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荷泽之计

暮色昏昏,佘恩倩回了永祜殿,荷泽立在殿外等候。

佘恩倩心中一暖,问道:“等我很久了吧?吃过饭了吗?”

荷泽笑道:“也未很久,属下也才出来。圣女辛苦了,且先进去歇息吧,属下去传膳。”

佘恩倩笑道:“我同你一起去吧。”她四下里张望一番,见并无别人,道:“以你我的关系不必如此客气,这次便和我一起用膳吧,千万不要推辞。”

她言辞恳切,眼中真诚,荷泽略一犹豫,就答应了。

两人一同去偏殿的小厨房说了要用膳,又并肩回了殿中的小房间等候。

因为送吃食的随时有可能进来,两人暂就只略聊些无关紧要的。

等餐食都摆放完毕,佘恩倩嘱咐道侍女们都自去休息,不必再来。

她们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当下一面吃一面聊了起来。

佘恩倩先问:“今日殷宴卿可来过了?可有问了什么没有?“

荷泽知她防备之意,道:“属下只说圣女去蛇窟了,旁的都没提,他也没问。听说圣女不在,也就告辞了。”

佘恩倩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之前所说的那个计划如何了?”

荷泽笑道:“他们已同意帮助圣女了,只是事以秘成,不便将细节都告知圣女。”

佘恩倩瞪圆了眼睛,奇道:“若不告诉我,我又怎知要怎样做?又是否可信?”

荷泽蹙眉道歉:“这确实为难了圣女。只是此事牵涉甚广,人命关天,且本也与圣女干系不大,倘若事情败露,反而害了圣女,还望见谅。如果圣女愿意相信,便于十五日的亥时到今日往万蛇窟的那路上。一个黑衣服的瘦高个儿会在那等候,到时圣女向他说:‘我是圣女,现下迷了路,可否指下路?’那人便会回:‘圣女之命不敢不从,只是不知圣女欲往何处?’圣女答他:‘正从去处来,要到来处去。’他便会送圣女走。”

佘恩倩仔细消化她的话,这就是传说中的对暗号吗?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

她问道:“我能理解你们的谨慎。你们越这样小心,我倒越放心。只是不知你们有几分把握?”

荷泽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已尽了人事,有七八分的把握。至于其他……天有不测风云,只能听天由命。”

佘恩倩听她说得悲观,道:“我看七八成已经很可以了。若你们有十成十的把握,我反而不敢信。要知道,这世上除了骗子无人敢打包票。”

荷泽闻言一笑,道:“这么说,圣女有意一试?”

佘恩倩笑着点了点头。

就算失败了或许也不会怎么样,那为何不试试呢?

荷泽便问道:“那届时该说什么话,圣女可记住了?”

佘恩倩重复了一遍,确实不差,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她又将今天的事情问道:“今日去了蛇窟,见群蛇盘踞,很是奇怪。蛇并无群居的习性,教中是用什么办法收拢蛇群的呢?”

荷泽默然,半晌才道:“或许是教主使了某种秘法,属下也并不十分清楚。当年教主正是凭此法当上左护法的。”她问道:“圣女可是想探个究竟?”

佘恩倩想了想,并不回答,而是问:“原来教主之前是左护法,后来又是怎样当上教主的呢?”

荷泽脸上似愁似恨,目光遥远,好像正注视着多年前的事情,良久她叹息道:“他正是靠着这一手吸引蛇的能力,才被前教主提拔为左护法的。之后……他联合右护法……杀害了老教主。”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情绪也渐渐低落了。

没想到殷见殊竟是这样上位的,佘恩倩突然福至心灵:“莫非……你们是前教主的人?”

荷泽却没答,只是苦笑道:“圣女还是不要牵扯太多为好。”

她虽未答,却也未否认,佘恩倩只当她是默认了。

如此想来,她为何知道这么多,又为什么颇有些势力,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倘若他们是老教主的人,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她们天然就是一伙儿的。

佘恩倩也不再顾虑,直言道:“我想秘密探查一下万蛇窟的秘密,只是苦于无法避人耳目。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

荷泽思忖片刻,道:“属下知道一个人,或可帮助圣女。此事便交给属下吧,安排妥当了再告知圣女。”

佘恩倩感激不已,笑道:“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荷泽微笑道:“我们也要谢谢圣女。”

就此商量完了正事,佘恩倩又问她武功的事,“不知可否找人引导我修习内力呢?我实在是参悟不透。”

荷泽摇头,道:“不少人一两年才开悟的,圣女才学了几日,不必太着急。有人引导固然会快些,可要是一时不慎,两人都有危险。非是至亲至信之人,断不会用这法子的。”

佘恩倩只能失望地放弃依靠他人这条路。

两人又叙了些闲话,聊够了才把这残盘冷盏送回厨房。

回去也无事,佘恩倩索性出去溜达了一阵,累了就找了块大石头,仰躺着看星星。

夜色又暗又凉,星子又多又亮,闪闪地眨着调皮的眼。

青蛙□□唱着夏夜的欢歌,不知名的虫子也低吟浅唱,风中传来草叶的清香。

她就躺在这夏夜的繁华中。

“夏三月,此谓蕃秀,天地气交,万物华实,夜卧早起,无厌于日,使志无怒,使华英成秀,使气得泄,若所爱在外,此夏气之应,养长之道也……”[1]

不由想起了《太和经》中的内容,教导人们夏天是不适合发怒的季节,心情愉快,精神如同夏日般华秀饱满,气机宣畅,精神外向,关注外在的万事万物。

她闭上眼睛,不再思考自己,不再感受自己的血肉经脉,而去听蛙唱虫鸣,感受夜风轻抚脸颊……她感到有什么自身体的孔窍缓缓飘散出去,就好像她是个刚揭开的蒸笼,正向外冒着白烟。

她试图拢住那些烟雾,想要它们进入自己的经络中,按照《太和经》的心法运行,只是怎么也成功不了,倒累得满头大汗。

为什么?明明感觉只差一点。

佘恩倩歇了一会儿,又试了一遍,却还是不行。

后面再试,竟然连感受都不那么清晰了。

这一定是因为她太着急了,佘恩倩当即决定今天不练了,明天再说。

好歹她学会了感受,只是还不能控制内力。不要着急。

她劝解自己几句,便随心享受起自然的乐趣。

忽闻得一阵清亮的笛声,婉转悠远,初听只觉空灵动人,细听却微带颤音,如泣如诉,竟隐含忧郁之意。

也是,如果不是心中有悲伤,又有谁会在夜间吹笛呢?

佘恩倩叹了口气,睁开眼,循着声音望找过去。

只见一白衣人立在突起的山石之上,横吹玉笛。

竟然是殷宴卿!

他这次竟没有穿红衣服,佘恩倩一时没认出来。待认出来,再想走却也晚了。他已经发现了她,笛声骤停,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眼正望着她。

她就不该好奇过来,现下走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得原地举了手,干巴道:“原来是左护法。”

殷宴卿也笑了笑,并不似平时那种热烈盛放的笑,而是一种静静的含着的笑。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扯了下嘴皮。

他淡淡回了句:“圣女。”

佘恩倩点点头,已做好了陪他聊天的准备。

只是,这少男却并未如往日般多言。只那一句后,一言不发,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也不吹笛了,手握着那玉笛垂在身侧,风吹过,白衣猎猎,好似要乘风归去的谪仙。

佘恩倩被惊艳了一瞬,到底还是想起了荷泽的叮嘱,说他面善心狠。果然人不可貌相。

见他似乎无意交流,佘恩倩干巴巴地说了句:“不打扰左护法的好兴致了。”也不看他是何反应,就一溜烟跑掉了。

殷宴卿面上闪过一丝愕然,面色沉沉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握紧了手,直到那玉笛不堪重负发出“咔”一声,裂出几条缝隙,他才好似回过神来。

再看那玉笛,莹润生光,流光蕴彩,只可惜横生裂纹,并非完璧了。

他冷笑一声,自顾自又吹了会儿笛子,因着笛身有损,音调也就没那么准,怪模怪样的。

可是这又有什么要紧?这破笛声本就无人愿听!

吹着吹着越发不成调了,呜呜咽咽,断断续续。

越吹越心烦,殷宴卿索性不吹了。

他翘着腿坐在山石上,一条腿就悬在深谷之上,晃呀晃。

仰头是苍茫一片月色,低头是幽冥一亘深渊。

他百无聊赖地转了转笛子,忽而握在手中,一用力,玉笛登时便断为两节。

两节断笛就扑簌簌如两只伤鸟直坠下去。

莹润玉光霎时点缀了深渊,转瞬又被吞没。

他松开了紧握的手,手上满是扑闪的玉屑,手一抖,洒落了小星河。

他却看也不看,纵身飞走了。

向着那残月,飞回他的玄日宫去。

[1]引用自《黄帝内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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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荷泽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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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恩债灵蛇契
连载中初相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