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彦单手半撑着头，无形中又显出了几分慵懒的倦意感，真是太明显的神经质了，直接淹没了江以妍刚才对他的所有正面想法。
死装。
江以妍只能这么评价。
“坐。”贺彦伸手示意，见江以妍并没有接下这句玩笑后，便也自讨没趣地用一个坐字想挑开话题。
江以妍跟随他指向的位置坐下后说：“合同。”
风呼啦啦地吹，窗外又下起了暴雨。贺彦起身开了空调，暖意瞬间弥漫在二人之间。
江以妍疑问，这种中温的天气为什么要开暖气，贺彦就出声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我体寒。”
真棒的理由。
江以妍没有再说话。
随后，他从办公桌上找到了那份自己已经准备好的合同，递给江以妍面着笑意：“我这的环境你也看过了，蛮不错的吧。而且还保证是优等棉花，江老板这点您完全可以放心，再者我们的生意很好，也有很多玩偶场及服装店跟我们合作，江老板要不也考虑一下开家玩偶店？个人感觉会为您的修复店锦上添花。”
“可以，我有这个打算。”真是想到一块了，江以妍说，“除了为了更好的收益，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解决你买到劣质棉偶的事情。”
贺彦听这话歪头又笑：“心善的江老板，我就喜欢跟您这种品德优质的人做生意。”
江以妍象征性地对他扯出了一个笑容。
话毕，她翻阅着贺彦给她的合同，坐在江以妍面前的那人则双手交叉托至颌下，静静地注视着她。
细碎的八字刘海浮在两侧颊边，高马尾扎得干净利落，垂下的眼眸，细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脸部白里通红。怎么看都像个刚入社会、不通事理的大学生。
那位大学生很快就扫完了合同：“您开的条件都很好，我很愿意跟您合作。”
她并没有注意到贺彦在自己看合同的时候就一直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直到说完这句话，江以妍抬目，才把贺彦看她的举动逮个正着。
“贺先生？”这时的贺彦又看她看的有些愣神了，江以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她伸手，朝贺彦面前晃了晃，对方终于回神，有些手忙脚乱地为她拿笔，耳尖却明显被屋内的暖气给吹红了：“想好了就在合同的最后一页签字吧。”
江以妍用眼睛瞥了一眼贺彦的手中物，缓缓问出：“这不是尺子吗？”
贺彦：？
在他听见江以妍这句话时，贺彦才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那个长方状物体与硬塑料的触感使他顿时显得有些无地自容。
江以妍险些就要发声笑他了。
但她忍住了，并没有多说什么。无非是清楚地看见贺彦那对带着双眼皮的眸目抽动了一下，然后手上一动，很快敏捷地替成了钢笔给她，并轻描淡写地想用一句话带过：“看错了。”
她接笔签下，贺彦的手机响起。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贺彦示意了一下，江以妍颔首。
等他的空隙中，江以妍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这个办公室很简略，深灰色的桌上配着黑调的电脑，电脑旁有一杯还未动过的咖啡。
周围堆着一叠叠看起来像工作用的白纸资料，桌的侧边养着几颗绿植，左边有书架，右边有挂画，给人一种显而易见的清新流。
不知道为什么，江以妍的脑子里浮现出贺彦卧室的模样。
对方从阳台里进来，打完电话对江以妍赔笑：“签完合同后您去找小温就可以了，就是刚刚带你进来的那个人。我家里有点事，先失陪了。”
江以妍默认，贺彦就有些急匆匆地往外走。
她并不好奇他这么着急要去哪里，握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就出门找小温，发现她仍保持着职业微笑后江以妍也跟着对她一笑。
对方像是早已站在门口等了她许久：“江小姐是吧，请跟我这边来。”
小温带着江以妍一路介绍棉花产地及制作所有过程后，并让江以妍随便从雪白的棉料中取出一些试试品质。
乳白色的棉花白里透黄，仔细一闻还有淡淡的绵香。柔软的触感在江以妍手上漂浮，给人的整体感觉就像是棉花糖一样一搓即化。质地轻盈，一扯韧性十足，确实是一个好棉。
小温又对江以妍道：“贺总吩咐过了，以后我们厂都会向贵店提供棉料，就无需麻烦江小姐再跑厂里一趟了。”
江以妍应好。
不过，她想不明白贺彦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两人只介于合作关系，那他出好棉应该抬高价钱，这样才会有收益，要是真用原价出售给自己，那他属于亏本。
难道是为了感谢自己帮他妹妹找出幕后而助力棉花吗？
反正江以妍不会联想贺彦是为了感情上的事。
两人告别后，江以妍又回到自己的修复店，整理整理后，就有人派来棉花。
她勾唇微笑接下，妈妈的电话紧急插播。
江以妍心感不妙，昨天没来得及回她的消息，母亲一定快要急疯了。
“喂？”江以妍试探性轻声。
“妍妍你在哪呢？不是说好今天上午九点准时回来的吗！”母亲大喊一声，江以妍反应急速地把手机移开并捂住耳朵，感觉这一喊要把自己的耳膜给震碎了。
母亲见她没回复，又拔高了一些声音：“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家来，听见没有？”
江以妍觉得自己捂耳朵也没用了。
现在合同已敲定，抓紧赶回去应该没事，不过就是多一场毒骂，和一个又要江以妍不得不满脸堆笑的社交。
“妈，您先别生气，我路上堵了点，很快就到了。”江以妍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我告诉你以妍，你范姨已经到客厅了，你爸在那接待着呢，你要是再不回来就别叫我妈！”
“嘟嘟嘟嘟——”
江以妍：……
其实江以妍考完大学就回省开店了，就是一直没跟家里人说，所以她只需要打一个车就能马上到家。
这就是为什么江以妍昨晚没有考虑怎么买票返回去的原因了。
不过说来也巧，江以妍和贺彦相识在大学，怎么又会在自己的家乡碰见他。
难道他也返乡？
江以妍不想好奇这么多，只想抓紧回去。
三十几分钟的车程，让江以妍又回到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上了大学后就一直在外省从未返乡，一是嫌麻烦，二是又怕被管着。
她走入那个小别墅，四年如一日，还是如今的那个模样。
佣人见江以妍回来后，快步向前想去接小姐的包，她笑着拒绝后直向客厅。
宽大的棕色长沙发上，江以妍只能看见三四个长辈笑谈的不知在聊什么。
还有一位年轻男人的后脑勺。
江以妍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准是相亲没错了。
“妍妍。”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出现，女人身着旗袍，举止端庄地坐在那里，江以妍闻声一怔，转向声源。
喊她的人正是江母，这个对外温和，对内严肃的少奶奶。
被家里人栽培了十几年的江以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于是她向前几步，看了一眼正在旁边抿茶的父亲，后又转向另外两位长辈，甜甜地问了声好：“阿姨、叔叔好，我是江以妍。路上刚刚有点堵车，所以没有及时赶来赴约，各位久等了。”
江母在旁满意一笑，也跟着轻声道歉：“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孩子又离家远，多多包涵了。”
“没事儿，”又一道女声响起，她说话的调调与江母起了鲜明的对比，给人的感觉是随和带笑的，“我家小贺也刚到不久，诶呀这孩子看起来真乖，来，坐这。”
江以妍浅笑坐下，抬头就与那个相亲对象两眼相视。
江以妍：？
贺彦：？
男人已经换了他的西装，取而代之的上身是一件纯白色的卫衣，以及搭配下身的一条黑裤。白色的上身穿搭给他染上一种乖孩子的模样，暂时收住了他身上的痞感。
不过江以妍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相亲对象竟然是他吧。
真是，这个人怎么到哪都阴魂不散。
江以妍心说。
那么由此可以推出，贺彦也是没有想到，则两人都是前一天得到消息。
紧接，他今天上午九点准时约自己聊合同的事情，大概也是为了躲相亲吧。
因为以江以妍对贺彦的了解，如果他提早知道相亲对象是自己，应该会觉得有意思而刻意错开时间。
而他并没有这么做，那就足以证明他并不知道。所以他中途接的那个电话，就是家里人来催了。
贺彦的脸上又多了些少见的微妙表情。
这下他估计也在感慨为什么会这么巧了。
江以妍又想。
但贺彦比她的反应还快，马上就收回了那种微妙的表情，恢复了一些江以妍平时能见到的样子。
江以妍：……
本人，如假包换了。
“哎呀你看看。”贺母又出声，“这两人放在这里多般配呀你说。江母，你之前的做法可真对，让他们从小就定娃娃亲，现在长大了，啧，真是郎才女貌。”
娃娃亲？
那两人同时看向贺母，脑袋上都冒着一个小小的问号。
江母却反应平淡地举茶喝了一口，像是被夸赞了般得意一句：“那是，我的眼光怎么可能会差，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孩子当然也要从小就认识，然后长大彼此看对眼，结了婚之后才好亲上加亲嘛。”
今天七月开头打算三更！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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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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