的东西,如今拿来给小姐补身子正好。”
他发言这般自轻自贱,萧念听着觉得没意思,不知为何,心里总是不死心,像是非要从他身上找到答案不可。于是她拿来了一袋银子放在他面前,提着声调说:“你能来看我,我很满意,这银子就当是给你的赏钱了。”
江砚澄是绝对不允许别人用钱侮辱他的。
果然,面前的少年摇了摇头,说:“小的来看小姐不是想求回报,只是发自真心的担忧小姐。”
“是吗?”萧念半信半疑,“你既这么担心我,那就留下来陪我一起用饭吧。”
“?!”
什么?
江砚澄脑中思绪飞转,他和萧念恋爱三年,对彼此的生活习惯早就了如指掌,一起用饭,那不就露馅了吗?
看来萧念还是没有打消对他的怀疑。
他讪笑一声,“小的伺候小姐用饭吧。”
萧念已经在餐桌边坐下,她指了指一旁的空位,不容拒绝道:“你坐这儿。”
羽衣轻笑一声,见他呆愣在原地不动,很有眼力见地将他推到桌边坐下,“小姐让你坐,你就坐。”
“不,我……”他急忙站起来,又被羽衣按了下去。
秋露摆好两人的碗筷就和羽衣一同退了出去。
屋内登时只剩他们二人,江砚澄盯着面前的碗筷不知所措,抬头看向萧念,只见她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容带着病态的虚弱,眉宇却十分秀雅,散发出一丝英气,举止间尽显大家风范,一时看入了神。
萧念是好看的,他前世就知道。
“我脸上有饭?”萧念突然出声,清冷的眼眸直视过来,江砚澄忙不迭移开,“没……小的知错。”
他急忙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害怕被萧念看出端倪,便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拿着,只是使不上力,连续几次夹不上菜,一个不稳,筷子掉在了桌上。
萧念看不下去,拿起公筷,每道菜夹了一点放进他碗里。随后问出了一个她自己都不解的问题,“你在家,不常用筷子?”
“……”江砚澄前世吃西餐比较多,但不至于不常用筷子,只是他这具身体的主人确实没什么机会接触。
他头低了下去,语气伤感道:“小姐恕罪,小的家中贫苦,因没钱才将小的送来书院当伴读,之前在家中时,常吃窝窝头和糠咽菜……基本用不到筷子……”
“小的失仪,还是让小的伺候小姐用饭吧。”他找着机会连忙站了起来。
“坐下。”萧念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我……”江砚澄还想挣扎一下,没想到萧念却说:“你要是不听我的,那我可就不帮你了。”
一剑封喉。
江砚澄乖乖地坐回原位。
萧念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又说:“既然不会,就开始学吧,我教你。”
她拿起筷子,示范道:“你学着我的样子拿起来试试看?”
“是……”江砚澄“笨拙”地学着,他就不信了,萧念还真有耐心一遍遍地教他?
但没想到,她出乎意料的有耐心!
见他怎么都“学不会”,萧念起身站在他身后,竟握住了他的手,温声说道:“别心急,慢慢来,先放松……”
屋内炉火烧的噼啪作响,江砚澄觉得心烧得慌,连同脸上的温度都在逐渐上升。萧念只穿了件中衣,靠近时带来一股雅淡的清香,他听见自己胡乱蹿腾的心跳声。
不应该啊……
三年了,不是该平淡期了吗?怎么还会心动啊!
假象!一定是这具身体在作乱,这女尊世界的男的都媚女!
对,一定是这样!
“小……小姐……”江砚澄稳住心神,有意挣脱,“我学会了,我自己来就好……”
萧念却没撒手,反而握得更紧,“别乱动,还没教到精髓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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