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海感受到百里川手指的粗糙和细小的疤痕,互相磨蹭。
“百里今日怎么不问我牙疼不疼了?”
百里川沉住气,将手放下,千里海的手往下虚空坠了一下,停留在了空中,还没反应过来,百里川又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伸出来,像刚才那样,将自己的手心放在了千里海手心之下,然后又收回,使得自己的指腹被握于千里海指尖。
“牙还疼吗?”
千里海一下子被百里川这一系列动作搞迷糊了,眼神也从最开始的坚定变得有些茫然。
“不疼了。”千里海无措的不知该看何处,收回了手。
百里川的这只手上并没有任何伤口,千里海被误导了,更加分不清了。
百里川也将手放下,把手背在了身后,“我知道你一个人的时候总要多想,恰巧吴酽白是另一个能在我不在的时候陪伴你的人,你关心他我能理解。走吧,我们去书房。”
此时的千里海有意无意的在避开他的视线,看来已经是在对自己怀疑百里川而自责了。
从前,书房是千里海常待的地方,也是百里川最厌烦的地方,他很讨厌看那些书,而如今,书房也是百里川常待的地方了。
书房里,地上摆放着许多被翻开一半或者几页的书,千里海随意捡起脚边的一本,便是一本剑谱,千里海立刻就将书合上,扭头问百里,“百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看书了?”
“养心性。”百里川顺手拿过千里海手里的书,弯下腰开始将地上的书也捡了起来。
千里海也不帮他,在书房里随意走动起来,也不过是想知道百里川在研究一些什么。
书房的角落里圈着一捆竹席,桌案上的蜡油,未干的毛笔,还有——千里海的目光再次扫过竹席时,发现还有一个木偶?
木偶被放在竹席后面,千里海差点没看见。
千里海拿起木偶,它有些破破烂烂的,一看便知已经经历了些年岁了。
它的身上有线,可操纵它的木棍已经不见了。
千里海自然是不会忘记,这是千里渡给他的木偶。这样的木偶他有两个,一个有线,一个无线,相比之下,他反而是更喜欢有线的那个。便是他手中现在这个。
因为千里渡总是操纵有线的那个木偶来逗他开心,而无线的木偶只能安静的被他抱在怀里或者是无声无息的待在角落。
千里海牵扯起木偶手上残留的线,木偶的胳膊跟着僵硬的动了一下,他突然也不是很中意它了。
“百里,所有的提线木偶在断了线之后,都会像如今这般,失去生机与活力。”
百里川听他此话,将手里的书放下,走到他身边,蹲下看着他手中的木偶。
“为什么不试着自己操控它呢?”
千里海还没理解他这话,百里川就已经将木偶从他手中拿走。
百里川把木偶举起来,挡在了自己面前。
千里海还不知道百里川想干嘛,他手里的木偶就说话了。
“你好。”木偶僵硬的挥起手。“你就是竹深的二少爷千里乘洋?”木偶指着千里海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吧——不对!我没有名字,我无法向你介绍自己。”木偶犹豫了几下,身体在空中摇摇晃晃,“如果非说不可,就叫我无名吧!”
千里海有些反应迟缓的被逗笑,想要越过木偶去看百里川的脸,却被百里川挡的严严实实,无奈问木偶,“那需要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吗?”
“荣幸至极。”木偶两条胳膊僵硬的朝前向他弯腰作揖。
千里海并没有犹豫的说道,“我想要去见证一次百里山川,却想到自己身处浩然天地时,孤身一人未免恐惧,迷茫不已,你可曾有过这样的感受?不如便唤你倥侗,我想与你之间的缘分,希望你与我同有这样的感受。”
“那我到底要叫什么呢?”木偶摇晃着脑袋,疑惑的问他。
“山川百里,湖海倥侗。你可愿成为百里川?”
山川百里,湖海倥侗。
木偶没有答话,百里川放下木偶,千里海终于再次看见了他的脸,而百里川也认真的再次回复了他,“我愿意。”
在千里海看见百里川的那一刻,心底的死水被猛然掀起,余波阵阵。
百里川此世,给千里海此生所带来的震荡,恐无人再替,也是曲七永远无法理解的羁绊。
千里海在百里川身上下注的初心太多了,而那一切百里川也都一一承载下来了,至少他曾在无数次,无数刻,都让千里海感受到了,在这世间还有独属于他千里海一人的东西。
“不对,你那时不是这样回答的。”
“那是怎样?”
千里海拿过百里川手里的木偶,像百里川那样举在自己面前,“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啊?算了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愿意。”
千里海说完,回想起来当初百里川的模样,自己先忍不住了笑意。
“这有什么好笑的吗?”百里川还在逞能的反问千里海,脸却变得突然有些红。那是因为千里海记得每个字,而从前的话突然被千里海一字不落的复刻出来,多少还有些羞耻当初青涩的模样,更何况千里海还刻意模仿了那时他的语气。
“我只是觉得百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很好,并没有要嘲笑百里的意思。”
现在好了,内心的活动也被看穿了,这一回算千里海赢了。
百里川假装咳一声,既然千里海要这样和他计较那他也不客气了,“你那时也不是像现在这样说的。”
千里海收起了笑意,放下木偶捡起地上的一本书随意翻了几页,百里川继续说道,“你说,‘我未曾见过百里山川,只要一想到那浩然之间独自己一人,就已经感到害怕,你可曾见过?不如便唤你倥侗,想你我之间这样的缘分,希望你能替我见证一次。’”
千里海又拿起了另一本书,对百里川的这段话不予评价。
“我那时就不是很赞同你,现在也是。我其实在想,为何你一见到我,就要对我许下对你来说如此宏伟的愿望?”
“百里,只是一遇见你时,就觉得你甚是灿烂,心中纯粹,就好像……把我装起来了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百里,对于我来说,你就像一个盒子,装下了全部的我,不管你怎么对我,或是我怎么对你,但是要你我分开的话,恐怕会有些难了。”
百里川看着地上的木偶,斟酌了许久才说,“你真这样想?”
“从前是这样想,昨日是这样想,今日这样想,明日这样想,以后也这样想。”
不似玩笑话,不像是承诺,更不是誓言,也没有在许愿,只是这样想。
“好了,”百里川几乎是一瞬间就站起了身,在原地走了两步,又低头看向了千里海,语气有些不自然,所有的动作也有些不自然,“你不是关心吴酽白吗,要看什么自己找。”
千里海小声应了一声,也跟着站起了身,望着此间唯一的百里川的背影,看他被地上的书绊脚,又慌张的弯下身捡起,忍住不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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