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佘恩倩询问殷宴卿用意以来，两人略生芥蒂。
殷宴卿仍每日都来，不曾断绝，佘恩倩出于礼貌，也每每相迎，只是城府不深，所思所想尽在脸上，见着他难免不及以前热情。
他也就知晓她尚未释怀，却也无法。
这一切也都被荷泽看在眼中。
这日，佘恩倩照例在永祜殿领悟《太和经》内力，荷泽托着果盘掀帘而入。
白玉般的盘子里盛着凝翠的青葡萄，被荷泽放到了深棕的木几上。直消望一眼，便觉暑热顿减，佘恩倩道了一声谢。
她却未如往日般退下，立在几旁凝视佘恩倩，似乎有事要说。
佘恩倩也就如她所愿，问道：“怎么了吗？”
荷泽这才笑道：“恭喜圣女。”
佘恩倩却不知为何，问道：“何事可喜？”
荷泽道：“方才教主遣人来报，本月十五日要为圣女行册立大典，宴请天下豪杰。届时江湖都知我灵蛇教圣女是何人物。”说到这里，她弯弯笑眼望着佘恩倩，笑意却未达眼底，道：“是以属下特来向圣女贺喜。”
佘恩倩只有苦笑，她岂不知这是要将她逼上贼船，要世人都以为她是魔教中人。
只是这魔教行事未免太张扬，她不解道：“听说灵蛇教又被称为魔教，我以为江湖中人人喊打，这般宴请武林豪杰，不怕被人一锅端了吗？”
荷泽一愣，勉强道：“魔教……”这两个字似乎有些烫嘴，她又轻又快地念完，接着道：“那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教主或许是要借此机会叫人看清灵蛇教的改变吧。”
她对魔教如此讳莫如深，反而勾起了佘恩倩的好奇心，又想到初来乍到时与她未完的对话，更是好奇得抓心挠肺，因而问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人将灵蛇教称作魔教。”
荷泽却拧着眉，不说话了。
佘恩倩心道不好，只怕她又要保持神秘了。
可她却只是叹了口气，扭头遥望窗外。
佘恩倩也看过去，却望不穿窗户，只看见雕花窗棂内湖绿的纱帐，像一潭幽绿的湖水。
荷泽就这样望着那绿窗，目光悠远，半晌才缓缓道：“先前属下同圣女说，这灵蛇教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圣女可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她那时如魔似狂的样子，现在尚且心有余悸。佘恩倩一面点头，一面还小心去瞧她神色。
万幸她这次倒正常，只是又叹道：“那时候，水患缺粮，人力难救，大家只有祈求神的庇护。也不知是谁想到了洞庭湖的巴蛇……”她闭了闭眼，轻声说道：“之后便有了崇拜巴蛇和蛇仙的灵蛇教。”
说到这里，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教众们献上了血祭、火祭、水祭……可是全没用。多少人就这样枉送了性命啊！”
佘恩倩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可悲的由来，正不知如何出言安慰，荷泽又道：“我本以为巴蛇不存在……那也就罢了，可是……”
她神情复杂，似忧似怨，似怒似恨，佘恩倩不由揣测：“你恨巴蛇？恨它存在却不帮助你们？”
荷泽缓缓点头，迟迟未语。
难怪她之前说巴蛇存在与否深有影响：若不存在，便是人一时走火入魔，病急乱投医；若在，那少不得要怨巴蛇见死不救。
这真是一场说不清的冤孽。
佘恩倩叹道：“可是……巴蛇它……或许根本不知道你们在向它寻求帮助。”
毕竟照父亲所说，巴蛇并不在洞庭湖。
良久、良久，荷泽都未说话。
这沉默让人坐立难安，佘恩倩禁不住朝她走进几步，想去拍拍她的肩膀。
还未走进，却已看到她眼角的泪光。
像一粒水银珠子。
她哭起来没有声音。
佘恩倩愣在原地，不知是进是退。
荷泽却已发现了她，忙用手抹了眼泪，带着鼻音道：“我本来也是怨它的。可是，这于它不也是无妄之灾吗？追根究底，这一切都不过是人们兀自相信，兀自期待……然后兀自送命。明明谁都没有错，可是……”
明明谁都没有错，为何却铸成了打错？
她是那么迷茫，就像被遗忘在暴雨中的孩子，不知所措。
她没有嚎啕大哭，佘恩倩却感到一种难言的悲伤与闷痛。
只怕荷泽有家人因此荒唐丧命，笨手笨脚地走到她身边，僵硬地轻拍她的背。
荷泽抽噎了几声，背过身去，不愿佘恩倩看见她的脸，但终究没有拒绝她的安慰。
泣声渐止，她心情似乎已平复，轻声道：“真是让圣女见笑了，明明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啊……”
佘恩倩干巴巴地说道：“不，并不可笑。”顿了顿，她又道：“那一定是因为，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荷泽闻言一声嗤笑，“善良？我吗？”她转过身，看着佘恩倩，眼圈还红红的，自嘲道：“圣女错了，我并不善良。”
佘恩倩却完全不这么想，她是真心实意的。
荷泽有一双美丽的柳叶眼，笑起来弯弯的，好像春风拂过，她一直很喜欢其中的温柔。她握住荷泽的双手，认真看着那双带给她许多善意与温暖的眼睛，郑重道：“我能感觉到，你同情那些人，你为他们的遭遇伤心，你也没有因为求不得而怨恨，所以你真得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话却好似刺伤了荷泽，她激动地挣开了佘恩倩的手，连连摇头：“不不，我……这都是有原因的……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佘恩倩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样反应，惊讶之下，追问脱口而出：“那是怎样？”
荷泽慌乱道：“因为错的是我的……”她突然捂住自己的嘴，不住地摇头，眼中又淌下泪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