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翘言满脑子都是比赛,完全顾不上学业。他在网上又买了五件演出服,花里胡哨的配饰也买了一堆,等到货再搭配。
原创歌至少得两首,一首海选初赛唱,得再准备一首最好的半决赛唱,冲决赛!
忙得不可开交。
班主任那边怨气越来越大,就准备揪住他的错处,好好惩治一顿,但未果。他课按时上,就连作业也能按时交。真是见了鬼了。
程翘言按时交作业的背后站着三只鬼:乔楚、唐格,和时全毅,加班加点地帮他抄。
初赛时间定在国庆假期里,十月三日。
而高三生的国庆放假时间:十月一日至三日。
还挺幸运,不用再请假了。程翘言当然能感受到班主任对他的不满,万一一个电话打到他妈那儿,比赛的事被妈妈知道还好,补习班费的事如果被抽丝剥茧似的带出来,他才是完蛋。
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些天,面对老师,面对家长,程翘言都是战战兢兢的。
他想:一定要拿到名次啊,不要让付出的努力白费。
放假前一天的晚自习,程翘言问乔楚:“你假期回家吗?”
乔楚摇了摇头,“不回。”
“那就和我们去练习吧。”
“我……”
程翘言不给乔楚犹豫的机会,直接说:“我到时候来学校接你。”
十月一日下午四点,程翘言准时来到学校门口,和乔楚一起坐公交车到唱片店。
他是唱片店的大客户,每次都几张十几张地买。老板和他熟了之后,允许他在这里驻唱。
外面的人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看到里面坐了个帅哥弹吉他,倒也成了唱片店的活招牌,招揽不少客人。
人到齐后,乐队开始第一次排练。
一曲唱罢,程翘言问唱片店老板:“群哥,怎么样,明显吗?”
群哥白了他一眼,说:“我又不瞎。”
上面站了个木头人,谁都能看出来。
群哥把乔楚叫下来,“你不能在上面低着头干站着,手都不动,来,我先教你几个简单的指法。”
另外四人则照常练习。
乔楚的手只握过笔,右手中指上被数不清多少支支笔磨出了个大坑。他的手无比粗糙,无比僵硬。
群哥很有耐心,掰着乔楚的手一点一点教。一个下午下来,也算是有进步。
乔楚回到队伍里,又跟着练习了一次。一首歌的时间,程翘言跑去跟乔楚互动了两次。乔楚跟着他摇头晃脑的,状态比刚来时好了很多。
“等下,”群哥又看出了问题,指着乔楚,“你把眼镜取下来试试。”
群哥终于发现,问题就在眼镜上!
另外四个人脸上清清爽爽的,全身都精心打理过。程翘言还戴了副茶色墨镜,头发抓成鸡窝,说是音乐节演出造型也不为过。
乔楚呢,死板的寸头,笨重的黑框眼镜,再加上僵硬的动作,大大拉低了整个乐队的时髦度。
乔楚拒绝:“取下来我就看不见了。”
群哥说:“看不清楚说不定不会那么紧张呢,试试。”
行吧,试试。
乔楚把厚重的黑框眼镜摘下来,眼前的世界瞬间模糊成一片。他不自觉地把眼睛咪起来,却没有用,还是看不清。
“你戴上,”程翘言把墨镜递给乔楚,“就当下面没人。”
戴上墨镜后,应该就没人看到我了吧。如此“掩耳盗铃”,乔楚的心理压力减轻了些,练习时神态动作都放松了。
这是一下午练习状态最好的一次。
“行了,都回家吧,明天在家各自练习。你小子,保护好嗓子,别乱嗷嗷叫。后天直接去比赛,等你们好消息。”群哥拍了拍程翘言,说。
家离得不远,几个队友都回家吃饭了。他们走后,乔楚对程翘言说:“我也回学校了。”
“不行,”程翘言拉住他的手臂,“你跟我回家,我再和你练习一会儿。”
“回什么家?”
“我家。”
程翘言不是第一次带同学回家,时全毅就经常去他家通宵打游戏,几个玩音乐的朋友也都去过,父母早已见惯不怪。
乔楚却是第一次去别人家,他甚至没有去过任何一个家,任何一个有父有母有温暖的房子。
程翘言家离学校很近,乔楚提出要回学校拿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
“不用,我都有,我给你找。”
比起洗漱,当前更重要的事是吃晚饭。
程翘言回到家,就让乔楚在沙发上坐着和吉他培养感情,自己跑去厨房乒乒乓乓折腾了半天,端出来了两碗面。
“凑合做的,简单吃点吧。”
“你还会做饭啊。”
“你不会啊?”
真不会,乔楚从来就没进过厨房。
程翘言父母都是医生,工作忙,经常放他一个人在家,但又不允许他去外面吃不健康的东西。从小程翘言就会下面、煮饺子这些基本技能,可惜快十八岁,还是只会这些。
他房间里还藏着一箱泡面,嘴馋了就吃点,换换口味。
如果不是突然想带乔楚回家,程翘言的晚餐肯定是一桶泡面加肠加蛋。但乔楚上门怎么都算是客,还是自己煮显得比较有诚意。
吃完饭,程翘言把碗一扔,从房间里翻出最早学吉他用的书,翻到图片最多的那一页。
“你手还是有点不自然,对着这几个图片练练,最好能形成肌肉记忆。”
要求真高,谁家肌肉记忆一个晚上就能形成。
但乔楚还是抱着吉他练了一个晚上,练到腰酸背痛,左手每个指尖都压出一道道印子,就快失去知觉了。
晚上,程翘言把乔楚安排在书房,给了他一套换洗衣服。走前,他说:“有什么事就找我,我不锁门。”
乔楚点了点头。
从小到大,乔楚都没睡过这么软的床。
孤儿院和学校都是上下铺,硬板床,铺了一层薄薄的、聊胜于无的垫子。乔楚又瘦,真硌得慌。
刚沾上这软床就睡着了,乔楚陷入漫长的梦境。梦里,他有爸有妈有家,有属于自己的房间,还有一只小狗。
突然,小狗对着门外汪汪大叫。
乔楚看到程翘言正怒气冲冲跑过来。他想躲,却无处藏身,身后的一切正在慢慢慢慢消失。
程翘言已经冲到他眼前,抓住他的衣领,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家人!”
乔楚拼命否认:“我没有,没有!”
“你就是有!”程翘言一个拳头砸在乔楚脸上,乔楚倒下后,程翘言跪地继续施暴。
逃不掉殴打,只能逃脱梦境。
乔楚惊醒时满身是汗,他坐起来靠在枕头上,平静下来思考该如何向程翘言解释,自己并没有抢他的家人。
直到程翘言来叫他起床,他才缓过神来,原来自己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
程翘言的妈妈程白薇已经上完夜班回到家,带了早餐给他。“你奶奶包的包子,你不念叨好几次了吗,又不肯过去,还让你姑姑给我送医院来,你多大的面子啊。”
程翘言边往嘴里塞包子,边说:“最近太忙了,等有空我就去看奶奶。”
程白薇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问:“你忙?能有多忙?忙什么呢?”
还能忙什么,当然是:“忙学习呢。”
程白薇白了他一眼,鬼信呢。
“哎,我去叫我同学起来。”程翘言被美味冲昏头脑,才想起乔楚也在。
“又往家里带人了?”
“放心放心,我只带男的。”
程白薇拽起沙发上的靠枕,朝着程翘言的背影重重砸过去。“敢带女生你试试看,你死定了。”
乔楚醒来,先给程白薇打了个招呼,再拿着程翘言给的牙刷去洗漱。
乔楚关上门后,程白薇问程翘言:“跟你以前的朋友们不是一个风格。”
程翘言反问:“怎么,不允许我和好学生交朋友?”
“我是怕你给人家带坏了。”
中午、晚饭,都是程白薇给做的。
两个人拿着两把吉他练习了半天,乔楚突然说,要回学校拿卷子写作业。
“明天比赛肯定写不成,后天就开学了,今天不写还有什么时间可以写?”
程翘言无法反驳,是得写。于是把自己的空白卷子全部拿出来,“你写我的吧,我后天抄你的,或者直接交你的空白卷子。”
也不是不行。
乔楚坐在书桌上写作业,程翘言躺在床上改歌词。
房间外太阳落山,余晖洒落,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而屋内这二人丝毫不觉。
直到房间外的饭菜香气传来,程翘言伸脚碰了碰椅子,提醒乔楚:“走,出去吃饭了。”
晚饭后,乔楚问:“我今晚还住这里啊?”
“对啊,明天早上一起出发,不然我还要去学校接你。”
说的也是。既然都答应了,就帮到底,听他安排吧。
十月三日一早,二人出门,被程白薇叫住,问:“你们去哪儿啊?”
程翘言顿了顿,说:“补习班啊,要上补习班。”
程白薇欲言又止,心里不断重复:就三天假,孩子想玩可以理解,昨天表现还可以的,学习了的。于是摆了摆手,放他走了。
出了门,乔楚还在为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感到惊讶。这俩人背着这么明显的两把吉他,扛着两大包衣服和饰品,他妈妈竟然也能信是去补习班。
程翘言身边的人,都在为了他的梦想助力。
乔楚也是第一次,在别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自己的**:我好像希望他成功啊!
就让我们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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