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日晷走到申时,余扬人刚用过点心清茶……

九娘一手拽一个,左手十娘,右手十一娘,怒冲冲地赶到卜高叔的茶楼……

天热烘烘,人也闹哄哄的。

寿婆输了钱无处撒气,咕噜着骂了带头的几句。

九娘白着眼,撅着嘴,刚想开口说话,一低头瞧见东家脖子上红得难看,两层衣裳也遮不住。

忙问:“东家,夜里叫蚊子咬了?”

这一打岔,竟忘了来茶楼所为何事,九娘从兜里摸出薄荷油,先在掌心里抹了抹,后全往东家身上使了。

将东家领口拉开些,一个又一个的,十娘十一娘也看了看东家两边胳膊,也有,这一瓶薄荷油不够用,都道:“好毒的蚊子!”

寿婆笑骂道:“你们这些个不通事的女娃娃,快滚去外头晒日头……”

九娘叉腰,回骂道:“财主婆,你比这毒蚊子还毒些!”

牌桌上的四人手上不停,脸上同样笑个不停,庞姑笑道:“少念叨大蚊子了,你们姐仨儿,有话快说!”

经庞姑提醒,九娘想起来要说正事,坐着的四个人摸着牌等着她们说话,一个个却是话在嘴边,待说不说,是她们说不出口,更不知从何说起。

秋老板先道:“小十啊,你这脸上的胭脂抹多了!”

东家这么一问,十娘的脸更红了。

九娘心一横,嘴一松,“哎呀,东家,你可得好好管管你那倒插门的春相公……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就不是个正经人……什么狗屁四公子,就是个花花公子……”

话音刚落,有人一笑,被燕家三个丫头瞧见了,三个牌友也瞧得真切。

“东家,你怎么还笑啊?你可听进去了,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九娘埋怨完,便一条条罗列那个倒插门的罪状。

“一大清早,他跟着李儿,杏儿,桃儿几个去河边浣衣,或前或后或是河对面的姑娘媳妇,不管是谁,见着人先问名姓后问住处,姐姐妹妹的叫个不停……说着话就要跟着人去家里瞧瞧……还夸口,胡乱送咱们家的胭脂……”

十一娘也道:“还有呢,他跟我一道去对门送香料,云织绣坊里的姑娘,不到一个下午,叫他问全了,连卿卿亲亲的都叫出来了……云小姐也上门来说,说他不是个老实的……”

九娘又道:“不止呢,早上吃过饭,他硬拉着亲戚家表姐说话,吓得表姐连午饭都没吃,就收拾东西回家去了,我带他去首饰铺,他还买了不少首饰,说是要送给新认识的女子……”

九娘十一娘告完了,轮到十娘,十娘一心为着东家,言辞恳切道:“东家,春姑父摸我的手……我们方才说的都不大要紧,东家你是不知道,春姑父抱着灵位入赘,虽说稀奇,可咱们和四邻亲戚都认他是个重情的,今儿早上烧完香,你一走,他就把相好的灵位丢进火里烧了,半点旧情意都不留……”

九娘怒道:“我们仨一合计,想这是最要紧的,他就是被东家你的美貌迷住了,又有色心又薄幸寡义,往后免不得指不定干出荒唐事来……”

理完罪状,九娘和十一娘左右晃着东家。

左一句,“东家你得管啊!他就不是个好人。”

右一句,“不然,四邻会笑话我们。”

“越俊的男人…越花心,当时我瞧着他那模样,就猜到靠不住,这事郝大姐不管?”卜高叔自觉高明。

说起燕家那个糊涂的老太太,九娘一肚子委屈,“老太太可不管,我说,‘奶,你找的什么女婿?’她不问来由,反打了我一顿。”

“祖母当他是才貌仙郎,又有知府夫人作保,知府大人护着,老祖母一心向着他,根本不听我们劝。”十娘说出其中关键。

“就是。”十一娘附和。

在三姐妹的期待下,过了不久,终于东家发话。

“去,把他叫来!”

十娘十一娘还没反应,九娘率先跑着叫人去了。

姐仨儿找到春欲从时,他正跟着燕家三叔下棋。

九娘昂着头,“东家叫你……”姐妹仨小模样神气极了,衙门里当差的都不及她们有官威。

春欲从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碗,不急不慢,似是早有预料,“三位,请带路。”

好不容易有了新来的陪着下棋,三叔招着手,叫春郎速回。

九娘十娘十一娘前头带路,春欲从跟着她们初登茶楼。

他先向三位长辈行一礼,“寿婆,卜高叔,庞姑……”

九娘小声骂他装模作样。

寿婆啐了一口,“春女婿,你少套近乎,卜老头可瞧不上你呢!”

“寿婆子,你……害我。”卜高叔鼻子里冒着热气,抬手指着寿婆的这一空挡,下手慢了又失了好牌……

庞姑看了眼春郎笑道:“燕家这三姐妹叫你过来,是要问罪呢!”

“问罪,我有什么罪?”春欲从看向那三姐妹,眼睛睁的大大的,似是无辜,细看也并不慌张。

“你少装无辜,快说说早上在河边,和姑娘媳妇们说了什么?”九娘问。

春欲从满腹委屈,拉着自家夫人的衣袖,“娘子,我好生冤枉,我不过是去洗咱们的脏衣服,你也知道,本公子从小到大哪里干过活,不得向邻居们问问……”

一个大男人,这幅撒娇卖乖模样,虽说被他那专心赌钱的娘子甩开,却也叫姐仨儿长了见识。

“那你和绣娘们又说了哪些话,你敢说吗?”收起恶心,十一娘问道。

春欲从动了动唇,勾了勾眉,笑着道:“不过是浣衣时劲使大了,将我家卿卿娘子的小衣服,弄勾了线,我想着绣坊的姑娘最会使针线,顺道问问……”

“那你和亲戚家的表姐又说了什么?”九娘气得直跺脚。

“我瞧着亲戚家表妹头上的珠钗好看,问问样式,怎么?入赘秋家连和亲戚都不能说话?”

一桩两桩,桩桩件件总有说辞,九娘气得咬牙切齿,“你还摸小十的手哩!”

“摸手,话可得说清楚了,本公子看她习字时握笔的姿势不对,想教教她罢了。”

这可真是冤枉了他,春欲从急忙向自家娘子解释,“娘子,你难道没看出来,怎么不纠正她?”

“少忽悠东家,我们东家目不识丁,你才来一日,能知道什么?别装熟!”

几人争吵不休,秋羡容冷声道:“是啊,我目不识丁,小十,就劳烦四公子教了……”

娘子明面上帮着他,春欲从颇为得意,以九娘为首的三人眼看就要气出泪来。

下一刻,就听她们的东家悠悠然道:“不过,等我要写休书的时候,自然就认字了……”

这一句,几人喜怒瞬间颠倒过来,轮到春欲从要气出泪了……

“九,十,十一,出去!”

东家发话了,九娘带头骂骂咧咧的出去,“骗子,东家早晚休了你……”转脸,带着两个妹妹躲在门边偷听。

春欲从心里一慌,面色一笑,“娘子,有何指教?”

他今日确实是有心胡闹,莫非,娘子真要休了他?

秋羡容拽下他腰上的钱袋子,抖了抖,问道:“钱呢?”

“我拿去打首饰了,你昨夜不是说首饰输光了,作夫君的,自然要打新的给娘子。”

春欲从趁此邀功,秋羡容却道:“家里有个额前梳着髦,一天到晚也不笑,只赚钱的貔貅……”

春欲从知娘子说得是谁,便道:“是那个柜子上的姑娘吧,长得不错,比外头那三个都好看。”

“你倒心细,没错,就是她,她管着家里的钱,你尽管想法子去勾搭她,骗点钱过来给我使使……”

春欲从忙活了一天,更有心利用那三姐妹,就是要试一试自己在娘子心中的分量,方才欢欢喜喜的过来,等着挨骂挨批,为着看他亲亲爱爱的娘子吃味生气,不成想他的“大度”好娘子一句没骂,反而顺着他,叫他去勾搭人,这么多年不见,她怎么变成这样?春欲从不由心里一阵刺挠,连脑袋也蔫了下来。

“不愿去?还是没瞧上?”秋羡容问道。

“我好歹是你夫君,你也舍得给旁人?”春欲从小声问。

“嗯,舍得。”秋羡容答得郑重其事。

春欲从寻了一处空位赌气坐下,不愿去。

秋羡容作势起身,“哎,也罢,我身无长处,好在有几分姿色,看来只能亲自去了……要不然,你帮我赢几局?”

赌,他可不赌。

春欲从猛然起身,他娘子生来一副男女皆爱的仙子样貌,不论男女,若是家里有情敌,怎叫他安心,只怕连睡觉也得背着刀剑,生怕有人抢他宝贝媳妇。

“你等着,我这就去。”

见春女婿去了,寿婆笑道:“难怪银钱全进了你的口袋,叫你男人去勾引旁的女子,骗些银子给你,天底下就你这一个怪的,我那儿子可比不上你……”

这一桌鳏寡孤独,就秋老板成了家,庞姑笑问,“小秋,怎么样,男人如何?”

秋娘子想了想,道:“还成,有些滋味。”

再说那倒插门的从茶楼走出,三姐妹不远不近的跟着,也不知东家和他说了些什么。

三姐妹看他脸上阴沉沉的回燕脂楼,转脸又能笑着和七姐说话,只二人没说上几句,七娘子便甩了这位知府外甥两个大嘴巴,也是这两个巴掌,终于止住了这场闹剧……

晚上,燕家人用晚饭。

秋羡容吃着饭,说道:“夫君,作为东家,我得说说你,咱家胭脂是拿出去卖的,瞧你这满脸红彤彤,下回别再偷着抹了。”

东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九娘三姐妹在边上偷笑。

“娘子……”

“吃饭!”

老太太不帮孙女帮女儿,一声喝,堵住了女婿的嘴,可把燕家三姐妹乐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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