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当天,李环亲自开车接送,庆功派对就在乔归荑的出租屋里。
一进门,乔归荑就听见“砰”的一声,郑丞欢喜地笑着,手里拿着为她放的庆贺礼花。而游子默正穿着围裙,一边洗手,一边看向门口:“欢迎回家!”
“恭喜小乔同学顺利出院!”
显然,这是一个谁都没有料想到的惊喜。乔归荑猝不及防地看着姜舟,发现他也是一脸的意外。
接着,姜舟提着行李箱进了家门,看见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提出了对游子默厨艺的肯定:“你的手艺有所长进。”
李环拍了拍游子默的肩膀笑道,“这次,老板毛遂自荐要当你的庆功宴的主厨人,这一大桌子菜全都是他做的!”
有硬菜油焖大虾,糖醋排骨,清蒸鲤鱼,粉条炖肉;也有几个清单的素菜,素炒藕丁,韭黄炒蛋,耗油小白菜等等……
“好棒哦!”乔归荑很配合地给足了情绪价值,把游子默一顿天花乱坠地夸,但最后,话音一转,“不过……我不想扫大家的兴,但是我现在还只能喝点小米粥啦。医生说,我最少还要忌口一个月。”
游子默上一秒刚被吹捧得忘乎所以,下一秒便诧异地看向姜舟:“什么?!都半个多月了,还只能喝粥啊?”
姜舟点了点头,平淡道:“你下次毛遂自荐之前,记得先提前做好功课,看看惊喜的主角有没有忌口。”
游子默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没关系啦,虽然我不能吃,但是你们可以呀。”乔归荑只好打起了圆场,“这饭菜闻起来真的很香,你们快点尝尝吧,免得浪费老板的好心!”
李环开了一路车,这会早就饿了,也就不客气地拿起筷子,“那我们就先开动咯?小乔,可不要怪姐姐背着你偷吃啊!”
于是,几个人载欢载笑地围坐在一起分享起了美食。
乔归荑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远处朋友们欢声笑语的模样,不由得感叹,家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乔归荑不禁会心一笑。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眼前他们吃得真的很香,不管是从视觉还是从嗅觉来说。
那一桌虽然只是普通的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对于此时饥肠辘辘、滴水未沾的乔归荑来说,已经是一种极大的诱惑了。
乔归荑正眼馋得不行了,这时,姜舟恰好从厨房走了出来,端上一碗为她现热的小米粥。
“喏,这是你的。”
乔归荑看着手里这一碗素净得一点盐都没放的白米粥,这落差感顿时填满了心口。
姜舟却只道:“乖乖吃,我先去招待客人了。”
乔归荑扁了扁嘴巴,“……好。”
于是,她就这样端着一碗寡淡无味的小米粥坐在风中,顿感自己可怜兮兮的。
这时,乔雪梅忽然摇着轮椅过来了,挨在她身边,也端着盛满米粥的碗滋滋地喝了起来。
乔归荑好奇地问:“妈,你怎么不去和他们一块吃?”
乔雪梅从碗里抬起脸来,嘴角还沾到了黏糊的饭粒,竖起一个大拇指:“我就爱喝这个粥,好香的呢。”
乔归荑鼻子一酸,笑道:“骗人。”
但她身体却也不知不觉地跟着乔雪梅一起动了起来,很快就把一碗小米粥喝到了底。
最后,乔归荑放下空碗,幸福地依偎在乔雪梅的怀里。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感冒时,妈妈为了哄她吃药,骗她说她自己也很爱吃这种白色外衣的“糖果”。
送走朋友们后,乔归荑总算可以享受归家的快乐了。
她为乔雪梅收拾出了一间房间,然后自己宅在小书房里,打电动,看电视剧。
果然,家是最好的港湾。
在家里,乔归荑感到了久违的自由。再也没有医院浓郁的消毒水味,也不用和别人共享一个卧室。她可以随便看漫画书翻得到处都是,再赖床到早上十点。
“原来怎么没发现,我这么爱我的小狗窝。”
她幸福地瘫倒在懒人椅上,多希望这样平淡又幸福的小日子可以持续到永久。
姜舟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准备好迎接你的假期了吗?”
乔归荑兴奋地点头:“嗯!”
于是,她列举的“出院后要做的事”清单,现在要开始一件一件地完成了。
和朋友们报平安;完成了,画叉。
随心所欲打一晚上的游戏;完成了,画叉。
尝一点车厘子打的果汁;完成了,画叉。ps,樱桃汁没有樱桃好吃,涩涩的。
……
一件一件叉掉,最后,还剩下一件宏伟的大事。
去北极看极光。
出院后的第三个月,乔归荑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她恢复了正常饮食,偶尔可以吃点鱼虾、蟹、鸡鸭肉补充营养。虽然现在还是有很多忌嘴,不能吃烟熏、油炸、生冷、辛辣刺激的;要少吃多餐,还要多吃补血的食物防止术后贫血……最重要的,是她的食量少了许多,几乎砍成了过去的三分之一不到。稍微吃多两口,消化就成了一种负担。
因此,姜舟苦苦研究了两个月的食物营养学,为乔归荑搭配每天的饮食,做到少食多餐,且营养均衡。
他的付出是有成效的。慢慢地,乔归荑气色逐渐红润了起来。体重也逐步恢复在了稳定的85斤左右。还是偏瘦,但也总算没有之前那样吓人的瘦骨嶙峋了。
于是,在得到医生的准许后,乔归荑也开始准备办理签证护照的事宜了。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乔归荑搞定了护照,姜舟也订好了去冰岛的三张长途机票。她的,他的,还有妈妈的。
在出发的前一天,乔归荑一宿没睡着,心情激动又澎湃,像是踩在云朵里一样幸福得飘飘然了。
她懒洋洋地赖在姜舟的怀里,像小猫似的蹭着他的耳鬓,“阿舟,你对我真好。”
姜舟正翻着旅行图册,记录路线,一边回应着乔归荑:“怎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你没有嫌我是累赘。”乔归荑将脸深埋进他颈侧,“不仅没有嫌我是累赘,也没有嫌我妈妈是累赘。你真的很好。”
姜舟停下了动作,半晌,才笑了一下,倾身,轻轻地吻在了乔归荑的额头上。
“等以后我们结婚了,阿姨就也是我的妈妈。”
乔归荑抬起脸来,“好,那就一言为定。”
“其实,我也要感谢你。”
“为什么?”
“因为和你们在一起,我才比较有家的感觉。”
姜舟的回答,让乔归荑又止不住湿了眼眶。这真是她从姜舟嘴里听过的最浪漫的情话。
于是,乔归荑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堵住他的唇,一个火花四射的热吻:“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飞机呢。”
“嗯。”姜舟关了灯,也转身回吻了过去。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那天晚上,乔归荑还是激动得没有合眼。
第二天,顶着两个巨大的熊猫眼就起床了。
姜舟见状,忍不住笑她:“你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出国嘛。我真的期待了好久。”乔归荑强撑着扩开自己沉重的两个眼皮,“为了更好的旅游体验,我现在要开始练习英语了,abandon……”
姜舟忍俊不禁:“你现在才开始背单词,也太晚了吧?”
乔归荑也跟着傻笑起来。
等姜舟背过身去换衣服,乔归荑刚笑两声,突然皱起眉头来,下意识地弓起了腰。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激动的原因,她情绪突然间有了巨大的起伏,腹部的刀口便开始隐约的胀痛起来。
但姑且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或许,是空腹饿狠了,等吃过早餐就会好一些吧?
乔归荑抱着这样侥幸的念头,没有把这个异样告诉姜舟。
可是,一直到吃完了早餐,情况也没有好转。
反倒异常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让人难以忽视起来。
她的脸色太过难看,以至于最后忙于搬行李的姜舟都察觉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不舒服吗?”
乔归荑故作镇定,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中午吃的有点多,肚子好像有点胀气了。一会我喝点粥汤吧,就不吃米饭了。”
姜舟犹豫了片刻,最终颔首:“好,依你的。”
乔归荑笑着拉住姜舟的手,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念叨起来。
“你说,北极会不会很冷啊?也不知道我们的衣服带得够不够呢。”
“我怕我会晕船,我从来没坐过船……你不要笑话我啊。”
“我带了两种相机,拍立得和富士微单,不知道能不能拍出极光的那种感觉来……”
终于,姜舟起身道,“我先去上个洗手间,等我。”
“好,快去吧。”
望着姜舟离开的背影,乔归荑心想总算糊弄过关了,一边暗自松了口气。
她轻轻握住拳头,小乔,你可要争口气啊。
在候机室里等广播登机时,为了转移注意力,乔归荑频繁地刷着网上关于冰岛的旅游照,看着美景的照片,心中逐渐被期待填满,慢慢地好像身体也就没那么不舒服了。
可这时,乔雪梅忽然将自己的保温杯递了过去,挡住了乔归荑的视线:“小妮儿,多喝热水,肚子就不痛了哦。”
“谢谢妈……我没事。”
乔归荑接过水杯,难道她真的表现得很明显吗?连老妈都看出了她的变化。
为了安抚乔雪梅,她只好拧开水杯盖,抿了一口温水。
可不喝还好,一口温水进肚,乔归荑的腹部突然痉挛起来,肠子像是打结了一般,疼得她表情扭曲,弓着腰,动弹不得。
恍惚之间,回忆起刚出院回到家的几天,幸福得就好像做梦一样……但此时此刻,身体里传来强烈的闷痛终于让她回到残酷的现实。
哗啦——
姜舟手上的行李袋掉在地上,里面的琐物落了一地。他飞奔来到乔归荑身边,“我帮你叫医生。”
乔归荑艰难地点了点头,突然皱紧眉头,顾不上解释一句话,挥开姜舟就冲进了一旁的洗手间。
强撑着打开水龙头的下一秒,她喉咙深处泛起一阵强烈的刺痛,下一秒,突然对着洗手池呕吐了起来。
再次睁开模糊的视线,乔归荑看见,自己的手指上沾染着殷红的液体,正在顺着水流,缓缓地往下漏着……
血,是血……
乔归荑受到不小的冲击,很快便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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