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松知再次体会到了新人不被人当回事的滋味儿，早上九点多化完妆，导演给了她一条狗让她培养感情，在片场边缘培养了近乎一天，也没有轮到她的戏份。
全程都在等待，也没有任何人来慰问攀谈。
中午吃饭都是崔橙凭着笑脸弄来的两份盒饭，不然很有可能被人落下。
上辈子她也没体会过这么被人冷落，十几岁偶然走红，后来一直被人‘捧着’。
在片场不说是众星捧月吧，也不会是像个路人甲般被人忽视。
太阳快要下山，颜松知坐在树墩子上，捧着剧本一页页看，她全片没有台词，戏份也不多。
她看的是主角的戏，叶曼曼扮演的女主角谢寿是一个入职多年的刑警，因为性格态度的原因背调职到了落霞山。
在这个小地方依旧充斥着人性善恶，谢寿心高气傲，被降职一事让她无法接受，消沉了一段时间，知道哑巴杀人案子出现。
调查过程中发现哑巴和自己小时候经历特别像，她也有一条爱犬，被人害死，她哭吵着想要为爱犬讨个公道，而所有人都不把她的爱犬的命当回事，那个人依旧在她周围恣意潇洒，故而那时候她就发誓长大了要当一个警察。
后来她对哑巴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借着哑巴未成年一事为哑巴求得最轻的量刑。
眼前突然出现一份盒饭，颜松知收回目光，仰头。
“给你。”崔橙跟着坐在她旁边。
颜松知看了眼盒饭，“戏还没拍，盒饭倒是吃两份了。”
“我打听过了，”崔橙拆开筷子，“晚一点会有你的戏。”
这会儿是吃晚饭的时候，所有工作人员随地而坐，低着头吃饭，只有几个主演和导演们有着自己单独吃饭的地方，颜松知将长头发别到耳朵后，用满是灰泥的手拿着筷子吃饭。
“哎，”她对着崔橙说，“你说我这样像不像个真的流浪儿？”
颜松知从头到尾没一块儿是干净的，只有她笑起来露出的牙是白的，崔橙点头，“太像了，你等会啊。”
崔橙放下饭盒，拿出手机对着她拍了一段视频。
“好了！”崔橙满意收起手机。
“拍这些干什么。”
“A姐让拍的，”崔橙扒拉着盒饭，“她让我有事没事多方位拍摄你，也许是留着当成花絮吧，以后电影上映了，可以把这些发出来。”
“哦。”
颜松知低头，盒饭味道不怎么样，她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给了大黄狗。
黄狗不挑食，吭哧吭哧半碗盒饭很快扫光了。
吃完对着颜松知摇尾巴。
这大概是熟悉她了，颜松知伸手在它脑袋上摸了摸，“你也太可爱了吧。”
有个女孩子走了过来，看了眼颜松知，“你是演哑巴的吧？我们曼曼姐要和你对下戏。”
颜松知手一僵，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女孩儿领着颜松知拐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这原本是个很大的空地，如今停着好几辆艺人的房车。
走到一辆房车门前，女孩上车询问，随后下来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警服，扎着低马尾，正是女主角叶曼曼。
叶曼曼比七年前看上去成熟很多，其余没有太大变化，漂亮还是那么漂亮，整个人气质已经改了，很有大明星的范儿。
颜松知看了眼自己...
算了，没眼看。
叶曼曼后退两步打量着颜松知，“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叫什么？”
“颜松知。”
叶曼曼转身让助理给自己拿剧本，听见这个名字她猛地回过头，脸上的错愕来不及收回，“什么？”
“颜色的颜，”她说，“松树的松，知道的知。”
“颜...松知。”叶曼曼重复了一遍，垂下眼睑不知道想些什么。
不至于吧？
颜松知咋舌，她都‘死’了七年了，就算过往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至于七年了还对她记恨着吧。
须臾，叶曼曼笑了笑，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剧本，翻到某一页，说，“剧本背熟了吧？今晚要拍的是我们要抓捕你那场戏。”
颜松知点头，配合叶曼曼的对戏。
她没有台词，说是对戏都是叶曼曼一人的独角戏，她全程听着就行。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叶曼曼在一个戏里，以前两人的团队恨不得对方老死不相往来，不可能会接同一部戏，每次她们的见面要么是某个活动、某场晚会、或者是某个综艺节目上。
别看两人在镜头前和和睦睦姐妹情深的样子，私底下她们没少吵架。
演戏还是第一次，叶曼曼的台词不错，铿锵有力节奏把握的很好。
颜松知将自己游离在外，看着这漂亮的房车、叶曼曼身边围绕着的一堆工作人员。
心里没有感觉是假的，尤其这人还是你曾经的对家。
“你是不是没拍过戏？”叶曼曼合起剧本，漂亮的眉头皱在一起，“你是怎么拿到这个角色的？”
颜松知还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没反应过来自己当下的身份，她头扭在一边也不看叶曼曼，“是没拍过。”
崔橙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弯腰对着叶曼曼道了个歉，“对不起曼曼姐，松知她不是那个意思。”
叶曼曼看见崔橙后又是一波错愕，“小崔？”
“是我，”崔橙客气的笑，“曼曼姐您记性真好。”
叶曼曼原本要发火的征兆莫名其妙又降下去了，她捏了捏鼻尖，转身上了房车。
崔橙闭上眼睛拍了拍胸脯，拉着颜松知走了，“祖宗，收敛一下你的脾气，大明星你也敢怼！”
“我错了错了。”颜松知知道的臭脾气，对上叶曼曼她控制不住。
崔橙最怕的就是艺人发火，尤其是大咖发火，这不是她一个小助理能应付得了的。
“A姐有没有告诉你，在外面要礼貌、谦虚，”崔橙说，“我们新人谁都得罪不起，而且礼貌的人更容易让人喜欢，你的脾气可以对着我发，千万不能对着他们发。”
颜松知突然笑了，伸手搂住崔橙的肩膀，“我才不对你发脾气呢，知道你是担心我，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就是遇见她..唉算了，谁让我是个新人呢，忍着吧。”
“那个...”崔橙有点为难。
“有事就说！”
“我可以忍受你对我发脾气，”崔橙秉着呼吸，“但是...忍受不了...祖宗，你能不能把手拿开。”
颜松知愣了，反应过来伸手在崔橙脸上揉了揉，“不能！”
*****
颜松知第一场戏是被警察逮捕。
哑女睡在破落的汽车站后面停客区，这里有墙壁有屋檐，是她经常睡觉的地儿，不过也要凭运气，有时候会有保安巡检。
但小地方的好处就是，保安也不会那么周全，所以大部分时间，哑女都睡在这里。
一个可以挡风遮雨的地方。
她怀里抱着狗狗的玩具——是一个在垃圾桶捡来的破枕头。
枕头又旧又破，她紧紧搂在怀里，睡的并不安稳。
听见脚步声时哑巴睁开了眼睛，她害怕，前几天她刚刚杀了一个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平时这个点不会有人，哑巴知道不妙，抓着枕头一跃而起，从另一个方向跑了。
“站住！警察！”身后响起一个女声。
哑巴跑的很快，她对这个地方熟悉的不行，七拐八绕出了车站，跑到了一条泥泞小路，穿过这条小路就是一个小河，河旁边有一张废弃的旧船，那是她的安全区，藏到旧船就好了，她不能被抓，害死狗狗的凶手她还没有杀完！
“站住！”身后的人越来越近。
哑巴身单力薄又体力不支，被训练有素的警察很快追上。
“啪！”哑巴摔了个狗吃屎。
“跑什么！”警察一条腿压在她背上，双手扣住她的手腕。
哑巴侧过脸，凶狠地看了眼抓住她的女警察。
眼神里崩出要吃人的愤怒。
仇恨、不甘。
“咔！哑巴眼神非常不错啊，就是这个劲儿，”导演喊了停，“我们保一条，再来一遍！”
这一条后来又拍了四次才过，导演说过了的时候颜松知差点在地上没起来，好饿，晚上没吃太多，这会儿全跑没了。
“来，”面前出现一双手，“起来。”
颜松知伸手抓住，跟着力道起身，才发现抓自己起来的人是叶曼曼。
“演的不错。”叶曼曼说。
“谢谢。”颜松知笑。
她晚上就这么一场戏，拍完心情大好，刘顺义也夸赞她演得好。
在泥土上摔了好几下，颜松知只想回去好好洗个澡再吃点东西。
昨晚元寻买的红豆饼不错，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得...
远处的路灯下，一个女人穿着卡其色风衣，正直直地看着她这边。
见她看过去，元寻拎起手里的袋子挥了挥。
颜松知认得出来，那是昨晚上的红豆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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