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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行止吗
和风瑟瑟，正值秋日时分。
敲键盘的声音哒哒响起，江以妍抬眸看向那位身穿纯白色毛衫的人，开口又闭。
对方似乎察觉目光，停下手上动作后歪脑，语气充斥着笑意：“怎么了妍妍？”
她口中的那位妍妍看起来才二十出头，挺鼻薄唇，淡眉清目，鼻旁有枚不明显的浅痣。随意扎起的丸子头飘散几缕发丝，微遮江以妍那张白皙的脸颊，无意间又淌出几分温感。
合租房里两人对坐，午后的天气清爽温和。在江以妍对面的那个女人叫宋媛，是江以妍的高中同学。
还不等她说话，宋媛就坐姿慵懒着扬眉又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江以妍确实想说，自己瞒着对方靠大学兼职攒了钱，然后一毕业扭头就开了家玩偶修复店。可这样的工作，怕说出来会让宋媛觉得她没出息。
何止没出息，还没收益。
“你在写什么？”指身在左右为难中交叉摩挲，最后江以妍只是探头瞟眼电脑，思绪半天决定挑开话题，话后，她又端走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皱眉缓缓，“好苦……”
宋媛见状一把抢过，淡淡饮尽回复：“你不喜甜吗？咖啡对你来说当然苦，况且我没放糖。还有，也不许问我在写什么！因为……”
“我命比咖啡苦啊——”说到这宋媛倒头长啸，她半合着眼抱怨着，千万苦涩好似凝成接下一句，“要不是上头急着要这份资料，我才不靠咖啡清醒赶稿呢。话说，你最近在干嘛？”
听到这话的江以妍一怔，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太自然：“找工作呢，还没找到。”
“你还在找工作？”宋媛猛地一下起身，句里行间都透着不信二字，“你们大学，不给你安排对应实习吗？”
江以妍听罢顺势低首一叹，硬是摆出了副可怜样：“对啊，你听我说我们这个大学，还真是……”
宋媛平静插话：“真，的，吗？”
言至一半，江以妍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气正在自己面前幽幽升起，她的可怜脸也在自己抬头片刻中瞬息而逝，只见宋媛满脸堆着冷笑地拿着手机，将屏幕里的内容示给她看：“那这是什么呀，小江老板？”
江以妍：……
没错，那是一个因为选择了过于冷门的职业而导致生意惨淡的她，在不久前发的一篇忘记屏蔽宋媛的招客贴吧。
江以妍：“媛媛，你听我解释……”
“不是，我还真就想不明白了，”宋媛闭屏一扔手机，气势汹汹地质问，“我记得你是学工艺美术的吧？这么多条路能走，你非要去修什么玩偶，这下好了吧大小姐，不仅没人光顾你生意，还开店倒贴，你想怎样？”
江以妍面着宋媛的样子一时失语，与对方相处了好几年的她知道，宋媛只是为了自己着想而讲话刻薄了些，便耐心解释：“其实工艺美术也不完全是我想选，当初滑档才进的，我觉得修玩偶挺好的呀，也接过几单。”
宋媛扶额放缓了语气：“对不起，我刚刚有点冲动了，看你这生意蛮凉的，要我说你还是靠我关系进公司做广告设计吧，我回头帮你说说。”
“媛媛……”江以妍拧眉。
“得，打住，”宋媛立马打断，“为了我们彼此共同的未来，这事没得商量。好了，现在我要继续工作了。”
江以妍听话后就没在出声。
起初想开玩偶修复店，其实大部分原因还是江以妍的自我意愿。
江以妍出生在一个不是很美满的家庭，严肃的母亲，随和的父亲，养出了这么一个性格有些柔软又偏执的她。
所以不少事情都是由她母亲给她安排，可江以妍从小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喜欢缝缝补补，或许她觉得这个爱好有些与众不同，便从未跟人提起过。
正好大学考出了省，母亲也不怎么管得到自己了。做自己想做，江以妍认为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虽然前期创起来的确有点困难，但万事开头难已在她心里成为家常便饭，所以她相信有播种必有结果。
江以妍心说到这又开始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想起宋媛刚刚给自己看的贴吧打算回去再编辑几句，一条显眼的回复就先打破了这篇帖子的零评论。
【7：是玩偶修复店么，我这恰好有个坏掉的玩偶，方便留个联系方式？】
她看着这条消息瞬间像打了鸡血般赶忙打字回复。
【Y：是，电话可以搜到我微信，您想怎么联系都行。^_^】
大概过了几分钟，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明晃晃的消息。
【7，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江以妍通过后指尖哒哒地飞速打上字。
【Y：您好，是贴吧来的吧，我姓江，叫我江老板就好。】
发完后，宋媛慢慢在前方投来眼神，捕捉到对方微妙的表情问：“你谈恋爱了？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江以妍那张满面春风的笑容在宋媛说出这句话后固化了，但她又很快恢复原样：“不是，媛媛你看，顾客上门了。”
她切屏将手机给宋媛看，笑脸盈盈着说：“只要耐心等待，就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宋媛凝眸后，有些傲娇地回话：“好吧，我脾气有点暴，刚刚的话你也不要记在心里，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真心喜欢，我也不会拦着你的。就算……就算你喜欢的工作真的没生意。”
她说着，音量调小了许多：“以我的工资，也能养活你。”
江以妍瞧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一把从侧面扑过去紧紧抱住宋媛：“好了，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啦。”
说后江以妍放开了她：“好好写你手上的资料吧，我去和顾客聊聊啦～”
宋媛笑着默认。
江以妍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倒在床上，划开手机发现对方已经回复。
【7：我姓贺，备注贺彦就好。】
看到这句话的江以妍顿然一愣，握着手机的手一收，却迟迟下不去指尖敲字。
贺，彦……
江以妍心中默念，这个让她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难道这个世上真有这么多的巧合，连姓名都一模一样。
三年前，江以妍在大学校园谈了一个男朋友，他也叫贺彦，那个男人张扬跋扈，却对自己温柔极致，或许年少懵懂轻狂，两人只是互相看对了眼，就稀里糊涂地凭心在了一起。
或许是当时两人年纪都还太小了，还不懂得怎样去爱，又或许是天时地利人和，各种原因导致他们分离，江以妍也会永远记得那天，贺彦亲口对她提出分手。
过于拧巴的她不懂得怎么去表达爱，也不想重蹈覆辙，可这世界又有多少巧合，只是名字一样而已，为什么要想这么多。
她以一个自我觉得像样的想法说服了自己。
【7：江老板？】
一声手机提示把江以妍从回忆中一把扯出，她努力收拾心情，随后开始打字。
【Y：好的贺先生，我们家修复店的地址，您在贴吧也看见了，想问问您什么时候有空送过来？价格到时候我们面议。】
江以妍盯着手机屏幕静待，对方秒回。
【7：明天早上，江老板在店么？】
【Y：在，您来吧。】
发送后江以妍放下手机，心却有些焦虑不安地重拾刚刚的猜测。
万一真的是他，到时见面贺彦认出自己怎么办？他平时不爱刷手机，怎么会这么巧就被他看见。
江以妍皱眉，心脏被担忧二字填满，但又很快舒眉想开。
认出来又如何，两人顶多不过生意来往。
她想到这从床上弹起，从衣柜拿出浴衣就进了浴室。
温水哗啦啦地淌过江以妍的全身，暖意将她包围。
她洗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头包毛巾，裹了件浴衣出来。让巾布吸取发间的水后，她又随意擦了几下，毛巾落在手上。
水珠顺着长发下掉，留有残温的水渍染得她的黑发愈深，随后粘成一块块。
吹风筒呼呼地工作，将头发吹干后，江以妍就倒在床上冥想，迷迷糊糊中，昏沉地睡着了。
转眼第二天早晨，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要寒，冷风卷起落叶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江以妍在灰色毛衫外披了件皮革外套出门。
她的玩偶修复店离家不远，大概几分钟的脚程就能走到。
秋风萧瑟，枫叶呼啦啦地又被刮落了一地，早上的空气凉飕飕，江以妍裹紧了外套。
她很快到了店铺，刚要开门，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句男声：“请问您是这家修复店的老板么？”
熟悉感在那人说出这番话后涌上江以妍心头，她有些僵硬地转首，像是被电流通过了全身。
这声音，为什么会这么耳熟。
江以妍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可就在跟那个男人对视片刻，她彻底不清醒了。
贺彦？
她心中惊呼，险些叫出声来，不过很快又被自己压制了下去，转换成下意识地点头。
男人的变化不大，黑色卫衣搭长裤，额前碎发轻扫他那双含笑的眸，高鼻淡唇，清晨的日光映出他的冷白皮。
江以妍看完后迅速撇开视线，小声陈述一句：“你就是贺彦。”
“看来老板还记得我。”贺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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