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安脸色不好,提前酝酿好的温柔慰问顷刻全无,面无表情的话语近乎命令道。陈处秋微微蹙眉,没拒绝也没同意,他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对峙间,喻泽轻轻扯扯自己的袖子。陈处秋回过神,偏过头看向高个子又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小金毛,小孩一双湿漉漉的小狗眼眨了两下,声音小心翼翼又带点委屈:“我能在这吗哥?用不用回避呀?”
陈处秋气笑了,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能?”
喻泽垂下眼,窝窝囊囊的嘀咕着:“我无名无份的,路哥来了我不得自觉点嘛,没事的哥,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这小绿茶。陈处秋一时间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小声凶了一句:“老实待这就行,哪来这么多话呢。”
喻泽嘴上再窝囊,手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的往人胳膊上挽,恨不能一大只都蹭陈处秋身上,在人耳边磨蹭一会轻声道:“哥你好爱我呀。但我还是心疼你,放不下的话就复合吧。”
说完,嘴唇擦着陈处秋耳朵过去,眼睛斜向另一边的路明安。
喻泽颇为嘲讽的跟对岸的人挑挑眉,脸上却摆的一派无辜。喻泽暗自嘻嘻,一转头又不太高兴的发现陈处秋目光始终落在那人身上——还一副难过的模样。
第二天在齐乐醒来时,陈处秋已经离开去溜家里的狗了。
多可怕又健康的作息。齐乐迷瞪着坐在陈处秋房间发愣,直到敲门声响起才堪堪抹了两把脸去开门,语气还困的像是活不下去了:“秋你回……恩?”
门口一个怨气冲天的男鬼手里牵着一只精神抖擞的狗。齐乐一个激灵,一打量是喻泽小伙,哎哟一声笑出来,推着人下楼往客厅去。
可以啊你秋哥还是有本事。
出去遛狗自己没回来,带回来两条狗。齐乐乐不可支的接过陈处秋托喻泽带回来的花让阿姨摆到陈处秋房间,又找人单给颓废的小金毛做了份早餐,异常热情的把人拉到餐桌前,摆明了要听八卦的意思。
“哎哟小齐哥我哪有什么……”
齐乐略显狡诈的打量着,其目光之精明让准备扯谎的喻泽都沉默了一下。快乐小狗神色郁郁,哪有半点在陈处秋和路明安面前的柔弱体贴。
“刚看秋跟我说见到路明安你就过来了,怎么呢,秋哥甩下你跟路明安跑了?”
“没有呀,我说我怕花萎的太快小齐哥见不到就先带着咪咪回来啦。”喻泽乖巧回答道,被齐乐手不轻不重一推。
“少扯,这套留着你去哄别人吧。”齐乐眯着眼睛笑了笑,“到底怎么回事。”
“人家上赶着。”喻泽无奈的摊开手眨了眨眼,“就让他们单独相处呗,秋哥这性子任何事都要亲自实践一遍有了自己判断才会做决定,给足他自己想通的空间就够了。”
“不怕他们死灰复燃?”
“早晚的事,他又放不下。等把最后那点火星烧光,他就不会再想了。”
喻泽专注于尊重陈处秋的独立思考,反倒是对路明安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一个前男友而已,给他几天又能怎么样,秋哥喜欢就让他去。”
“你心倒是大。”齐乐靠在沙发上略带嘲讽的笑了笑。
“我小他六岁,等他没了我还能给哥做续弦,我不想他跟我玩着心里有别人,我要秋哥爱我的时候就全心全意的只爱我。”
喻泽随意笑着,从小到大他想要的喜欢的都会追着他来,他不要归属权不是百分百的东西,感情也是一样。
“哎你这小孩。”齐乐被暴言嘲讽的笑出了声,指着人直摇头,“等他们复合就舒服了。”
“现在就算在一起以后分开提起我也只是‘路明安后的第N号’。”喻泽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的反问道,“凭什么,我当然只做第一个喻泽。”
“转性了?是不是最近你回国的学长没回你消息呢。”
“齐哥温柔刀不戳心窝哈,杨哥最近忙的没空理我。但怎么说我肯定比路明安合适吧。”
喻泽沉浸在幻想里愈发乐呵呵的跟人分享道:“他俩睡觉我就躺中间,他俩吃饭我就坐桌上。我年轻貌美的,没事去路明安边上一站刷个脸,哥对比一下心肯定往我这偏,到时候亲个嘴摸个手肯定也……”
“肯定也不行,你别想。”齐乐淡定打断,依旧口头警告着,“说给秋哥八成不在意,我收拾不了你,但跟你妈说一声应该有用。杨枝不理你也别祸害秋哥,我哥矜贵。”
“杨枝也矜贵呢。哎呀小齐哥我哪敢呢,别这样嘛。”
喻泽说着又哭唧唧的抱上来,齐乐毫不留情将人推开。
喻泽向来会哄人,虽也不是良善之辈,但年纪小嘴甜会哄人兴许能让陈处秋日子有意思些,总好过现在跟路明安互相折磨压抑着。
至于别的那就更犯不着他担心了。这么多年从来不乏人为陈处秋前仆后继,他这种强者情场商场无往不利,感情上的事更吃不了亏。
“你可别上赶着找人不痛快了,你秋哥只是体质不好,常年健身收拾你还绰绰有余,你别惹他。”
“更火辣了。”喻泽目光一亮,托着脸幸福的摇了摇头,用在陈处秋面前常用的撒娇语气哼唧道,“秋哥才舍不得揍我。”
“你真是起早困了说梦话。”齐乐嫌弃的点了点人的头,把一个抱枕塞人怀里,“你那个死作息也难为闹钟能把你叫起来,跟你秋哥装装就算了我还不知道你吗,去休息休息。”
喻泽哎嘿嘿的笑着,说了几句哄人开心的话抬腿就往二楼陈处秋的屋里钻,被齐乐提溜着衣领扯回来幽幽道:“没自己屋?你刚来住的那间没动,回自己房里去,你秋哥洁癖。”
被禁止踏入后,喻泽委屈巴巴的换了间,倒也十分老实的沾到床就呼呼睡起来。
另一边,陈处秋与路明安并肩走着,两人像结婚多年的怨偶,默契的沉默着。
他来这里的确是早起发现昨晚醉酒做错事后一时冲动想见陈处秋,可又心虚怕真的遇见对方。
所幸他们一直有缘,可惜他们一直有缘。
“你助理呢?”
“我让他今天别跟着。”路明安一愣,闻言不自在的移开眼,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喻泽怎么在这?”
“喻泽父亲拜托小齐多看顾,他一个人耐不住性子就在这边住着。”
路明安垂下眼像只是随口一提,毕竟对方有理由来自己可没有,转而语调温柔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怀念感慨道:“阿处,上次我们这么一起散步好像是三年前了。”
陈处秋顺着他的话回想起来,他们三年前最后一次并肩同行是路明安提分手,脸上表情有些异样,莫名看了他一眼。
这实在不算很好的回忆,而路明安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于是气氛再度尴尬到极点。
太阳慢慢抬高,陈处秋紫外线过敏,两个大学时候就贴着走阴凉地,此番同样默契的往树底靠,谁也没多说话。
陈处秋顺手想看一眼手机,路明安也跟着他的动作看向放着手机的口袋,而后眉头一皱:“你……”
不用开口陈处秋都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大概又要指责自己的不专心。
陈处秋毫不遮掩烦躁,这样的眼神对路明安而言太过陌生,相爱后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这样冷漠的陈处秋。
强烈的落差感与心虚让路明安没说出口的话在嘴边咽下,转而有些紧张的握住了陈处秋的手,扯着笑注视着对方。
“最近变天,看你把手塞口袋里,我担心是不是冷了?”
“恩,有点。”
陈处秋没有避开,同时放弃了拿手机的想法,顺着台阶回答道,继而抬眼看他。
那双眼睛总是疲惫冷淡却又无端生出几分可怜,这是他与生俱来极具欺骗性的长相,哪怕不是本意,却能精准拿捏住路明安心软的点。
大学时候的路明安最常见到这样的陈处秋。笑他时这样,道歉时这样,商量事情时这样,思考时也会这样……陈处秋只是稀松平常看了别人一眼,别人却忽然觉得没有办法了。
譬如此刻,明明“冷”最初只是一个找补的借口,路明安却真切的为此而紧张起来,手握着陈处秋发凉的手轻轻哈气,又合掌搓了搓。
路明安想干脆把脸贴到人手心暖暖,忽而想到现在的关系又悻悻放下,别扭的小声嘀咕着:“怎么还这么怕冷的呀,感冒刚好别是又冻着了,还起这么早跟别人遛狗哦。”
眼前人与许多年前背着书包用手搓热自己脸又细心给自己围上围巾的身影重叠在一起,陈处秋心神一晃,半点爱又从嘴角蜿蜒到心头。
陈处秋是真的喜欢曾经的他,真到如今只是举动的相似性都会无比心动。
路明安将手放下后试探的靠近了一步两手落在人肩膀,陈处秋便伸出手拥抱此刻的路明安和他曾经的幸福。
路明安从善如流的搂住,手心贴在陈处秋单薄的脊背,在更贴近心跳的位置感受这具身体在他的掌心振动。
“有暖和点吗?”路明安轻声问道。
“不冷…”陈处秋头埋在人肩颈,声音闷闷的,“就是单纯想抱抱你。”
路明安呼吸一滞,将人搂的更紧了一点,陈处秋静静贴着。
闻不见那时候清新的皂角香气了。陈处秋忽然想起原来他们已经有三十岁,记忆里爱人常穿的卫衣被一件件正装取代,陈处秋甚至一时记不起路明安如今是什么样子,提起这个名字脑中也只有路明安青年时的模样。
近乎骇然的,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在爱着一个几年前的人。这样的认知就像自己拥抱的不是路明安,而是一个名字长相都碰巧与路明安一样的陌生人,而他们再也无法相见。
隐秘的背叛感让陈处秋头皮发麻。
察觉到陈处秋细微的情绪变动,路明安微微偏了偏身,低下头与路明安对视,眼里带笑声音一如往日:“怎么了?”
也正是这一点关心,陈处秋去看他的眼睛,又在对视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愧疚
他太了解路明安了,一个呼吸一个眼神一点偏差都能阅读。
愧疚?真奇怪,连主动分手为事业让步都不愧疚的人现在因为一个眼神愧疚?陈处秋笑了笑,却没同前几年一样扯着人的手带点调侃的问:你有什么瞒着我呢。
他不好奇,也许到了这个年纪什么**都会退却吧。陈处秋手轻轻扯了扯路明安的袖子,路明安便虔诚顺从低下头附耳去听陈处秋接下来的话。
“路明安,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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