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海和林立沟通了许久才找到了最近的客栈,请来了郎中给王许然诊治。王许然,景箬和庄生梦在一间房,风卿和庄生炎在一间房,千里海和曲七在一间房,丁氏一间房,千里海劝了好久才劝动林立在外守着她。
“千里,这段时间你都去哪儿了啊,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
千里海正给曲七的伤口上药,听他这委屈巴巴的声音,手中一顿,舔了舔嘴唇不知该作何回复。
“嘶……千里,疼。”曲七的手缩了一下。
“……”千里海给他吹了吹,“还疼吗?”
“还有点疼。”
千里海没说什么,只是手上放轻了动作。
曲七也不奢求他能回应些什么,只要肯问他就行,若真是连疼不疼都不问他了,那才叫真正的心寒。
千里海给曲七包扎好了伤口,曲七才又开口道,“千里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无事,倒是曲二公子——”千里海顿了一下,“和风回山其他弟子,此次伤的有些惨重。不知王姑娘和那位蓝衣姑娘如何。”
曲七皱眉,“千里,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曲公子尽管问就是。”
“门外玄衣者是何人?”曲七毫不犹豫道。
千里海笑笑,早就料到他会问,“他是竹深的人,突遭劫难碰巧遇见,也是他当时救了我一命。”
曲七一听,一下子紧张起来,“你当时……你现在伤势如何了?”
“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曲七长吁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多看千里海几眼。
“千里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劳曲公子挂念了,我在外面一切安好。”
相比在风回山之时,千里海身上沾染不少尘味儿,若说在风回山时似不谙世事的锦衣公子,那现在的千里海更像是满身文墨的赶考书生。
千里海注意到曲七的视线,朝他礼貌的温和笑了。
曲七呼吸一滞,胸膛下的赤红毫无章法的乱跳几分,慌张别开视线,不敢相信自己竟会神魂颠倒至此。
千里海站起身,收拾药包,他一起身,曲七也跟着鬼使神差的蹭了起来。
“曲公子,是有哪里还不舒服吗?”
“啊!没……”
思及之人就在眼前,眼前的思及之人不知自己正怀揣着如何一颗震荡的赤红想着他。
千里海见他呼吸紊乱,贴心的为他倒茶一盏,这正是刚才小二才端上来的烫茶,曲七舔了一下自己干涩的嘴唇想说不渴,下意识的伸手制止,谁知自己手脚不听使唤,竟打翻烫茶。
“啊……”千里海被一烫,这滚茶的滋味曲七从小就尝过,知道铁定不好受,更何况千里海这细皮嫩肉不经拷的,十指定是冲着锥心去了。
“千里!”曲七惶恐,情急之下连忙抓起千里海的手放在嘴边轻吹。
千里海指尖和手背都没逃过这劫难,却一时间忘了收回手,曲七即刻给他渡了些灵气想让他缓解这疼痛,却反应过来千里海这凡人之躯怎吸收得了灵气,看着千里海痛苦的表情,一下子急红了眼。
疼是肯定疼,可疼是自己疼,面前的曲家公子却先红了眼眶,莫非是比自己更疼?
若真是这样,他连手都忘记收回,也就只能先忍着自己不疼,不如先安慰了曲家公子。
“曲二公子这样,莫不是弄丢了自己中意的娃娃这么难过?”这全是千里海临场发挥的效果,之前途径的那买木偶的小贩姑娘,到现在他还惦记着娃娃没还回去给人家。
想要的,钟意的都在自己眼前了,曲七除此之外不知道自己还能弄丢什么。
“我没有弄丢自己钟意的娃娃,是我让他受疼了。”
此话一出,意义不明,暧昧不清,让千里海都短暂的忘记了自己的疼,脑海中曲折一番清醒过来后,还是疼。
“姑娘们此次都伤得不轻,现在郎中应该走了,我们去看看他们吧。”
曲七固然是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尽管千里海还未主动撤回手,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再逾矩了,识趣的把手放开。
“我先给千里上药,包扎好再去也不迟。”这回轮到曲七给千里海擦药了,重新打开了药包,把桌上的狼藉也整理了一番。
千里海端详他认真的模样,适时的收回目光,见他衣服缺的衣角,无奈又是忍不住先笑了,“曲公子的衣服又得补了。”
曲七这才想起来,他这样一想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别人都知他是主动撕下这一块布替别人疗伤,可他却满脑子的桃香幽幽萦绕,回想当时的感受,都不由自主的想要再在虚空比划一下千里海的腰宽。
“对啊,”曲七低头掩饰心虚,不敢再去看千里海,耳稍渐渐染红,“我的衣裳都不经穿的,总是破破烂烂,阿姐常给我缝补,可后来阿姐去了山里,衣裳破了也是能将就着穿了。”
千里海见他耳朵渐红,伸出完好的手去触碰,曲七却如受惊一般站起后退。
“……我见曲公子耳朵一片染红,以为是未察觉的伤口,想要查看一番,是我越了礼数。”千里海眼里一沉,不知是对自己的此举失望还是对曲七的反应落空。
“不不!不是的,只是我——我的耳朵天生就这么红!天生的,改不了,千里并没有越什么礼数……”曲七语无伦次的解释,一双手不知该放在哪儿,想去摸一下自己的耳朵却又抬起放下,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
幸而千里海也不会过多的在意这些,自己干净利落的将剩下未处理好的伤口包扎好,才又中规中矩的对曲七道,“这次王姑娘伤到最重,不知她是否已传书信给家里,免得家里人忧虑担心。”
曲七不知道为什么千里海偏偏会对王许然这么上心,只知道在风回山之时王许然就经常找千里海同行,向来知节懂礼的千里海竟也不拒绝。他们莫不是,千万不要是,看对眼了吧?!
曲七一拍大腿,大意了!他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这群姑娘偏要拼了命的下山,其他的先不知,搞不好王许然和他一样是来寻千里海的!
“风卿知道这些,他现在肯定已经传信给风回山,想必不久就会有回音。只是王姑娘……当时压在她身上的废墟下有一块利石,同她承载了一些重量,千里不要再担心了。”
曲七虽然内心里波澜起伏,表面上却依旧要是一副担心同门的样子,更何况是可能要与自己抢千里的同门。
“尽管这样,王姑娘依旧伤的不轻,当时我查看了王姑娘的伤口,侧腰处被利器划伤,当时我还在疑惑,现在看来应该也是曲公子所说的那块利石。”千里海皱眉。
曲七听他左一个王姑娘又一个王姑娘的有些不甚烦躁,有庄生梦也有景箬,可他偏偏只说王许然,如若无情但必有意,最好意也不要有。
“那我们去看看他们吧。”曲七故意有些沮丧道。
千里海察觉到他这一情绪却没有直接道破,曲七走在前面开门后等着他,千里海什么也没说,他这回是真的沮丧了。
“曲公子心中若是有什么锁心事——”
曲七一下子脸上一扫阴霾的看向他,横跨一步挡在了门前,也挡在了千里海的面前。
千里海话还未说完,硬生生把剩下半句咽了下去,轻咳掩饰。
曲七却又犹豫起来,手指不起眼的抓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最后终于从怀里拿出了什么。
一支短哨陡然出现在千里海的视野里。
“千里,你还记得我吗?”曲七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他。
他这一问,千里海倒是有些意外了。
他一直以为曲七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对他有什么为难之处,毕竟他是个彻底的普通人,有些地方难免会添麻烦,未曾想竟问的这个。
千里海稍加思索,知道曲七这样,也是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所以也认真的回答了他,“自然记得。”
“不是……是那个,已经过了很久了。”曲七稍显笨拙的挠了挠头。
“曲公子,我知道。我记得以前的你。”千里海给了他笃定的答案。
“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曲七靠近一步试探道。
“我第一次见曲公子,桃花落满地,曲公子飞身上来,青丝间,衣裳间,都是桃花,可我看的只有曲公子的眼睛,一望潭水深,满心满眼,都是——”
“都是你。”曲七难掩激动道,手已经快要触碰到千里海的衣袖。
“一树桃花。”
曲七一愣,手顿在了半空中,拿着短哨的手也不自觉收紧,最后缓慢的收回了手,竟然显得十分可怜。
“这支哑哨,是你当初给我的。”曲七垂眸,把手和哑哨都藏在了衣袖中委屈的说。
他这样说,千里海实在是猜不出曲七想要表达什么了,一瞬间甚至以为,他要将哑哨还给他,他要将哑笛还给他了。
“曲二公子,我……”千里海如鲠在喉,这种感觉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千里,我都这样了,你到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愿接受,还是当真的不知道?
曲七心里气不过,带着些许赌气的成分,把哑哨重新收好,藏不住失落道,“千里,我们走吧。”
曲七转身,走在了前面,千里海看着他的背影。一身黑衣的曲七,总是显得要比他人轻狂些,可在千里海眼中却成为了幼稚,千里海认为这不是轻狂,这只是小孩子一样的趾高气扬罢了。
千里海已经隐约感受到什么,只是不愿承认刚才那三个字给自己带来的震颤,任凭自己生活到现在,这还是从未有过的滋味。
那不是酸甜可以代以形容的,那滋味可比当初从竹影那儿偷来的一瓶桃花酿,是那让自己醉倒在竹林间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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