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金好好盘点了二人送过来的东西，美滋滋的睡了个午觉。
午休起来后无人前来拜访，她便带着怀璧出门去四处转转碰运气。京都内区域分的很严明。靠近皇宫的那段路她是怎么也无法靠近的。二人一合计，就去茶楼听说书。
京都最出名的便是永靛茶楼。修的有三四层，廊檐飞壁，雕梁画栋。牌匾是先皇御赐，风光了许多年。前来京都赴任赶考的游子书生连同官老爷，这些读书人家，但凡来了，没有走的道理。
填金面上覆了一层面纱。进了门便有人前来招待。怀璧出示了镇北王府的令牌，便将她们带去了上方看台。半封闭，视野却开阔，能够扫视周围的人。他们此次来京都，是要查出张正川后面的人是谁。或者是再进一步，扳倒外戚与异性亲王。
要有弱点，才好制敌。
大堂中央，说书先生讲的绘声绘色。
填金听了一会儿，发现他在讲《桃花扇》。怀璧也听过，没有继续分神去听。
“夹道朱楼一径斜，王孙初御富平车……”
尖锐的声音模仿着李香君的哀戚婉转，附和着说书人手中的案板节奏。
填金看见了坐在对面的女人，一身烟罗粉衫，眉眼弯弯。看身形像是赵暖文。她身旁还有一名女子。头上簪了点翠钗，端端正正的坐着，目不斜视的听着赵暖文说话。赵暖文俯身，恭敬的凑近低语。
“青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
女人轻轻睨了赵暖文一眼，赵暖文便弯下了脊背停止了话头。女人显然对戏文更感兴趣，让周围的奴婢摸了两块金元宝赏下去。赵暖文没有再说话，退到一旁坐着。
“这桃花扇在，那人阻春烟……”
“干儿义子从新用，绝不了魏家种！”
“绝不了魏家种！”
有人来上茶水，填金问了一句。
“对面那间房，是何人？”
“回夫人，那是肃国公嫡女，雍甯郡主。”
填金听了这话顿时收回了目光，没有再多看。雍甯郡主叫陈曼昱，京都最出色的大家闺秀。上可谈论朝政，下可琴棋书画。容貌姿态都是顶尖。
填金又坐了一会儿，说书情节渐渐攀至**。她环顾了一圈，发现来听说书的大都是京都的官家小姐们。读书人也有，不过少。有了机会，他们便会在永靛茶楼卖弄一番自己的风姿，若是有小姐看上了，入赘也是好的。
她侧身同怀璧使了眼神，怀璧贴心的在一旁开口。
“夫人，我们还要去芙蓉绣坊去买些衣服。可要离开？”
填金顺势而下，作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那走吧。“
“这说书也无甚好看。”
一旁伺候着的人将头往下垂了垂，毕恭毕敬的送二人出去。
待主仆二人的衣角越来越远，陈曼昱才淡淡收回了落在说书先生身上的目光，不咸不淡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她微微抬起手，贴身丫鬟俯身将她扶了起来。赵暖文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还是匆匆跟着起身。
等到小隔间门被打开，方才伺候着填金的人弯腰走了进来。不等赵暖文开口，那人便细细汇报。
“粗俗浅薄，难堪大用。”
陈曼昱弯眉，没有笑出声。只是端庄的走了出去。
“那再看看吧。”
肃国公要她拉拢这位看似粗鄙的女人。就凭那日大殿之上那几番话，还真能让这个爹信以为真。是因为她们女人不配有勇有谋吗。
陈曼昱敛下笑意。
说的倒是好听，一张嘴一开口就把要求定了下来。要她替他做事，却还想把她当成工具嫁出去联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那便且看。阴沟里翻船，是怎么回事吧。
赵暖文有些害怕这个声名远扬的大家闺秀，见她眉眼弯弯，但心里还是发着怵。这副模样跟她府里的祖母一个样子。笑里藏刀，杀人于无形。见陈曼昱没有理会她，赵暖文提了告辞。陈曼昱挥了挥手，一句话也没说。
陈曼昱低调的上了马车。填金同怀璧站在对面的芙蓉绣坊里，相互对视了一眼，看见了对方眼中的了然。
双方都在互相试探。暂时还没有分出胜负。不过这女人间的战役，向来是持久战。填金不心焦，陈曼昱也是个沉得下心来的人。
怀璧悄声开口。
“这雍甯郡主天资聪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早些年甚至能在太学同那些学子辨斥一二。家中子妹庞大，肃国公光是小妾就数不胜数。”
“现在肃国公府的当家女主人是雍甯郡主的娘。母族是户部尚书。嫡长女，或许再隔几月会嫁给哪位皇子。”
陈曼昱的嫁娶，肃国公向来是作为筹码的。不仅未订婚，就连婚嫁也要紧凑着时间，争取最大限度的成功。肃国公夫人没有替她挑选夫婿的资格。
填金眯了眯眼，扭过身开始认真的挑选布料。
她没什么要买的，大多都是给怀璧做衣服。怀璧也不客气，考量着挑了匹不太贵的料子，算是接了填金这份情。她摇摇头。
“若是我早几年遇到你就好了。”
填金皱皱眉。
“早几年我还是个饭都吃不起的小婢女呢。你遇到我，可能我还养不起你。”
怀璧不可置否。
他这辈子运气就是太烂。没过几年逍遥日子就碰上战乱。爹也是个背时的，王朝交替的时候犯了事，一语令下就处了死。怀璧看着自己的爹死在行刑台上。她没有哭。母亲哭的肝肠寸断。爹一死，一个中原女人带着一个女儿，在北鞑根本就活不下去。她娘要自私些，受不了蹉跎，自杀了。
怀璧也没办法说什么。她娘或许爱她，或许不爱她。这都是命。自私些就自私些吧，人的一生只能这样度过了。她没办法给娘立衣冠冢，是海迷卫出的这个钱。海迷卫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她是想死的。
但军妓营里还有这么多人等着活命。
都当了一回孝女了，再当一回英雄也无所谓。
跟着填金，总比跟着海迷卫好。
填金一掌拍向怀璧的背。
“别想了。”
“自己找府里的绣娘制几件衣服。我当甩手展柜了哦。”
怀璧抱紧怀中的布匹，轻哼一声。
“知道了。”
“但是话说，你同镇北王……”
她其实早就想问了，但是始终没有合适的时间开口。早在铳州，她就知道了二人是合作关系。填金确实也有勇有谋，她心里认为填金是非常厉害的。在回京都之前，她心里一直坚定这二人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但是二人之间的气氛怪异的不像话。特别是凯旋宴那晚，怀璧是亲眼看到曲缚把她背回去的。
几位军师她都不熟，并且她也知道自己同他们不算是一条线上的人，她也就不敢多问。怀璧自己也想问清楚。毕竟两人之间的氛围任谁看了心里都欢欣的。到时候在双方面前说话说错了，就得不偿失了。
填金也没有瞒着，坦诚的开口。
“坦白了，但还需要时间。”
这话说出来，怀璧便明白了自己开玩笑的界限，点点头明白了。
“那将军还真是赚了。”
又是娘子又是军师。旁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这大名鼎鼎的镇北王行军打仗居然还红袖添香。
回了镇北王府，填金本来想同怀璧捋一捋这京都的贵女关系，但是见府内有些安静，她心中有些疑惑。往内走去，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心头一跳，匆匆跑去。直到撞见走的踉踉跄跄的林幽怀，她脚步才停了下来。只见林幽怀一手捂着肩胛骨，一边瘫在广闻韫肩上，哭天喊地的叫唤着。一旁的关山蘅感觉已经有些死了，被一群小厮抬在木板上。
“刺杀刺杀，哪儿来那么多刺杀……”
“关山蘅呢？关山蘅呢？人呢？”
广闻韫无奈的扶着林幽怀。
“中毒，昏过去了。”
广闻韫余光看见了填金，抽空打了个招呼。填金快步上前去查看不省人事的关山蘅。
“他没事吧？”
“中毒了。但是快醒了。”
“他百毒不侵的。”
填金这头放了心，一扭头去看呻吟着的林幽怀。
“他这是……”
“被毒箭射了，问题不大，就等关山蘅醒。不过还要忍会儿痛。”
林幽怀心态崩了，听了这话开始鬼哭狼嚎。
“很痛啊，真的很痛啊……广闻韫你不是人……”
“关山蘅你还不醒吗……你也不是人……”
“人否？人否！”
广闻韫抬手砍在他颈部，林幽怀顿时不上了嘴晕了过去。
“夫人，明日就好了。”
填金听了这话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暗暗赞叹这个高危职业。心里不免想到了曲缚。他或许更危险，死的也更快。这三天两头一刺杀的，夫妻间吵架都吵不到这么频繁。
她与怀璧对视了一眼，还是打算回房讨论一会儿，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见广闻韫这幅习以为常的模样，填金觉得自己也要尽快适应起来。顺便再花点时间学学怎么处理伤口。
虽说作用不大，但不至于拖后腿。
这几天忙着考驾照，填志愿，晕头转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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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深陷情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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