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安静了一瞬,所有人把惊诧的目光落在灵泽身上。
片刻后,沈曼最先开口,她犹疑道:“那么浅的印子,你怎么能看见的?”
“…唔。”
借着说话的口,灵泽微微弯了弯腰,来缓解刚才被迫坐直带来的某种不适:“可能是我那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吧。”
当时整个地下实验室里都是昏暗一片,只有各种仪器电脑发出的微弱的光,后来余松找到那张纸条后,他们还专门打开手机上的灯进行检测。
在他们每个人都只能勉强看清一点儿的时候,灵泽把上面的内容看了个全部,甚至很清晰——仿佛好像在哪儿见过一般,只是看见几笔转折便能自然想出剩下的笔画。
灵泽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又困又饿,没有精力思考那么多。
江潮生显然想起了当时灵泽在他怀里拱动的动作,问:“他叫什么?”
“……”灵泽有些奇异的看了他一眼,很是果断诚实的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不管灵泽以前是什么样的,又经历过什么,但起码从出现在千客家的时候就没有接受过任何外语教育。
笑话,中文都学不好还想学外语?先把尊老爱幼尊师重道社交礼仪礼貌这十四个字学会再说——江潮生当时那样想着。
余松最先反应过来,在梁少友还没有出声说话的情况下,率先一步离开沙发,蹬蹬蹬几步跑到另一边桌子上,借着拿纸笔的动作缓解腰背挺太直的酸爽。
“你还记得那些比划是什么样的吗?”
余松把纸笔推到灵泽面前,问:“能不能一比一复刻出来?”
灵泽接过那支中性笔,咬着笔盖问:“写完我能去吃饭睡觉吗?我好饿好困好累。”
是梁少友带给他的错觉,以至于让他觉得这次开会最少也得三小时起步。
他觉得自己撑不住,明明中午才吃过饭睡过午觉。
灵泽脸部幼态的轮廓细细看去,似乎已经有了轻微的棱角。他来千客家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确实该长大了。
江潮生说:“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灵泽张嘴打了个哈欠,拿起笔开始一笔一划的写起来,大家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张纸上。
很快,一个英文名字就被写出来——Rowan Curtis。
“罗文·柯蒂斯?”
站在一旁的梁少友翻译出声,拧着眉:“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啊。”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人重名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不同于自己种族的人能很轻易的分辨谁是谁。毕竟外国面孔太过陌生,在没有从小身处其中的情况下,会觉得一眼看过去谁都一个长相。
更别提重名的时候了。
但梁少友就是觉得自己隐约间似乎有过什么印象,可仔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这几年一直在国外,查起来也方便,余松,你配合他,想办法把这个人的底细挖出来。”
江潮生目光落在肉感越来越少的灵泽的脸上,俯身一把把人抱起来:“我先带他上去休息,沈曼,你去泡一碗泡面端上来。”
被捆绑人质纷纷得到解放,除了余松。
余松不断用眼神暗示江潮生——让他自己去查啊!我去算什么——
然而眼神还没有暗示完,大魔王梁少友便已经朝二楼工作区走去,同时使唤道:“余松,快点儿。”
“……”
余松瞬间耷拉下眉眼,了无生气的“哦”了一声,犹如丧尸一般缓缓朝二楼蔓延上去。
同一时刻,一辆黑色的车从被打劫而空的顺安巷39号开出,不透视车窗缓缓升起,遮挡住后座金发蓝颜格外俊美的外国人。
那人微微动了动唇:“出发吧,他不是想见我吗?那就见一面好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迅速启动驶出顺安巷,而那个架在39号门口的摄像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
-
泡好被吃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汤的碗被随意放在床头柜前。
吃饱喝足睡过去的灵泽打着鼾睡在床上,身体也在时间流逝中一点点变大,3岁、7岁、12岁……
而灵泽房间的门被很刻意的从内反锁上。
沈曼率先一步走到阳台,江潮生紧随其后,把阳台门关上后,沈曼不知道从哪儿侥幸拿到的烟,递给江潮生一根:“帮我的报酬。”
“不客气,举手之劳。”江潮生接过咬进嘴里,沈曼掏出打火机先给他点了,然后才给自己点上。
偌大的千客家,一家之主江潮生和家中唯一暴力奶妈沈曼两个地位如此之高的人,躲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偷摸抽烟。
本来见面就呛的两个人竟然在这一刻有了出奇的和平。
一根烟很快就被抽完,沈曼把烟头熄灭在花盆里,并没有问下午江潮生的那句没有确认是什么意思。
除去最坏的结果。
大概率罗文以为他们实验出来的东西是一次性的,所以拍卖会上的那个失误可以忽略不计,罗文完全根据周围人的反应将范围缩小在他们之间,然后派出贾守阳进行最终确认。
但倒霉的是——
沈曼低声道:“我没猜到那个屋子里有监控,如果罗文起了疑心,大概率……”
大概率什么?无非就是危险的筹码就多加了一分,这些年因为被那个人透露出去的事情没少给千客家带来麻烦,多一分少一分已经没有太大关系了。
沈曼停下话口,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他够敏锐的话,可能已经发现咱们真正的实验目的了。”
十七年前。
千客家三楼不对人类开放的秘密实验室。
实验室大门是江潮生花大价钱从国外买回来的虹膜识别技术,这扇门,只有千客家的核心人员能随意进出。
无数的电子屏幕不断及时显示着人类核心DNA某条基因序列突变或断裂所带来的无数种结果,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个电子屏幕上突然停止了计算结果。
上面显示一行鲜红的字——
实验成功。
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实验结果终究是计算机得来的,具体是否有效,还得在现实中实验。
沈曼有条不紊的按照实验结果给出的过程编辑线粒体DNA,又过了三天的时间,注射剂制作出来了。
拖着满身的疲惫,沈曼拖着疲惫的身躯用冷水洗脸清醒,然后重新返回实验室,对上江潮生的目光,说:“上上次是梁少友,上次是余松,这次该我了。”
江潮生喉结上下滑动:“嗯。”
在实验室的后面放着一张床,或许不应该称它为床,刑具应该更为合适,上面摆放着各种镣铐以及绑带,全是用来束缚人的。
沈曼习以为常的躺上去,任由江潮生把那些东西吧她和床牢牢绑在一起,没有一丝可以松动的地方。
江潮生从旁边又拿了一张干净的、消了毒的毛巾塞进沈曼嘴里,用注射剂抽进注射器里。他低头看向沈曼,轻声道:“会很疼,如果受不了,我会把毛巾拿出来。”
沈曼说不了话,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能忍住。
江潮生便没有再废话,将针头插进血管里,把注射剂注入,沈曼在他动作之前就闭上眼了。
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沈曼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额前、脖颈、手臂处的青筋暴起,任谁看了都会龇着牙撇过头,好似感同身受一般疼痛到浑身发寒,但江潮生没有动,他就那样注视着她。
十五分钟后,沈曼开始了挣扎,这种痛苦就像是被人活生生打断全身206块骨头后重组然后再打碎再重组。
她想要拿头撞床但因为被束缚无可奈何,毛巾将她所有痛苦的声音全部挡住,她呜咽着、挣扎着、眼泪不自觉流出。
二十分钟后,沈曼全身似乎绷到了一个极点,就是这个时间,江潮生果断抽出沈曼嘴里的毛巾,在她的牙因剧烈痛苦而咬上舌头的前一秒,将自己的右手放进去。
下一秒,一股尖锐的刺痛从手部传来,血珠很快渗出。
带着腥味的血唤醒了沈曼被疼痛无限放大的理智,沈曼闭上眼,强行与疼痛抗争,咬在手上的牙几不可见的放轻了力道,哪怕只是一点点。
三十分钟后,沈曼彻底安静下来,全身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已经虚脱到彻底没了力气。
江潮生拿来事先准备好的淡盐水,让沈曼咬着习惯喝进去补充体力,另一只手找来新的毛巾把沈曼脸上的汗泪尽数擦去,片刻才道:“当初不想你留下,就是不想让你受苦。”
沈曼惨白着脸,嘴依然不饶人:“江潮生你别小瞧人,看不起谁呢?!”
江潮生破天荒的没和她怼,等她喝完淡盐水,起身把绑在沈曼身上的所有束缚带都解开。
沈曼深呼吸一口气,手撑着床坐起来,从一旁拿来水果刀,闭着眼狠狠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
她不光对外人狠,对自己也狠,胳膊上全是一道道的刀疤,看起来骇人极了。
刀刺入胳膊的一瞬间,血便涌了出来,一刀下去,不过片刻,血便蔓延了整张手。
血顺着指尖掉落地面,一滴又一滴。
两个人紧紧注视着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分钟?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被刀划开的伤口开始一点点愈合,直至消失不见。
实验室里安静了许久,像是谁都不敢相信在经历无数次失败后的实验,竟然在今天成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曼颤抖着声音,问:“是不是成了!”
“……是。”
江潮生眼眶有些发涩,他面上平静万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被压抑着的、不足为外人所见的激动:“人类和文物永远不可能共存,成精文物更是担惊受怕的活在世界上,但现在,你们再也不用惧怕死亡,这是你们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道保命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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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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