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之棠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大的玻璃容器，装的怪物该有多大？
不过他绕着这个玻璃容器转了一圈后，发现这个玻璃容器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礁石和水草珊瑚之类的海缸造景。
他之前见过别人家里的水族箱，有的水族箱造景非常漂亮，有石头有水草有沙子，还有让小鱼暂时躲起来的假山洞假珊瑚，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生态系统。
眼前的玻璃容器，像是一个放大版的水族箱，但造景更加逼真，里面的礁石和珊瑚看着也像是真的，似乎是刚刚从海洋里挖出来的。
玻璃容器里的水循环系统似乎还在运转，里面的海水依然清澈干净，不像腐水那般浑浊不堪。
但这个地方明明已经没有人了，玻璃容器里的水循环系统却依然保持运转，就连那么挑水质的珊瑚，都依然活得五彩斑斓的，实在有点不符合常理。
就在郦之棠观察玻璃容器的时候，洪熙佑找到了一台电脑，这个实验室里的电脑摆在非常明显的位置，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办公桌和一个大书柜，以及一些看不懂用途的监测仪器。
就像曾经有一个研究人员，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边研究玻璃容器里的实验对象，一边对着电脑写下一份份实验报告。
可惜书柜里空空如也，里面的研究资料和实验报告早就不翼而飞了。
洪熙佑心下一沉，这些资料很有可能是研究所里的人撤离的时候销毁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电脑里面的资料很有可能也被销毁了，他们唯一的希望只有那个U盘了。
也不知道经过岁月和胃液的腐蚀之后，那个U盘还能不能正常使用。
洪熙佑打开了电脑，但里面果然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她只好插入U盘，祈祷U盘坚固耐用。
很快，她双眼一亮：“这U盘还能用，里面有东西！是实验报告！”
郦之棠一边观察玻璃容器，一边摇摇头道：“看来这家伙生前也是个研究人员，他最大的执念可能就是他的研究成果了，所以变成异化物后也要保管好这个U盘。”
不管这个研究人员是在研究所撤离前异化的，还是在研究所撤离时异化的，它都被它的同伴抛下了，只能在这个研究所里四处徘徊。
由于生前执念，它对这个U盘非常执着，并把U盘放进了它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它的肚子里，毕竟异化物是不用排泄的。
除非它们死，不然U盘的确会很安全，直到彻底被它的胃液腐蚀殆尽。
谁能想到U盘会被它吞进肚子里的食物抢走呢？
谁能想到吞进肚子里的食物还能跑了呢？
那大嘴怪物似乎听出郦之棠在说自己，它安静地匍匐在他的脚边，露出了一个虔诚而乖巧的表情，已经高度异化的声带，勉强地发出了一些试图讨好的声音。
鬼知道郦之棠是怎么从它只剩下两个洞的眼睛里，看出它的虔诚乖巧的。
他冷酷地说：“说了不摸就不摸，你太丑了。”
另一边，洪熙佑迅速翻看着实验报告，一边看一边转告其他人：“这个研究所的确在研究美人鱼，我原本还以为他们研究的是海洋生物这个大类，但他们只专注研究美人鱼。”
一旁的黄波罗摸着下巴分析道：“四十多楼的研究所，还建在地底下，如果说是海洋生物研究所，也勉强有那么一点可能，不少海洋生物都有很高的科研价值，但如果这里全部研究人员都在研究美人鱼的话……那的确说不通啊。”
虽然东西方历来都有美人鱼传说，但传说只是传说，哪怕是诺贝尔生物学奖得主拿着这个项目去拉研究经费，大概也只会被当成异想天开的疯子。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美人鱼，也不至于专门建一个四十多楼的研究所研究它吧？难道吃了它的肉真的能长生不老？
黄波罗忍不住看了郦之棠一眼，心想难道这真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研究所？那个世界的人就是这么奇葩，人人都有人鱼狂热？
郦之棠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洪熙佑已经翻完了好几篇实验报告：“不过情况好像有点复杂，这些人虽然在研究人鱼，但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人鱼。”
黄波罗一愣：“啊？”
“他们与其说是在研究人鱼，不如说是在……创造人鱼，或者说，发明人鱼？”洪熙佑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用词，“在他们的世界里，原本是没有人鱼的，但有人告诉他们人鱼是存在的，于是他们的所长穷尽一生打造了这个人鱼研究所。”
黄波罗不能理解：“为什么？因为吃了人鱼可以长生不老？”
洪熙佑苦笑了一声：“这些实验报告没有说，这个所长包括所有研究人员，似乎都是那种非常有学术精神的理想主义者，他们也不知道人鱼是否真的存在。”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只是有人告诉了他们这个真理，于是他们为了验证这个真理投入了这项事业，日复一日地做实验收集数据。”
“尤其是那个所长，他一生都在追逐人鱼传说，坚定地认为人鱼存在，靠着一腔热枕亲手打造了这个人鱼研究所，光他一个人就做了六千多次实验，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证明人鱼存在。”
洪熙佑是个工科硕士，她做过不少实验，也看过不少实验报告，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个人感情这么浓烈的实验报告，这显然不符合一般实验报告要求的客观、概括的规范。
她几乎能透过那些感情浓烈的文字，看到当初那个一腔热情的理想主义者。
但就在此时，郦之棠一句话泼了她一头冷水：“这不是学术精神，这是大型行为艺术。”
洪熙佑无意间和郦之棠对上了眼神，郦之棠的眼神平静而冷淡，犹如一支划空而来的利箭，洪熙佑瞬间从刚才那种莫名上头的学术狂热中清醒了过来。
“我刚刚……我刚刚是不是被精神污染了？”她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是这些实验报告对她造成了一些影响。
“是。”郦之棠直接告诉她，“和这个研究所相关的一切，什么真理的，什么知识的，你最好都不要当真，也不要往心里去。”
“这就是它污染你的手段，标记你的方式，一旦你认同了它们的真理，渴望它们的知识，它们就会借此污染你。”
前世郦之棠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这一世他说什么都不会再上同样的当了。
“接下来你暂时不要再看任何文字了。”他摇摇头，“越有学识的人，越聪明的人，越容易被这些东西污染，文盲和笨蛋反而没那么容易被污染。”
所以前世的他进入惊澜水镇后，不知不觉地就被污染了，但和他一起的樊泷雁却没有。
一旁的祝千龄察觉到不对劲：“这个领域里的高级异化物不是那条美人鱼吗？她的标记方式不是她的歌声吗？”
郦之棠似笑非笑道：“说明这里不止一个领域，也不止一个高级异化物。”
祝千龄脸都绿了：“那我们还有活路吗？”
郦之棠安慰道：“放心好了，一山不容二虎，至少在美人鱼死之前，这个领域里暂时不会出现第二个高级异化物。”
祝千龄：“……美人鱼死后呢？”
郦之棠：“那就不知道了。”
祝千龄沉默了几秒，转身看向洪熙佑：“洪姐，你刚才看完实验报告了吗？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吗？”
洪熙佑含笑道：“幸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你这么快调整好心态了？”
祝千龄：“毕竟好心态决定女人的一生。”
洪熙佑顿时忍俊不禁，她本来都做好准备临时当一下心灵导师了，新人第一次出任务都会有这种时刻，但他们又能怎么办呢，明知道前路危险，难道就不去了吗？
她叹了一口气，迅速切换状态：“根据那些实验报告，他们为了创造美人鱼，提炼了很多海洋生物的基因，又在不同的海洋生物身上做了实验，不断做实验不断做实验。”
“但那些实验通通都失败了，最后他们发现，最接近美人鱼基因的生物，不是那些海洋生物，而是人类。”说到这里，洪熙佑顿了一下。
“于是他们把实验对象换成了人类，又在不同人种不同性别的人身上做实验，做了无数次实验，又失败了无数次，但最终只创造出来了一堆怪物。”
“就在所长做第六千次实验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那个人类实验品爱上了她的研究员，两人还差点私奔了。”
“那个人类实验品被抓回来后，眼睁睁看着研究员被处死，在强烈的痛苦和恨意中发生异化，她的双腿变成了鱼尾，但她很快就死了。”
洪熙佑的表情逐渐复杂：“但所长找到了新的研究方向，他开始刻意给那些实验品制造痛苦，设计让他们爱上自己的研究员，再让他们遭遇背叛或者见证死亡。”
“第六千六百六十六次实验，所长决定亲自上阵，他伪装成一个低级研究员，假装救出了一个惨遭折磨奄奄一息的实验品，两人一起逃出了研究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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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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