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这个话题离顾云渺太遥远了。
他条件反射地摘下戒指。
苏晏桓眼疾手快,在戒指脱下来一瞬,掐住他的手指。
“顾云渺,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拿下来。”
“苏晏桓,你凭什么?”顾云渺气笑了。
“凭你收过我的婚戒。”苏晏桓漫不经心道,“既然收了,你就只能跟我结婚。”
三年前,毕业那天,艳阳高照。
顾云渺拍完照,去找苏晏桓。
他们讨论完毕业旅行,准备去吃饭,苏晏桓突然去外面捧来一束黄色的小苍兰,向他求婚。
“渺渺,十月一号是好日子,我们结婚吧。”
顾云渺慢悠悠接过他的花,捧在怀里,绕着苏晏桓缓步溜达一圈,圆滚滚的眼睛含着笑意,凝视眼前的人。
“苏晏桓,你这是要让我英年早婚啊。说吧,什么时候准备的戒指?”
“答不答应?”
“我得考虑考虑。”
话音刚落,顾云渺落进苏晏桓怀里。
男人单手揽住他,掌心托住他的后脑勺,贴贴唇。
左手也不闲着,捏住那枚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
“渺渺,你可以慢慢考虑。”苏晏桓和他十指交叉。
无名指上,两枚戒指相贴,染上彼此的温度。
仿佛戴了很久很久。
顾云渺回应他的吻,低低的声音从唇间溢出:“我们结婚……”
他们快要迎来第四个十月一号了,终究没有结婚。
现在的顾云渺,连考虑考虑也说不出口。
可他不肯干脆地拒绝。
扭头望着漆黑的海面,顾云渺低声说:“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顾云渺。”
他应声回头,唇上便贴来柔软的滚烫。
一瞬间,海风不吹了,海浪也没了声音。
昏昏暗暗的海边,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和唇瓣相贴的轻响。
炙热的气息蔓延,融合。
熟悉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将他笼罩,淹没。
背上的手用力抱紧。
顾云渺被迫贴紧苏晏桓坚实的胸膛。
心跳重重地砸向他。
让他回到每一个下课的相逢。
他们会在进门的时候接吻。
屋子里还没开灯,黑色笼罩他们,让彼此的感官更清晰。
他能听见彼此水乳交融,听见苏晏桓低沉的喘息,还有男人紊乱的心跳。
和此刻一样。
揪住苏晏桓的衣服,顾云渺仰起头,下意识回应这个吻。
潮湿的气息却戛然而止。
苏晏桓说:“渺渺,结婚。”
身前的人还搂着他,顾云渺竟有一瞬感到空虚。
止住汹涌的心潮,他才隐约感到鼻尖有一股小苍兰香,混着清凉的冷杉香,安抚他的躁动。
抬起眼眸,顾云渺的视线落在苏晏桓眼中。
他看不清楚苏晏桓的神色,只看见寒芒的星眸此刻有点温柔。
“苏晏桓,”顾云渺的身体有点发软,肩骨耸着,“两天后……答复你。”
我说什么了……
反应过来,顾云渺懊恼地抓着头发,却为短暂的失控撕裂出窃喜。
人的情绪,总是这样不讲道理。
控制不了的,他又该如何控制?
耳朵烧起来了,四处蔓延。
他扭头看向别处,低声问:“你愿不愿意等?”
苏晏桓没有说话,以吻作答。
-
次日,顾云渺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结婚的事。
妈妈今天状态不是特别好,他偏偏接到新的单子。
钟宁看他不想错过生意,又很担心,便主动站出来。
“云渺,你去吧,我帮你照看顾阿姨。”钟宁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旧手机,“对了,你把这个带上,手机总比电脑方便。”
昨天他打电话给苏晏桓,导致云渺那么晚回来,他很自责。
云渺竟没有怪他多管闲事,他更内疚。此刻有机会弥补,他还算有点安慰。
顾云渺道了谢,接过手机,要给他钱,钟宁立刻拒绝。
别说是旧手机,就是新的,他也不可能要钱。
顾云渺笑了笑,把手机放回他手里,到床边和妈妈说一声,背着电脑出门了。
客户很好说话,当场签了合同。
节省很多时间,顾云渺松口气,背着东西快步回医院。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惴惴不安,总担心妈妈会不舒服。
他的脚步加快了。
没多久,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他面前。
看清车牌号,顾云渺眼皮跳了跳。
后面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冰凉的脸。
“上车。”
苏晏桓的声音如碎冰碰杯。
他西装革履,看起来刚下班。
虽说答应考虑考虑,但也没必来接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特殊关系。
思绪刚起,他听车里传来声音:“上车,顾姨不舒服。”
石化一秒,顾云渺来不及思考,飞快上车,请求司机开快点。
他面如土色,双眸紧紧盯着前方。两手交缠,用力握着,骨节泛白。
恨不得能飞回医院。
“请医生了。”苏晏桓道,“我刚从医院过来。”
顾云渺默不作声。
苏晏桓继续道:“我去医院找你,正好看到。情况不是很糟糕,会没事的。”
如他所说,医生来得非常及时,顾梦寻的情况没有太严重。
医生走后,钟宁不停道歉。
顾云渺走了,钟宁妈妈居然也开始发病,他分不出太多精力给顾梦寻,一时没注意。
谁都有疏忽的时候,人之常情。
安抚他两句,顾云渺坐到床边照看妈妈。
病房里很安静,几个人的呼吸声起起落落。
床上人的终于慢慢恢复状态。
等顾梦寻彻底稳定下来,顾云渺松一口气。
他回过头,看见苏晏桓坐自己身后。
这个人默默等了两个多小时。
顾云渺和苏晏桓吃了顿饭。
菜很美味,他味同嚼蜡
妈妈的状态越来越差,他很担心。
苏晏桓说:“尽快安排手术吧,医药费你不用担心。”
顾云渺凝视他:“我短时间还不出这么多钱。”
“你先用。”
“是借。”顾云渺语气坚定。
苏晏桓顿了顿,嗯一声,让他吃饭。
吃完饭,韩越便送来银行卡。
顾云渺收下了。
回到医院,主治医生告诉他,妈妈的手术暂时安排在本周五,将会由医院最好的心脏外科医生接手。
这肯定是苏晏桓安排的。
顾云渺坐在妈妈的病床前,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看了一会儿,打开电脑工作。
他不是很能进去状态,脑子里总浮现昨晚的场景。
明天就要答复苏晏桓了,他还没有认真地想想,到底要不要和苏晏桓结婚。
这时,钟宁从外面回来,坐到他身旁,问起这枚戒指。
“是苏先生的?你们……要结婚了?”
顾云渺藏了藏手,挤出一点笑,没说话。
“云渺,我们认识一段时间了,经常互相帮忙,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有些话,我知道可能不该说,但我不希望你被骗。”钟宁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
顾云渺关上电脑:“没事,你说吧。”
钟宁看眼床上的人,指指门外。
跟着钟宁来到安静的角落,顾云渺看见对方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哥,你到底在追谁啊?有必要这么保密吗?”
“没谁。”
“听韩越说,你帮人出了几十万的医药费。下这么大血本,应该没跑了吧?我说哥,这不会就是你的策略吧?”
“你走不走?”
“走啊。哥,咱公司的人排着长队献殷勤,连林兴言都拿着号码牌,也没见你搭理过啊。而且你这么多年没谈过,应该不至于短时间遇到灵魂伴侣之类的吧?玩玩的话,倒也没必要这么花。现在的人可势力了,就盯着口袋里的钱。哥,你是玩玩吧?”
“你到底走不走?”
录音设备的音色略有失真,顾云渺却听出谁在说话。
长篇大论的是顾云渺的大学同学陆奇嘉,惜字如金的是苏晏桓。
面对陆奇嘉的问题,苏晏桓再一次避而不答。
答案显而易见。
原来,他昨晚的意乱情迷,只是再闹一次笑话。
顾云渺挤出笑:“这是在哪听到的?”
“我去帮你打听医生,正好听到。云渺,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知道你和他……我不想你被玩弄。”
“谢谢。”顾云渺眼皮抖了抖,“还有单子没做,我先回去了。”
顾云渺转身的一瞬,摘下了戒指。回到病床前,工作了一整晚。
妈妈的状态好了很多,能说话了。
顾云渺出去交单。
正是下班时间,他遇见苏晏桓。
客户走后,顾云渺点了两杯咖啡。
“坐会儿。”
苏晏桓依言坐他对面,眼睛盯着他空空的无名指。
“戒指呢?”苏晏桓语气冰凉。
顾云渺打开背包,拿出崭新的钻戒和一张卡,放到苏晏桓面前。
“我想好了。”顾云渺起身往外走。
苏晏桓跟上来:“送你。”
拒绝还未出口,苏晏桓便拽着他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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