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滨还想说什么,被于潇一瞪,纤长的睫羽微颤,眼尾一落,顷刻染上红。
他头低下去,肩膀颤抖:“哥哥,那家伙不值得你豁出命喜欢的……”
于潇在弟弟哭的一刻心软,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神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在他白发上揉揉。
于滨抬起头,扬起个无邪的笑,眼尾还挂着泪珠:“哥哥不走了?”
于潇果决撤手,恢复冷漠:“走,现在就走。”
可他还没站起身,一阵眩晕,全靠于滨撑着没倒下去。
祝仁一笑,取出个注射器,排出空气:“来吧,大舅哥,救命又不是要你命。滨滨,按住了,扎错了可疼呢。”
于潇挣扎起来,可高烧耗尽他最后的力气,最后被于滨没费什么力气锁在怀里。
“放开!”
于滨手劲不松,脸上却是委屈:“哥哥,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不好吗,你非要去找那家伙,连自己身体都不顾。”
细长的枕头扎进颈下的细小血管里,凸起一小块。
于潇喉间痛苦地发出一声呜咽,扬起脆弱的脖颈大喘息,被压制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指甲生生掐进肉里。
于滨按住他乱动的四肢,将他头固定在怀里:“哥哥别怕,一会儿就不疼了……”
一管药液打入,祝仁缓缓一抽,于潇猛地一颤,身体重重一落,憋着的一口气全数呼出,瞳孔都有些涣散。
祝仁在于滨头上摸摸:“滨滨别担心,没事了。”
他转向疼得直打颤的人:“大舅哥,要是你早点回家,条件可比荒郊野岭好多了,你也不至于这么遭罪。”
言外之意,疼全是你自作自受!
于潇半抬起眼皮,看他得意忘形的笑,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
单纯的于滨一点也没听出来祝仁话语里的深意,附和道:“哥哥,你就跟我们回家吧,打针也不疼。”
于潇没搭理他俩,疲惫地合上眼睛,却又不敢睡,生怕被扛走。
什么打针不疼,疼死了,就没有不疼的。
可怜他弟弟被祝仁那头大尾巴狼骗得彻底,言听计从,打心底觉得他是个天大的好人。
骗子!
此时他耳朵一动,好像听到了阿钊的声音。
于滨也听到了,担忧对祝仁道:“主人,那家伙找来了!”
祝仁面上闪过一丝诧异:“还挺快——滨滨,我们走。”
于滨不肯松开于潇,固执道:“我要带哥哥走。”
祝仁要拦,他哼一声,身后白色羽翼展开,勾着于潇腰起飞。
“滨滨,还有我啊!”祝仁大喊道。
与此同时,跑步的动静越来越大,他不敢再耽搁,光脑上操作一番,鞋底露出两个喷气口。
正要起飞,身后一阵破风声,有人握住他胳膊就是个过肩摔!
落地前一刻,他长腿先支地站起,反转扭过那人胳膊……
高空之上,于滨看到主人和那家伙过起招,心里着急,可主人交代过不能暴露,不上不下越发急躁。
一时不查,前胸被猛地一推,于潇就从他怀里掉了下去!
“潇潇!”魏钊聚焦到坠落的人身上,不管对面死缠烂打的人,全力奔过去一跃。
稳稳接住,护在怀里翻滚十几圈才停下。
“潇潇……”他剥开于潇脸上凌乱的发丝,对上双疲惫却柔情的目光,心疼得快炸了。
“我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再也不了……”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再也看不到他的爱人了。
于潇很想给他擦眼泪,可那该死的破药让他全身硬邦邦的,别说抬手,睁眼都废了他全部的力气。
眼前蒙上层阴翳,魏钊的哭脸从清晰到模糊,最后和黑暗融为一体。
“潇潇!”
*
太空之中,飞行器全速行驶,所有人神情严肃,踮着脚尖张望治疗室内。
他们现在想起魏队最后抱着人回来时的样子,又担忧又让人害怕。
可能真的于潇一走,魏钊也废了一半。
说来也奇怪,就在他们紧急撤离时,半路上一个明显的洞穴里,是昏迷的失踪的十一个哨兵。
毫发无损。
他们的任务做的又困难又容易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治疗室内比外面气氛还紧张,短短半小时楚越已经出一身汗。
“蛇毒解了,烧也退了,按理说没问题啊。”
可人就是不醒。
魏钊握着于潇的手握得越紧,一指扣在手腕上感受脉搏,生怕下一秒真的失去这个人。
他嗓子已经哑得找不到自己声音:“潇潇,别睡了,起床……”
“我错了,你起来踹我一脚……”
“以后你打我踢我,我都不躲了,只要你醒醒……”
“我给你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楚越四十五度仰头,拍拍魏钊肩:“会没事的,你也别着急,回到白塔再做个详细检查。”
他看着魏钊又哭又笑,喃喃细语,怕是他的话一点没听进去,重重叹口气。
这次N53救援任务还有太多疑点,想必魏钊也没心思听,等回去后再说吧。
回到白塔,魏钊在治疗舱外守了三天三夜,看着浸泡在液体中的人,想到地下十层备好的休眠仓。
他背抵住墙滑落,泪水无声地淌下来。
三天了,于潇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检查结果一切都好,精神污染保持在75%,可人就是不醒。
要不是还有心跳,他都要以为、以为……
他隔空抚摸于潇瘦削苍白的脸,笑了一下:“再不醒我就叫你睡美人了哦,睡美人……”
“你怎么不回答呢?不喜欢吗?”
“不喜欢你来打我呀,别不理我……”
罗州在老远看他这副失魂落魄样子,默默掉眼泪,又不敢再惹他伤心,三两下抹掉,挂上个漏齿笑。
“师父,吃点东西吧。”
魏钊僵硬转头,看清他手里营养液,苦涩一笑,又转了回去:“于潇,你再不醒,我就把你的营养液全喝光了。”
白开水味的。
“我还把沐浴液都换成高浓玫瑰味的,熏死你。”
“粥里放糖,面里加辣椒,牛排一分熟,螺蛳粉臭豆腐榴莲皮蛋……”
越说心口越憋得慌,他一拳砸在自己胸口:“你醒醒!”
罗州看得害怕,赶忙拦住:“师父!冷静冷静!你这样师丈也会心疼的……”
“会吗?”魏钊像个茫然的孩子,“那他怎么还不醒。”
“你不知道,他就这个样子,特别能忍,喜欢能忍,疼也忍着,生气也忍,非得哄着骗着套他话。”
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哼了一声:“冷漠无情的渣男。”
“于潇你听着,你再不醒,我就不搭理你了,不许叫我小猫咪,不许碰我,不许和我一起睡……”
“你不是要追我吗,你……没追到。”
他不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好似心脏都被无形的手捏爆,喘气都难。
他不由得抱住身体,闷起脸呜咽出声。
罗州不敢说话了,他第一次见师父这么失态崩溃。
一直以来,师父都是潇洒阳光,步履生风,虽然不怎么收拾自己,耐不住脸实在能打,反倒平添种慵懒亲和。
他好似对什么都关心,家坊邻居,同事队友,相处的都不错。
可真的熟识了才知道,他对人的感情很淡漠。
就连楚越那种经常打交道的都没和他吃过一顿饭,徒弟都没从他那混到过一包薯片。
就连曾经的于潇,交往三个月也没能知道他还有个相依为命的奶奶。
可现在,他把全身心交付给一个人,那个人又不要他了,还是第二次!
他像只被抛弃的小狗,缩起尾巴,大雨淋湿他也不躲,只是等着主人捡他回家。
罗州在他身边放下吃食,默默退出去。
良久,魏钊闷声道:“于潇,你能不能再追我一次……”
*
魏钊不知道他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只觉得身体疲惫得很,思维却活跃。
从七年前初遇一直到重逢,一帧帧在脑海里过去,或哭或笑,都让他想哭。
“潇潇……”
突然唇上一凉,他猛地惊醒,睁眼太快让脑袋发晕,幸好没错过身侧人的笑脸。
他疯狂眨眼闪去眼前昏黑,看到于潇正笑着看他,两人共躺在一张床上,十指相扣,挨得很近。
兴奋过头,他有些不敢置信:“潇潇?”
于潇只笑没说话,微微侧头,接上方才的吻。
还没完全撤开,更加有压迫和侵略性的吻压过来,腰和后脑被扣住,丝毫不给他后退的机会。
空气被掠夺,口腔被入侵,一个绵长霸道的吻诉说尽一切。
良久良久,于潇感觉一口气上不来快憋死的时候,魏钊终于肯放过他。
魏钊微微抬起身体,惊喜又彷徨地看着他,呼吸混乱而滚烫,病号服领口大开,薄汗从结实的肌肉上滑下。
他喉头滚动,嗓子干涩得很,好半天才挤出沙哑一句:“潇潇。”
于潇脑袋晕乎得很,可能是缺氧导致。
他本就刚苏醒,还半身不遂着,这会儿看魏钊都带着重影,又不敢再当他面晕,强撑着一笑。
**让他眼尾和脸颊坠上层薄红,失血苍白的嘴唇染上一层水光,越发衬得气色不好。
魏钊眼睛被扎到一样疼,把不合时宜的心思赶走,握住他冰凉的手。
“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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