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色青空,如有大雨晴歇,天色透得清爽,叫风烟也心情不错,学着船头巷尾的歌谣哼了几声。
“师兄好像游兴颇高?”问飞鸿牵着老白,慢悠悠走着,“还是有什么乐事?”
“能有什么事。”风烟坐在鹿背上,懒洋洋地呵欠一声,“不过是久未出游,难得这般轻快。”
“师兄养伤之后,竟是直奔了飞雪城吗?”
“到也不算。我在北山林中流连了好些日子,还顺道结识了魏闲那家伙,但他说要去飞雪城,我也索性跟来看看。”
“可惜了这一届试仙大会,本还想着热热闹闹地办上一场,现在怕是搞砸了。”
“又不能怪罪到你身上,你惆怅个什么劲。”
问飞鸿不语,亲昵地拍拍老白头顶的绒毛。
净业寺位于北原,距商丘仙盟不算太远,但离飞雪城有段路,虽说也可以御剑而行三千里,但带着个老白,风烟实在不想叫人看到他们拎着头鹿在天上飞。
“师兄要这么慢悠悠地晃去净业寺吗?”问飞鸿用手背在老白颈边蹭蹭,也顺势撩起风烟垂长的衣摆,“御剑而行怕是不大方便,碎空之阵不可以吗?”
“那碎裂虚空的动静,你是去还东西呢还是去砸场子呢?”风烟笑了笑,“横竖不着急,我今日心情好,就在附近多逛逛。怎么?问城主不乐意作陪?”
问飞鸿:“既然师兄如此有兴致,我便是无论如何都要同行的。”
好在问城主也不是那种只顾向前不看风光的不识趣之人。早些年问飞鸿受老城主之命前往西南天水泉取天水并面见风烟,回程之路再慢再远也不过数月脚程,却偏偏给这二人天南海北地逛上了一年,足见此二人行路之悠闲。
飞雪城是东北地界上第一富庶之城,连带着附近的城镇也热闹起来,地方上的官府也通常会给问飞鸿几分面子。
“那是个镇子?”风烟微微眯起眼,“正好去歇歇脚,给老白找点吃的。”
问飞鸿嘟囔着,“是给老白找?”
风烟驾鹿而去,“你师兄我辟谷多年,但三餐是一日不落的。”
这小镇离飞雪城还没有太远,也算处在商旅之道上,因此虽热闹不及飞雪城,但也还不错。风烟手一松,把老白撵去自己玩了。
“师兄。”
风烟正在街上买糖糕吃,随口应道:“怎么?”
问飞鸿挤过来,牵住他手,“不怎么,就是想多叫叫师兄。”
虽有挣动,但风烟到底没甩开他的手,还将绿豆糕抛给了问飞鸿一包。
“对了,师兄。”问飞鸿嚼着绿豆糕,含糊着出声,“恰好此事有空,你多与我说说你们从前剿魔宗的事情吧,我担忧魔宗之事不算真正了结,凛魂峰的苍霖也不让人放心。”
“你也年纪不小了,多听听这些也无妨,对旧事多写了解,才不叫那群老不死的欺负了。”风烟拍拍手,“你可知魔宗以谁为尊?”
问飞鸿疑道:“以谁为尊?不是宗主吗?”
“魔宗并无宗主,只有九脉老祖。”风烟摇摇头,“他们供奉的,乃是开国高祖。”
此言砸过来便叫问飞鸿愣住了,他痴道:“什、什么?”
风烟背手,一副高人做派,“仙盟、天水、飞雪并称辉元三宗,是仙人所创辉元宗三列而成。魔宗在创立之初并不称魔宗,而是——”
问飞鸿惊道:“莫非是国教不成?”
风烟砸去一扇子,敲得他脑门脆响,“想什么呢。其旧名乃是炼天门,足见其野心之盛。”
问飞鸿点点头,等着风烟讲下去。
“炼天门立身的功法,乃是高祖所修的奇功九炼,据说是仙人于九炼天雷中领悟,便传授给了亦徒亦友的高祖,不过流传到炼天门手中的可不知是不是当年高祖那份呢。”仿佛是闻着了味,老白晃着鹿角上的铃铛回来了,挤到风烟手下蹭了蹭。既然这样给面子,风烟也不含糊,往它嘴里塞了两块绿豆糕,“炼天门奉高祖为开山之尊,就算后来演变为魔宗也是如此。不过也正是如此,才更让朝廷忌惮,落得万人攻讦的下场。”
问飞鸿挠挠自个下巴,“不管怎么想,一个江湖门派打着高祖的旗号也太奇怪了些。”
风烟;“不知道后来经历了何种演变,九炼心法衍出九脉,也就有了魔宗的九峰老祖。当年剿魔宗之战,九峰毁了五座,六位老祖殒命,其余要么负伤要么下落不明。”
不知是不是也将这段话听了去,老白踏着蹄子鸣叫一声,顶了顶风烟。
“凛魂峰便是其中之一?”问飞鸿摇摇风烟的手,“是师兄处理的?”
“唔,算是。我与任平生等不同众人一道,正面开战时,我们几个潜入诸峰各个击破。”风烟弹了弹指头,要问飞鸿别乱动,“兵不厌诈。”
问飞鸿略有意外,“任盟主?”
风烟:“嗯,是我拽他来的,否则我们这一帮人都是野路子,到最后与仙门百家扯不清可难办。”
问飞鸿笑笑,“还是师兄想的周到。”
风烟:“别笑,仙家说到底也只是江湖门派,我朝兴仙道才得一时之盛,飞雪城也未尝不可以是下一个炼天门——不过飞雪城这种不广收弟子的还不至于,天塌下来有仙盟顶着。”
“我明师兄之意。”问飞鸿点点头,“往后遇上官府,我会小心行事。”
讲这些魔宗旧事也并非为了提点他什么,不过风烟随口为之。牵着老白在镇上转了一圈,风烟实觉没劲,街巷风光不是旅人能品的,他索性在镇门口的歪脖子老树旁坐下,向问飞鸿招招手。
问飞鸿不知他要做什么,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看风烟神色,大抵是嫌此地无聊,要刻意折腾一番。
“无铭可有传授给你什么?譬如简单的阵法?”风烟还真如一位可靠的前辈般端坐,与问飞鸿闲谈起来。
问飞鸿摇头,“我没有阵法之资,便是学了也难精。”
“也是。”风烟既不表遗憾也没有责意,只是道,“天下全才者少,你若是能将手中秋鸿修至化境也好,不必强求事事通宵。”
问飞鸿:“横竖有师兄在,师兄全才便够了。”
难怪这小孩打小便能把飞雪城中的老辈哄得心花怒放的,这一张嘴是真会讲好话。风烟便是再不受用也不由得笑起来,“没要你说这个。拿个你贴身的物件来,锦囊挂珮什么都行。”
这么说着,问飞鸿扭捏好一番,最后还是在风烟渐渐不耐的目光中摸出了一方锦帕,看上去已有好些年了,金线绣着兰花,不像是问飞鸿用的东西。
风烟瞧着有些眼熟,却也没认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把这点疑问抛之脑后了。
他用指甲在自己指腹一掐,划出一道血痕,这一点血迹被他抹开在柔软净白的锦帕上,一笔勾连蜿蜒成图。
那是道阵法,只是血迹糊开而看不大清,问飞鸿好奇地伸着脖子探看,时不时抬眼,也不知是在看风烟还是帕子上阵纹。
“喏,你又不善御剑,这碎空阵拿去,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风烟把帕子抛给问飞鸿,“贴身收着,上边有我的血,不好叫旁人捡了去。”
那锦帕原本素净秀丽,被风烟不怎么讲究地画了个阵,血淋淋的叫人心惊。可问飞鸿丝毫不觉,将锦帕捂在心口,“我当好好存着的。”
他那腻歪的神情实在叫风烟受不了,抖抖袖子糊过去,“收收——没什么事了吧,我带你去净业寺。”
问飞鸿顺势牵住风烟袖角,粘着他不放。
风烟扬尘凝气,灵脉阵纹自脚下蜿蜒,绕作数圈阵法,将他们二人一鹿囊括在内。
寻常作阵之人,需以灵墨为媒,情急之时灵血也可拿来一用,到风烟这个水平就不必那样麻烦了,拿树杈在泥地上涂画或是直接以灵力结阵便可,无铭那等高人更是便捷,瞬息之间万阵已成。只是阵修之道难行,自仙人之后几已失传,寻常修者能应急画上几笔已是不错。
问飞鸿眼前一片缭乱,眼前尽是风烟灵力所成阵结。还不等他看个明白,转眼便已不在飞雪城附近的小山镇中,而是身处苍郁青山间。
与幻境中所见极其相似,这里无疑就是净业寺地界。
“当——当——”
佛钟庄严,惊飞远林雁鸟。
似乎是听了这钟声,老白不住地晃着脑袋,作弄得鹿角悬铃吵闹。风烟不轻不重地拍了它一巴掌,推搡它上山。
问飞鸿跟着风烟所行之道上山,不一会儿就望见净业寺门匾。殿前青烟盘桓,香火旺盛,这会儿还有不少求游者在座前躬拜。
不管信与不信,问飞鸿要了三根香,奉在殿外香炉间。
虽说净业寺中僧人都见过世面,但他们这副模样到底还是惹眼,不一会儿就有年轻的僧人上前来,“阿弥陀佛”一声,问道:“二位施主,可是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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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年龄差几乎不用放在心上,魔宗被灭时问飞鸿还没出生,所以他不太清楚,那时候风烟也年轻(真的年轻才二十来岁)
明天早上不会更新,晚上随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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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净业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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