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是什么样的人

填金听着营里的女人谈论了许久。她们平日里并没有发泄的窗口,好不容易来了个能听她们抱怨的人,大家都被打开了话闸子。

年纪较小的女孩大多是战乱被掳过来的。她们最受北鞑将士的喜爱。几个头发发黄,只是简单挽了几个发髻的姑娘说了许多。她们一般是由等级较高的军官享用过后层层降下来的。

一位眼睛圆润,身形姣好的丫头率先开口。她叫莺然,这是北鞑将士给她起的名字,因为大家都夸赞她在房事上叫的像黄莺。她的原名是楚怀璧。虽说家境贫寒,但爹娘却极爱护她。

“这北鞑内部矛盾不断。党派对立非常严重。新派和旧派间水火不容。因为我初次是和新派的人过的,所以旧派的人从来不愿意碰我。”

说是不喜欢脏的女人,实则是两派之间在互相挑衅。即使莺然声名远扬,旧派的人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大家都在暗暗的较劲。

“他们旧部办事儿特别野蛮。常常是几个人一起。我们死了不少人。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倒像是丢掉了一个麻烦。”

军妓营内不止是中原女子,也有许多北鞑女子。大家虽说语言不通,却也互相扶持过一段日子,所以也就学会了一些中原话。莺然读过书,有空便教她们看书写字。

填金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

新可汗仁厚,却不得旧部支持。那么支持他的,都是什么人呢。什么人才会投靠异族,想要着手改变北鞑原有的秩序呢。

周围的女人们绞尽脑汁搜刮着脑海中的信息。

管理军妓营医治问题的是蒙图,一位重步兵统领。他是军妓营的老手,常来,站在新派阵营。营里许多女孩都招待过他,他常常是动辄打骂,脾气极爆。

人是善于伪装的,他对外总是一副大方得体的模样,其实在对待女人上粗暴不堪。桃夭身上是时时带着一身伤的。

蒙图喜爱喝酒,更爱吃羊肉。但这些东西常常是办完事后吃。他也不爱和女人一起过夜,一直以来都是拖着人在外面解决,过后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碰到严重的,得让众姐妹帮忙抬回来。

填金眸光流转,趁着桃夭和莺然去打听消息的当口,问了其他女人一些问题。

“你们叫什么?”

女人们稀稀拉拉的回应。

“朵迪。”

“那图尔。”

“吐鲁。”

填金一一记住了。又问了几句。

“北鞑很少给你们取中原名字,对吗?”

几个北鞑女子处理的开口。

“你们中原名字这么拗口,我们不太会。”

填金没再询问,而是等着桃夭与莺然打探消息过来,并在心里暗暗记算着时间。

或许,该换一种策略。

填金若有所思。

待桃夭与莺然手挽着手回来时,莺然蹦蹦跳跳的跑到填金身前。

“姐姐,我们打探到消息了。”

“蒙图明日会来。”

桃夭点点头。

“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填金羞愧的低下头。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惶恐的偏过头。

“我不太有信心……我怕自己会死。”

二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宽慰。但填金抹了一把眼泪又开了口。

“我还是镇北王的妾,如今入了北鞑营,恐怕会遭人闲话。”

莺然率先开口。

“姐姐,你别这么想!那是他们铳州有眼不识珠,错把鱼目当成了珍珠。”

填金点点头。

“我且试试。”

“但……我还能回去吗?”

桃夭握住了她的手,定定的看向她。

“一定会的!”

填金勾起唇。视线游移到了其他地方,微微聚焦。看着桃夭与莺然的慰藉,她选择至若未闻。

下等军妓,有这么生机的眼神么?

第二日蒙图骑着马来。

待他定定的站在填金跟前时,填金光凭他身上散发的热气就知道这具勇猛巍峨的草原之躯。

她忍住恐惧,温声开口。

“我们需要药材。”

桃夭为他翻译。

蒙图瞥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的嚷嚷开口。

“没有药材。”

填金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恐惧。将他眼底无所事事并且敷衍了事的态度看在眼里。

“新可汗要的是她们康健。而不是多了些处理不了的死人。他把这事交给你,是想让你锻炼自己。”

这个理由很扯,但填金不得不将自己包装成这个浅显易懂的样子。要让所有人放松警惕,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毕竟人不会在死亡来临之前说谎话。

保命尚且不提,谁都没有心思去演戏。

索幸她确定蒙图不是一个爱动脑袋的人。并且说了不动她就是不动她。只是抓起一旁的女孩往外走去。

填金没看清他的态度,只好偷偷用眼神去瞄桃夭。见桃夭摇了摇头,她便没再跟上去。且不说力量悬殊,单她这个人,实在是抢不过。

桃夭偷偷冲她眨眼,估计是成了。

填金松了口气,终于落下满面的泪水。她微微倒在桃夭肩上,颤抖着开口。

“我真怕他会杀了我。我从小就没遇到过这种事儿。我真倒霉……”

“我不能回去吗?”

“留在这儿不好吗?”

莺然不解,皱着眉头询问。

“有我们在陪着你呀,你不会是一人的。在铳州你没有葬身之地,但在这儿我们就好像一家人。”

填金继续抽抽噎噎。

可我只会一点儿医术,并不精湛。填金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不如留在这儿。

不如留在这儿。

莺然见她神色动摇,又趁热打铁。

填金没再回话,只是又啃了几日的树根,发现新可汗送过来的药材还要再多点时日才到。

填金放弃了从一大群人聚在一起这样讨论,而是从速从简的问,并没有什么价值。要让大家信以为真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要被迫留下来。搜集情报的事情,不能再让别人知道。只能靠闲暇时候的聊天来丰富这里面的碎片。

朵迪是个闲不住嘴巴的北鞑女子。她的话总是很凶,骂天骂地要闹个遍。她如今岁数也不算太大,以前有幸见过海迷卫,夸赞他是天神下凡。

填金笑着,疯狂的提取着信息。

曲缚处理公务常常是一个晚上。他好像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开始更加全身心的投入进战前的准备。当然,也有某位不在的缘故。

林幽怀为曲缚倒了上午的第十杯茶,强迫自己咽下这其中的委屈。在曲缚拿来步防图时还要绞尽脑汁的去为他出谋划策。然后晚上依旧不许他睡觉。

广闻韫这几日忙着看队伍,同楚鹤等人一直呆在习武场内。

花长乐又沉迷于话本,势必要写出更加完美的作品来。她一边在话本吸取灵感,一边在曲缚身旁游荡,上演一出青梅竹马恩爱浓浓的戏码。

曲缚很烦躁,看花长乐极其不顺眼。

花长乐撇了撇嘴。

别以为她不知道。曲缚嘴上说着不想楚楚,其实心里想死了。她谴责,她唾弃。

看看林幽怀都憔悴成什么样了。以前不说是什么天上神仙,也算是一个俊秀少年了。现在都变成厌世愤青了。

曲缚只是静静的看了看步防图,一声不吭的开始喝茶。

花长乐冷笑,将自己手里的剧本又重新完善了一番。这次走的是追妻火葬场风格。曲缚要先不屑一顾,再后悔无措,最后要求得填金原谅。

虐虐虐。必须虐!

曲缚对此不做评价。只要不让他说什么话,他都是可以的。

于是林幽怀继端茶小厮这一身份后,又多了一个身份。那就是花长乐的人形书海。

曲缚看着室内回归一片寂静,他垂眸轻轻摩挲了小指上的戒指。换做平日里,他是极喜欢去时不时蹭它的,但曲缚怕把上面的假金漆搓掉。

他后来便寻了花长乐询问价格,得知需要几两银时,他便猜到了填金是用自己的钱来买的。

照她在潩州刺史府内过的那种生活,这几两银子恐怕是攒的大部分的钱了。曲缚看着这么戒指,在他的指节间显得是那么得体且相得益彰。他仿佛看见了填金入街时的兴奋,掏钱时的心疼。

犹豫了许久打算为他买什么东西,需要花费多少银两。

她不会因为礼物的好坏而自卑,也不会因为是否是假货而感到吃亏。

她一定是先挑选了最便宜的,也一定往自己的钱袋里数了又数。花长乐或许会觉得好奇,可知道她是在用自己的钱时,她一定会笑着望向她。

填金值得被所有人欣赏着。

曲缚想到这里,轻轻笑出了声。

他仿佛看见了鲜活的画面,笑着的,说话的,因为看话本而双颊通红,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事已至此,曲缚也不得不承认。他想她了。

非常想。

他总是想起她的笑声,想起她睡在贵妃榻上踹开一半的被子,想起她一头乌黑柔软的发丝,也想起了她那双漂亮璀璨的双眼。

红木案桌上厚厚摞起这几日同林幽怀商量的方案与结果。却都被曲缚一一否定。坦白来说,林幽怀的计谋并不是都无用处,只是始终缺了一招制胜的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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