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做出了不小的牺牲——
为了向他请教，我改掉了在自习课上玩，回家写作业的习惯，开始在学校写作业。问题们一个个自动蹦出来，花样繁多。
绝对不会让他看出来我是故意的。
我开始在一天的不同时段向他请教问题。
连我们班主任老刘都误会了。
我一去老刘办公室，他就拉着我和别的老师吹嘘。非说我现在知道上进了，非说我的改变全是因为他的英明决策。
高二那年，原本低调的我被高二教学组的所有老师记住了名字。
我学习上的问题源源不断，但我夸讲他的话很快捉襟见肘。一开始，我还夸他很聪明、很认真、很努力、很严肃、很正经……
你也知道，夸人的词儿虽然多，可架不住我天天用，一天用个十遍八遍的啊。”
季烨霖煞有其事问：“那你后来怎么办了？改用别的招儿了？”
元嘉伸出食指，在手机屏前，晃出了影儿，扬着脸语带骄傲： “No no no！”
昂首挺胸的得意劲儿，活脱脱一个骄傲的小孔雀。
季烨霖顺势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那你又出了什么高招？我洗耳恭听。”
元嘉乐完，又摆了半天架子，才继续道：
“ 这点小事儿能难得到我？”
“ 我后来就开始全方位、无死角观察他。然后夸他！往死里夸！”
“比如，你今天穿的白色校服真得好白、好香、好特别啊！一股校门口刚被锯断了的大树的味儿，苦苦的、凉凉的。”
“你的眼睫毛好长好卷啊！你一个男孩子，睫毛怎么可以比我的还长？我怕他不相信，还特意把我的脸凑过去给他看。
“我还和他说，我听说长睫毛上可以放牙签儿，眨眼都不会掉。”
季烨霖开始只是抱着打发时间听故事的想法。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就像故事里的第三人，一直站在两人不远处。
明目张胆看完一个少女精心追求另一个少年的故事。
看得太用力，眼睛涩然。
一时希望那个高冷的少年能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接受少女的独特心意，让她得偿所愿。一时又希望少年继续当一根木头，呆愣愣固执下去。
一时又想干脆走到少女的身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笑着问：“你要不要考虑来追我？我没有那么难追。”
心中莫名升起几分躁意。嗓子跟着干干痒痒，好像有人在那里划亮一根火柴，无声无息烧着他。
季烨霖起身去厨房找水喝。因为一会儿还要回去，他并未开灯。
朦胧的月光从明净的窗户漫进来，昏暗的厨房被温柔点亮。月光流转映出男人落拓的剪影。
脖颈微仰，下颌肌肉线条紧绷。随着“咕咚咕咚”的喝水动作，喉结上下滚动。
一滴水从男人微微开阖的唇角滑落，滑过锋利的下颌线，顺着肌理分明的脖颈，来到紧实健硕的胸膛。跃过鼓鼓的胸肌，消失在敞开的衣领的深处。
静谧的夜，半明半暗的光线，清晰的吞咽声。
性感杂糅着力量，撩人掩藏在被风吹起的白窗纱下。可惜这完美的长镜头并无观众欣赏。
偏偏还有人来搞破坏。
中岛台上的电话不停作响。
“我还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在他的睫毛上玩叠牙签这个游戏。”
元嘉的声音里透着十分的真诚。
季烨霖口中的水呛得到处都是，笑意也堵在胸口。一时间，咳嗽和笑，竟不知是谁先出来更合适。
他的人生，难得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元嘉听着电话那头突如其来的压抑的咳嗽声，停下了个人演讲。
“你今天怎么老是咳嗽？感冒了？”她语带关切，“白天我看你还生龙活虎的啊？快去喝点水压一压。这么干咳下去，容易咳坏嗓子。”
季烨霖蜷曲着身子蹲在地上，用力抓紧的玻璃杯里堪堪余下一口水。
脚边的地上积起浅浅一汪水，他仿佛在那里看到一**大的月亮。
月亮咧着大大的嘴角，笑得很开心。
他默默把杯子放下，推得离自己远些。
彻底平复后，季烨霖接起电话：“空气中漂浮的毛絮呛到嗓子，我刚刚喝过水了，现在没事了。不用担心。”
元嘉理解般点点头。
被咳嗽声打断，她没了继续讲故事的心情。她想了想，用一句话总结道：“他应该天生是块儿木头，我怎么追，他都没什么反应。”
季烨霖：“所以这四个秘诀真的好用吗？你追成功了吗？”
元嘉缓缓低下头，用双手遮住脸，只露出一个乌黑乌黑、圆溜溜的脑袋。
她静默半天，再度抬首。挡在脸前的两只手像折扇一样缓缓打开，露出一张仿佛在冷宫幽居十年的脸。
凄凄惨惨戚戚——
“你看我的脸，就知道结果了。”
季烨霖终于绷不住了，放肆笑出声来。
笑声在宽敞的餐厅里肆意徘徊激荡。
空荡荡的房子，热闹起来……
***
办公室的门一从里面打开，韩秘书的头瞬间抬起。她理理衣服站起身来，款款朝着霍北顾走去。
声音娇娇软软问：“霍总，您这是要去哪里？需要我陪同吗？”
霍北顾目不斜视，大步流星从韩秘书身侧走过。
韩露娜望着他的背影，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耿特助把老板送上车，很快回到了顶层。等在电梯门前的韩露娜看见耿特助，立马走上前，询问霍总的去向。
随即，被告知今天也是去霍星洲的学校。
韩露娜面露关切：“又去星洲的学校了？昨天不是才去？星洲有什么麻烦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耿特助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霍总的家事没有和我交代过，我也不清楚。韩秘书要是关心的话，可以等霍总明天来了亲自问他。”
韩露娜扯出微笑，“这样啊，我还是找伯母问问好了，就不耽误霍总的时间了。多谢耿特助了。”
韩露娜走进茶水间，一边冲咖啡一边思考霍北顾去霍星洲学校的理由。
到底发生了多大的事情，还需要他去两次？
最后一滴咖啡滴进马克杯里，她还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的缘由。
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耿特助是在骗她。她拿出手机，拨出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
韩露娜撒娇说：“伯母，好几天没给你打电话了，娜娜好想你啊。”
“哎呀，伯母也想娜娜了呀。周末你要是不忙，就来家里玩啊？怎么样，最近在北顾身边工作累不累啊？他有没有欺负你？”
“这周末我就去看您。伯母您开玩笑了，霍哥哥怎么会欺负我。”韩露娜声音低落，“就是他工作太忙了，都没什么时间搭理我。”
“这臭小子，一会儿他回来，我肯定好好骂他，天天就知道工作。”
“伯母，您千万别说他。霍哥哥努力工作是好事。对了，他今晚回您那里啊？”
“还是你这孩子知道体贴人。”霍母开心回，“昨晚他给我来电话，说今晚回来吃饭。”
韩露娜放下心来。
“我听说霍哥哥今天又去星洲学校了，连着去两天，是星洲在学校出了什么问题吗？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啊？”
“星洲在学校里调皮被叫家长，北程和他老婆这周不还在法国嘛，昨天我就叫北顾去学校跑一趟。今天的话，我看这时间，是去接星洲放学了吧。这小子终于长大了，知道疼侄子了。”
“你是不知道他以前啊，星洲小的时候，大概三四岁大吧，我让北顾陪他玩。过不久，我就听到星洲在屋子里面哭。我一进去，他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北顾就坐在沙发上干看着。我一问才知道，哎，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可猜不到。”韩露娜笑着追问，“您快说。”
霍母无奈讲：“星洲拿着书，让北顾给他读《青蛙王子》的故事。北顾死活不肯。我就问他为什么。结果他说他上周已经给他读过两次了。”
韩露娜：“霍哥哥是嫌烦，不愿意给星洲再读了？”
“哎——”霍母长叹一口气，“要是这样，星洲也不会大哭。北顾让星洲告诉他，为什么听了两遍，还记不住？星洲当然答不上来。北顾就让星洲自己看《青蛙王子》并背下来，说不会背，不准他吃晚饭。”
“哎呦呦，北顾小时候就和现在差不多，天天冷着个脸。星洲哪里敢告诉他，那本书里的字他几乎都不认识。北顾盯着他，他也不敢不背，一页一页翻下去，对着不认识的字，越看越害怕，最后就吓哭了。”
韩露娜在电话这头咯咯直笑，一个劲儿说：“星洲可真可爱。”
“我一听来由，就和北顾说，三岁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听两遍就会背。让他别欺负侄子。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问我为什么他二十三个月的时候，故事听一遍就能记住，霍星洲都三岁了，听两遍还记不住？他还问我，星洲是不是傻子？”
霍母连连叹气：“给我问的都不知道怎么答了。”
韩露娜赶忙夸：“我原本以为霍哥哥是因为用功，学习才那么好。原来是随了您和伯父，天生聪明啊。”
霍母一听别人夸她儿子，立马又来了精神。开开心心和韩露娜讲起自家儿子小时候的趣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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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故事里的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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