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巧了,我也怕死

荣珺坐在梳妆镜前,手拿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头发,她看向镜中的自己,也看向身后的荣怀燕。

荣珺溢出笑意,连忙放下手中木梳迎了上去:“咦?姐姐怎么来了?”

荣怀燕强颜欢笑,努力之下却只是扯了扯嘴角:“我睡不着过来看看你,还说我呢,你不也没睡?”

“回来的路上睡了会儿,觉便没那么多。”荣珺答道。

荣怀燕听了却并不就此作罢,她紧盯荣珺眼睛问道:“你可有话跟我说?”

荣珺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道:“原本还想找姐姐说说知心话的,担心姐姐休息才没打扰,没成想姐姐倒是先找过来。”

“不。”荣怀燕直接了当道:“你知道我会来。”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妹,聪明,有心思,但这样的她,在毫无防备时对楚荣成的厌恶展露得太过明显,而楚荣成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以至于相看两厌。

如果荣珺听到这个“厌”字,大概会笑出声来,她恨不得把楚荣成剥皮抽筋,哪里只会是讨厌。

楚荣成放弃动手,也只是因为荣怀燕以及她腹中的孩子罢了。

楚荣成不想节外生枝,而荣珺就是这根枝,在她还没有威胁前,他可以允许这根小刺存在。

什么时候拔出,全凭他的意愿。

荣珺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才开始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的把戏太拙劣,以至于需要荣怀燕的配合。

作为亲姐妹,荣珺知道,就算自己做了错事,荣怀燕也只会护着她,保着她。

荣珺仰着头,黑发乖顺的别再耳后,看起来惹人怜爱。

她用满是依恋的眼神看向荣怀燕:“姐姐,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才是最亲的人。”

荣怀燕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一点头:“是。”

一个字,好像用尽她全身力气,原本端正的肩头塌了下去。

紧接着,荣珺又说:“姐姐,我不信楚荣成,我只信你,我希望你也是。”

“可是……”看着荣珺的眼睛,荣怀燕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荣成他……护着我们啊……要不是他我们……我们……”

荣珺紧握双拳,双目通红道:“要不是他,荣家还是荣家!”

荣怀燕被荣珺这副模样吓着了,她颤抖着手指捂着嘴巴,然后后知后觉的抬手,想要把荣珺抱在怀里。

荣珺定定站着,最终,她一把扑进荣怀燕怀里。

“姐姐……”她埋在荣怀燕胸口,压抑着哭腔道:“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没有不信你。”荣怀燕拧着眉,似乎很难理解:“我不懂,阿珺你到底在怕什么?姐姐嫁给了他,他就是姐夫,就是家人,家人是不会伤害你的。”

在荣怀燕看来,楚荣成是父亲荣昌平的得力下属去,父亲去世后,把她和家产交给楚荣成,虽然不太理解,但她对生意和交际一窍不通也能活得很好,她不需要很多很多的爱,这样平淡的生活她能慢慢过好久。

荣珺的反叛和担惊受怕,在她这里倒像是异类。

荣珺沉默着听完,噙着水光冷然道:“要是……他要杀我呢。”

荣怀燕身子一僵。

接着,她不可置信地笑了下:“这……怎么可能?”

荣怀燕抬手拍了拍荣珺的背,安抚道:“你一个小孩,他犯不上的。”

荣珺没说话,就这么让荣怀燕抱着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荣珺还是一动不动。

荣怀燕缓缓收回笑容,她颤抖着问:“阿珺,你有证据吗?”

荣珺缓缓从荣怀燕胸口抬头,四目相对,眼中没有一丝闪躲:“姐姐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拿出有信服力的证据,证明楚荣成有多么狼子野心。”

“时间?”荣怀燕不禁问:“要多久?”

问完,她又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可别做傻事?”

荣珺摇了摇头,伸手抚向荣怀燕的肚子,隔着层薄薄的睡衣布料,她的动作缓慢而轻柔。

她说:“在它长大之前,我会拿出证据。”

这样的话,也就代表荣怀燕要帮着荣珺欺骗楚荣成,瞒得过去还好,瞒不过去楚荣成会不会把她们……

想到这,荣怀燕一惊。

她什么时候把自己摆在楚荣成之下了?她的生命和安危什么时候得听楚荣成的摆布了?

原来潜移默化下,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事。

明明不久前楚荣成只敢叫她“怀燕小姐”的跟班而已。

荣怀燕张了张嘴,最终叹出一口气。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她狠狠一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姐姐就当是陪我玩场过家家。”

荣珺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摇着荣怀燕的手臂撒娇道:“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过家家这样幼稚的游戏,年龄不在一个层面的荣怀燕却是陪荣珺玩过不计其数,直到对厌烦她才作罢。

如今再提,回忆如浪潮般涌来,荣怀燕的心就又软了。

荣珺不求她,她也会想办法圆这个谎的,如今求了,她除了答应就是答应。

荣怀燕苦笑着想———还能怎么办呢?我就她一个亲人了。

“阿珺乖,姐姐陪你玩。”

来上海屁股还没挨上床,宋知凛就得罪了俩人,不!准确来说是三个人。

第一个是赵有为,这人是个笑面虎,憋什么坏心思时,嘴上就挂着笑,宋知凛夸他干大事时,他笑,宋知凛抱着包袱问住他在住在哪时,他也笑。

第二个就是那个女扮大娘的小姑娘,扮相不错,嗓子也压得像,可就是在宋知凛面前漏洞百出。

无他,这搁戏园子,宋知凛还见过更好的呢。

第三个,姑且算是得罪吧,毕竟宋知凛连面还没见过。

楚荣成留守上海看顾生意的心腹,宋知凛不知道叫什么名,姑且叫“左膀”吧,左膀听人说是他跟东西一起回来的,就让人盘问宋知凛,问完户籍和生辰八字还不够,从上到下搜了遍才让他进入大门,就差拿枪压着宋知凛让他自己脱了。

对于这些,宋知凛倒是应对自如,他顺着,不是他就应该顺着,他也不会一直顺着。

看不上我?

哦,那你等着。

除了这些,最让宋知凛受不了的是,竟然没人管他!

楚荣成跟人在楼上谈事,府里也没人愿意搭理他这个外来的,宋知凛想来想去,他还认识个罗管家,问了又问才知道,对方跑药铺给夫人抓药去了。

就在宋知凛决定凑合在花坛睡一宿时,赵有为踏着步子走来了。

“呦,宋兄弟你咋在这呢?还没地方睡呢吧,来来来你跟我来,我给你找个地方你先凑合一宿,明天我再帮你问问三爷你住哪。”

宋知凛赶紧道谢,心里却在想———你会问楚荣成我睡哪?你巴不得他睡一觉起来忘了我这个人,好没人跟你抢跑腿的活。

赵有为确实是这么想的,他领着宋知凛在府里绕了一大圈,最终选了个风水宝地。

住着丫鬟婆子的那件屋子的东南角落,有一处屋顶只有一人高的杂物间,里面破铜烂铁,碎本烂布,什么都有。

当时收拾荣昌平遗物时,用得上的被荣怀燕好生收着,用不上的楚荣成也不让烧,说这些东西说什么也是义父的,扔是不能扔的,后来也没说出什么准话,东西就一直这么放着。

这一放,就放到现在。

直到遇见宋知凛,它们才算重见天日。

昏暗的小屋内,缝隙中的夜风吹过,木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这门是坏的,灯也是坏的,灯也就算了,门竟然反锁不上,把手上的螺丝还丢了好几颗,关也关不严。

夜里凉,这风一阵一阵儿的不停歇。

又加上跟死人遗物待在一起,纵使宋知凛胆子再大,此刻内心也止不住的发毛。

又一阵冷风吹过,头顶的阴影来了又走,宋知凛终于忍不住了,卷着铺盖卷翻身进了角落。

这床实在算不上床,是由几个大小相同的半米木箱拼成的,左不过一个翻身就到达极限。

冷不丁的,宋知凛的鼻子跟石灰墙来了个亲密接触,他闷哼一声,疼得脊背弯曲。

宋知凛揉了揉鼻梁,心想自己可真够倒霉的,人一倒霉,就容易后悔,早知道跟江平一起看房子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亮了亮,有千言万语想要付诸于笔,但……奈何纸和笔一样也没有。

“等明天吧,明天再写也不急。”

周围连个鬼都没有,宋知凛也不知实在跟谁说话,嘟囔一句后,他打了个哈欠。

待到半截烛火燃尽,脑中乱成一团的宋知凛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宋知凛起了热,知道的是知道他发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疯了呢?

他摸了一把额头后,便如临大敌,好似得了什么疑难杂症般痛苦。

他跑到后厨要了块生姜,搁水盆涮了两下后,就像啃苹果似的啃起了辛辣的老姜。

干嚼还不算完,他把汁水咽下,嘴里的残渣也没浪费,吞咽下去后又来了一口。

“看不出来你口味这么独特?”

声音不远,宋知凛一抬头,此时荣珺站在两三步远,她看着他,狠狠拧着眉。

胃连同身体一起燃烧,宋知凛这才感觉活了过来,把口中剩余的姜块咽下后,他这才缓缓道:“我怕死。”

十岁那年,宋知凛不知道自己烧了多久,只知道江老爹给自己请的郎中都让他听天由命。

天吗?命吗?

宋知凛觉得比不上一块生姜。

荣珺看着他。

怕死吗?她挑了挑眉,道:“巧了,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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