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3-

高中除了学习外毫无其他活动的男生们总是在想方设法地找点游戏。

比如起各种各样的外号。

江潮因为从小都是妈妈带大的,所以比起班上的其他大部分男生,更懂得尊重女生。

在别的男生讨论这个女同学脸好看,那个女同学胸部发育好,某某老师身材一绝的时候,303寝室的四个男生都离他们远远的,不愿意掺和。

久而久之,“不合群”的303被这些男生孤立。

303的每个人都有外号,余清梨是“那个娘炮”,林梢是“装王1号”,蔡达是“装王的跟班”(蔡达对此十分不满,凭什么他只能当林梢的跟班,暗恋看脸就算了,凭什么取外号也要看脸定高下)

江潮的外号挺多的,早期的外号叫“装王2号”(蔡达对此也不太满意,凭什么江潮是装王2号,自己不能叫装王3号)

但后来江潮假期在酒吧打工的消息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取外号的男生们仿佛找到了他“装”的证据,说他装得那么正经,也不过是天天去酒吧的浪。货。

于是江潮拥有了新的外号“浪。货”。

学期刚开始的时候林梢一口一个“小江同学”的叫江潮,但后来混熟了却怎么也不肯叫“小江同学”了,他说这样叫太生疏,于是每天缠着江潮,想知道他的小名,江潮被缠得不行了才和他说“我没有小名,我妈妈不叫我的名字。”

林梢听到他的回答后沉默了大半天,就在江潮开始不适应他的安分的时候,他说“‘潮’,‘潮水’,不如我叫你‘小浪花’吧。”

江潮觉得这个名字很幼稚,但出人意料的没说什么,默认了这个幼稚的小名。

这个小名本来好好的,但是当那群男生叫他“浪。货”的时候,嘻嘻哈哈地拍着他们平日里最想拉拢的好学生“林梢”的肩说“你早就知道他是'浪。货'吧,所以才早就起了带‘浪’的外号,兄弟你行啊。”

林梢冷冷的挥开搭在肩上的手,看着想安慰他却不知道怎么说的江潮,再一次的沉默了。

这次沉默依旧是在半天后结束。

晚点名结束,林梢拉着他到对面教学楼的走廊,江潮最喜欢的那个走廊,因为只有这个走廊望出去能同时看到蓝天日落和树林,晚自习结束人少的时候还能听到好听的蝉鸣。

林梢说“对不起,我以后叫你阿水好不好。”

江潮介意别人叫他“浪。货”但其实并不介意这个“浪”字,特别是从林梢口中出来的这个“浪”字。

他想了想,如果说叫原来的小名也没关系的话,林梢会不会觉得自己浪费了这大半天的时间。

于是他拍了拍林梢的肩安慰他“好,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你可以叫我木头,因为我妈和蔡达都说我是个榆木脑袋。”

林梢红着脸,别别扭扭地说出了之前江潮怎么问都不愿意说的小名。

江潮想到了第一次面对塞在课桌里的告白零食说出“谁不要的零食塞我桌子里了!”的林梢,和旁边直呼“我恨你是块木头。”的蔡达,忽的一笑。

“真是个好名字。”

......

江潮无数次的想过再次相遇会是怎样。

那时他或许已经成为了活泼可靠的成年人,不用再绞尽脑汁地去接住别人的话头。

他从来没想过再次相遇的时候自己没变成可靠的人,雨水浇透了衣衫和发丝,发丝凌乱地贴在脸旁,水滴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滴。

太狼狈了。

江潮下意识的想转身逃跑。

林梢看出了他的意图,抓住他的手。

可怜巴巴地说“好久不见,想我吗?过得好吗?”说完还摇了摇拉住江潮的手,拇指轻轻摩挲。

林梢的热度顺着相牵的手传递到微微发冷的江潮的身上,热气直冲大脑。

这一切都像梦一样。

说不定又是幻觉。

江潮说出了清醒时绝对不会说的话“很想你,天天都想,我过得不好,没有你就不好。”

林梢没想到江潮居然能说出真心话,一愣,然后脸上洋溢开笑容。

要是身后有尾巴的话,快摇成螺旋桨即刻上天了,真是一点都没变,给点阳光就得瑟。

“那你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好,去哪里我都愿意和你一起。”

江潮浑浑噩噩地拉着林梢往家走,明明是熟悉的道路,却显得格外陌生。

知道走到出租屋门口,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看到已经打开了一条缝的微锈的铁门才终于回过神来。

脸“嘭”一下红了个彻底,死死抓住没来得及全打开的门。

结结巴巴地想挽回自己在不清醒状态下说出来的话“你真的要进去吗?乱乱的,不好看,你可能会不喜欢,我们要不还是...”

话没说完被笑容满面的林梢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我不介意的,当然,阿水要是觉得我是陌生人我就不进了...”林梢说完还用十分委屈的眼神盯着江潮,一副“你不让我进去我就难过了”的表情。

江潮从来都拿林梢没辙,只能松开抓住铁门的手,锈迹在手上留了淡淡的一条红痕。

L市的房价不贵,单位还给了实习生住房补贴,江潮勉勉强强租了一个一厅一厨一卫一室的房,一个人住刚好。

但林梢一进来,空间就显得有点拥挤了,挤得人发热,江潮偷偷抬起手,想扇扇风。

“有纸巾吗?”

“有...有的。”林梢一开口就吓偷偷摸摸的江潮一跳。

自己是笨蛋吗,外面下那么大的雨,身上肯定淋湿了,怎么这么没眼力见不知道递干毛巾呢。

林梢为什么不要干毛巾要纸巾呢?是嫌弃自己吗?

江潮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一想到自己可能被嫌弃了,委屈地别了别嘴。

“我很爱干净的。”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把纸巾递给了林梢。

“嗯嗯,爱干净的邋遢猫。”林梢听力很好,把江潮的嘟囔听得一字不落。

江潮皱了皱眉头就要反驳“我才没有...”他看到林梢朝自己摊了摊手。

“干嘛!”嘴上是这么说着,手却十分诚实地往上放。

林梢抓住江潮的手,轻柔的把刚刚留下的锈痕擦干净,然后轻轻捏了捏才放开。

“饿了吗?”

江潮感觉脑子“嘭”的一下就短路了,“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下文。

林梢其实也没指望着江潮能回答上他,继续说“饿了吧,去洗澡吧,洗得清清爽爽的出来就可以吃饭了。”

“哦。”大脑短路的江潮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遵从安排。

江潮洗完澡出来宕机的大脑终于开始再次转动,但是看到的是空空荡荡的客厅。

啊,果然是幻觉吧。

或许是想让江潮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这并不是幻觉,门铃正好响起。

打开门来正是消失的林梢,他回来了,提着一大包菜。

“阿水,你行行好,能不能借一下你的厨房做饭,我快饿死了。”可能是担心被江潮赶走,林梢火速开口,又是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江潮瞄见林梢手上被塑料袋勒出的痕迹,立马让开身来。

林梢走进厨房把菜放下后又转身出来。

“能不能麻烦阿水给我一块干毛巾呢?我快冷死了!”说完林梢还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寒战。

江潮立马递出洗完澡出来后就一直被攥在手里的干毛巾和从柜子里翻出来的t恤。

林梢接过毛巾就擦了擦快要滴水的衣摆,然后快步往厕所走去,似乎是担心雨水滴在地上浸坏了地板,等再出来就已经换上了江潮给的t恤。

江潮盯着他的一系列动作,心里美滋滋的:他才不嫌弃。

想了想开口还是谨慎地补了一句“衣服毛巾都是新的。”

林梢把顺手从洗漱间拿出来的,明显是属于江潮的干毛巾盖在江潮头上,揉了揉他湿乎乎的头发。

“旧的我也不嫌弃,到是你,不给我用你用过的毛巾,是不是嫌弃我?”

林梢倒打一耙打得江潮措手不及,只能把刚刚盖在自己头上的毛巾拿下来,蹭了蹭林梢也有些微湿的头发。

虽然没说出来,但是全身上下除了嘴都在说“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毛茸茸的毛巾拂过脖颈,林梢忍不住耸了耸肩,十分自来熟地牵着江潮往厨房走。

“要真不嫌弃我的话就陪我在厨房做饭吧。”

虽然嫌不嫌弃和要不要陪着在厨房做饭这两件事八竿子打不着,但是林梢从高中开始就有让江潮下意识顺从他的超能力,这次也不例外。

说是陪着做饭,林梢就真的不让江潮下厨,连江潮想打打下手的洗个菜都被他敷衍地拿出几根菜“去去去,去那边玩菜去。”给敷衍了过去。

江潮站在一旁看着林梢忙着忙那,他的动作如此熟练,就像是已经无数次的来过这个地方一样。

L市是个小城市,市里大小差不多的房子,布局都到差不差的,林梢住的房子应该和自己的布局也差不多。

想到这种可能江潮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像是同居了一样,真好。

林梢正忙活着,听到江潮小声的笑声,好奇的看过去,江潮看见林梢看了过来,把嘴角的弧度强压了下去。

于是笑容从江潮身上转移到了林梢身上。

“怎么的,看着我这个大帅哥在家里忙上忙下的,幸福死了吧。”

“想笑就笑吧,大帅哥恩准你笑出声来。”

林梢臭屁的摸样和高中时候一个样。

锅里的青菜瘦肉粥还要熬一会儿,厨房里开着火,离客厅的空调也远,厨房里面多待一会儿就会冒汗。

林梢干脆看着时间定好了闹钟就牵着江潮往外走,他把江潮牵着走到了沙发旁,让他坐下,拉过搭在沙发扶手上的空调毯,像叮嘱孩子一样细细地叮嘱江潮不要乱走,不要出门,等到江潮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纵容地点头了才放心的转身在背后贴着“药品”标识的柜子里翻找。

过了一会提着一个小药箱过来,又向江潮摊了摊手,江潮十分坦然地把手放了上去,等到酒精带来的刺痛感出现在前不久才擦掉锈痕的位置时才猛地一惊,想把手往后抽,同时另一只手不太明显地盖在手腕处,林梢顺着他的力道放了手,拉过因为大动作而往下滑的空调毯,重新盖住了江潮的手。

他叹了一口气“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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