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安霁月站在老同学面前,觉得身边的时间也骤然扭曲,宋伊一脸上的神情不再是刚刚的嘲弄,而是逐渐舒缓平静,接着便是安霁月记忆中最熟悉的面无表情。

一如她当年浑身**地从宿舍卫浴间走出来,发梢滴着水,面不改色地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东西。

安霁月惊在原地,瞧着这幅荒唐图景,“伊一,你在找什么?”

宋伊一头也没回地继续翻着:“洗发水。我的洗发水用完了。我记得柜子里还有一瓶小样。”

“快别找了,你这样等会儿就感冒。先用我的不就好了?我一直放在浴室里的呀。”

扶着柜门的女孩子转过头看了看她,还在踌躇不决。这时阳台没管好窗户吹进一阵凉风,宋伊一全身一哆嗦,关上柜门。

“谢谢你。”她垂着目光说完,快步回了浴室。

没两天,安霁月便发现自己的洗发香波旁多了一袋同品牌的小样。她望向坐在桌前的宋伊一,见她腰背笔直,正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脑屏幕。

宋伊一是个边界感极强的人。

她的全身似乎都散发着“不管你事”、“不关我事”的瑟人气场。

突击查寝前,安霁月和其他两个女孩子将宿舍大扫除,顺便替宋伊一收了已经晾干的衣服。晚归的宋伊一僵硬地道了谢,随后四年再不肯将衣服多留在衣架上半秒。

食堂排队买小笼包,好容易排到头却发现饭卡丢了,安霁月在身后要帮她刷,宋伊一却婉言谢绝,毫不迟疑地离开队伍。

“所以你还猜不到是哪里得罪我了么?”

宋伊一缓缓眨眼,“你热心过头,费心费力地促成酒店、泳池、平江几处商务,是不是以为全节目组都会感激涕零?安霁月,招商组也有十几号人要工作要吃饭,谈下的每一笔生意都大有说法,你不过是华逸的新人,手未免伸太长。”

安霁月如遭五雷,呆在原地。上学时老师便在课堂上将招商内幕当八卦聊给学生听,她怎么就左耳进右耳出了呢。

电光石火间,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喃喃问道:“那3号男嘉宾临时换人的事……”

“对,是我瞒住你的。”宋伊一干脆利落地承认,“我就想亲眼看看,你和陆烨这么一对金童玉女走到今日分崩离析会是什么样子。”

陆烨。安霁月心头生出万般的无奈疲倦,此刻她竟莫名想起唯一一次有宋伊一加入的宿舍夜聊,正是由她挑起了‘陆烨’这个名字——

“陆烨?是法学院的那个么?”

宋伊一的声音从床帘帷幕后传来,她们三人当时还觉得惊奇,面面相觑了几秒。安霁月忙答:“是吧,可能是学什么知识产权的。”

“嗯,他应该是民商法学的。”

“对对对,伊一你认识他?”

“不认识,听说过。”

现下回想,她们为数不多的几句闲谈中,大半都关于陆烨。宋伊一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听,偶尔纠正她一句半句。直到春季学期返校时,安霁月红着脸宣布与陆烨确立关系,宋伊一似乎再没主动和她说过话。

想到这里,为自己搅黄招商组生意的自责羞愧稍有好转。安霁月平复呼吸,定定地迎向宋伊一透着胜利的视线,忽觉她也实在可怜。

“你这是什么眼神?”宋伊一被她看得有些恼,声音又重新凌厉起来。

面对这位曾经和自己同住四年的老同学,安霁月决定还是真诚些,“伊一,上学时我还是个榆木脑袋,不曾看出你的心思。如果现在能弥补什么的话,我想亲口告诉你,我和陆烨的的确确已经结束了。”

“你若未曾放下,那或许该去试一试。我真心实意地祝你成功。”

她问心无愧地说着,也抬脚准备离开。宋伊一似乎被她的话震住,直到拉门时才在身后叫住她。

“你以为,《末日恋人》现在只有陆烨一个嘉宾有问题吗?”

“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师父李莉挑来的男嘉宾里,还有一个已经在暴雷的路上?”

“詹念卿,他的新材料内衣品牌刚被公布有批次抽检不合格。”

宋伊一说得激愤,她毕竟是招商组负责人,自然希望节目尽可能顺利。詹念卿和他的Any品牌新材料内衣也是金主塞进来的资源,Any内衣被定为前三期节目最重磅的贴片广告,如今出现问题,宋伊一同样焦头烂额。

会议室的门被拉开半扇,安霁月伫在原地,骇然惊慌地扭头,被宋伊一嘲讽的冷笑击了个措手不及。

“詹念卿自己恐怕也是刚知道。公关组和网宣组一整天都在控评,消息最多压三天。安霁月,节目一共三位男嘉宾,现在两位都有隐患,你到底是怎么选的角?”

安霁月被问得哑口无言,下意识逃开宋伊一那束似乎在说她无能的轻蔑视线。她跌跌撞撞奔进电梯间,片刻后电梯停靠,编剧组的几位走出来,眉开眼笑,喜气洋洋。

“这么简单就把陆烨给拿下了,关海芙真争气!”

“哪里简单?人家妹妹为了今晚选心动嘉宾的机会多努力呀。今天那么晒还一步不动地坚持看竿,下午就更拼了,几乎跟守擂台一样打满了所有场次的比赛。”

“大胆追爱的小白兔,堂堂正正一步步靠拢心之所向的对象,最后果然打动了对方!”

关海芙选了陆烨?陆烨……同意了?

一团乱麻的脑海里又挤进来这两句话。安霁月侧身缩进空无一人的电梯,心脏比电梯坠落得还要快。

她招手拦了车,坐稳后先打了通电话给还在拍摄现场的徐牧,电话那头喧杂吵闹,隐约传来武导在嘱咐布景和灯光调度。

“灯光搞那么亮干嘛?这是屋顶露台,男女嘉宾要在这里失眠夜聊,光线要自然柔和!不知道怎样算自然?想想月光!”

安霁月辛酸地吸了吸鼻子,对武导的安排深以为然,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她挂掉电话,勉强给徐牧发了条消息,简短告知最近自己不再跟节目拍摄,便请司机径直开回了家。

她草草按下指纹锁,进门将包往地上一撂,高跟鞋甩了半只也索性不管,一个翻身便仰面躺进沙发。

“哎呦!”

她被硌得跳了起来,一脸惊恐地转过身望向沙发里的原客。梁思南龇牙咧嘴地半撑起身子,扭曲的五官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安霁月都忘了他来这里暂住,哭笑不得,“南哥,你躺在这儿干嘛?房间里有床。”

梁思南幽怨地瞧着她,“你家的门太高端了,我打不开。”

卧室门是越辉挑的,每一扇都有一层指纹锁,录入的指纹数据也与大门不同。她声称就算哪天被剁了食指破开第一道门,还有第二、第三、第四道防线。

安霁月当时就觉得这女人又开始抽疯了,但她没敢说,仍然乖乖配合着将自己双手不同的指纹录了进去。

“晚上我就跟越辉说,把这几道锁统统撤掉。”她打起精神,故意忿忿地讨伐起越辉的小题大做。

梁思南捶着胸口,已经缓了过来,冲她摇了摇头。他将身上的毛毯堆去一角,腾出身边的位置,朝她招手。

“刚才撞疼了吧?过来,我帮你揉揉。”

安霁月脱下薄大衣,里面是件简单修身的吊带长裙。她往过一坐,斜背对着男人略显魁梧的身躯。梁思南即使坐着,看她也须得低下头,此刻坐在他前方的女人背影单薄,他张开手臂甚至能将她整个圈在怀里。

他松松握着拳,突出的中指关节探着她刚刚撞得最猛烈的痛点,定位后又张开手掌,拿粗大宽厚的掌根缓缓打圈,准备替她活一活瘀血。

“会有些疼,受不住了和我说。”

梁思南循惯例嘱咐了一句,便开始层层往上加力道。这对他们而言已是习以为常。

那时安霁月出国,初来乍到本就不熟悉当地交规,又赶上家中变故横生,日日恍神偶尔还平地摔跤。这时越辉总是刀子嘴豆腐心,一边数落一边替她找药水,梁思南则长叹一口气,也不多言,伸手先替她揉。

他的手遒劲有力,安霁月常常没过几秒便遭不住叫停。可今日似乎不太对劲,整整三分钟过去,小姑娘竟然一声不吭。

梁思南停了手,这才发觉她薄薄的肩背正细微抖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一把便将安霁月扭转过来,震惊地看见她已是眼角红肿,泪流满面,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嘴唇紧抿,流畅温润的下颌线条此刻因为正难堪地肿胀着。

她在咬牙硬撑。

“怎么了?”他尽可能温和地问,试图望进她虚无的眼睛。

安霁月不答话,下颌角愈发突出,像拔地而起的陡峰。

这自然不是他下手重了的缘故,否则安霁月早会疾声尖叫而后逃开。可再好言好语也是不顶用的,梁思南气急败坏地想,这家伙吃硬不吃软。

他两手把住安霁月的双肩,发狠摇晃了几下,拇指几乎将她的锁骨掐出红印。

“安霁月,说话!”

“有什么能比那时候更糟?!”

“说!”

汩汩流泪的杏眼终于肯望他一望,安霁月顾不得擦泪,竟挤出一丝笑意。她咬了咬唇,朝他摇摇头。

“的确没什么比那时候更糟的了。不过南哥,这次又遇到了点棘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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