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温卿像被刺中了脊梁骨，猛地僵在了原地。
她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泪水夺眶而出。猫耳露了出来，不能自已地崩成了飞机耳的模样，尾巴瑟缩地露在外面，每一根绒毛都炸了起来。
这一次，宋池冬却视若无睹。
“我身边人很多，你要认清现实。”
连哄，也不愿意哄了。
温卿才发现，原来，戚佳说的是对的。
原来，在宋池冬心里，她和其他女人也没什么不同。
最后，温卿劈手扔掉耳坠，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只留下走廊萧冷的穿堂风，掠过宋池冬的衬衫衣摆。
十分钟后，电梯门响起。
姚希拎着一袋宵夜站在门口，见宋池冬神色迟缓地立在原地，“咦，有人来过了吗？”
宋池冬这才缓过了神，侧身退后一步，“进来吧。”
姚希一进门，就察觉气氛不太对劲。当看见玄关口的那枚银色耳坠时，她终于会意了几分。
看来，她弄巧成拙地造出了一个修罗场啊。
“那……我们还继续吗？”
宋池冬坐回沙发上，抿了口轻酒，“下次。”
“好吧。”
姚希只好换了个话题，“那个，我买了寿司拼盘，你不是饿了吗？”
宋池冬只是看着她，也不动。
姚希只好坐在地上自己吃了起来，最后打了个饱嗝，这时才察觉，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已经完全消散如烟了。
原本两人冲着for one night来的，如今却正儿八经地坐在亮堂的客厅里吃夜宵，倒真是本末倒置了。
气氛僵持，姚希只好搜寻着话题，最后看见了电视柜上的照片。
“咦，这是你家小猫的相片吗？”姚希一下子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跑过去，端起相框仔细端详着，“好可爱哦，我们的卿卿宝宝。”
相片上的猫咪，看上去十分乖巧可爱，圆圆的脸对半开，一半是黄色，一半是白色。粉嫩的肉爪，背上覆盖着黑、黄的斑毛，肚子上都是软绒绒的白毛。
姚希是真的很喜欢猫，对猫的了解也多，一时间就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
“你知道吗？三花是猫界的大美女呢，几乎没有猫咪不喜欢三花妹妹的。她们在同类之中很受欢迎。而且你的这只小三花，长相这么对称，也很符合人类的审美，真是无可挑剔的一个乖宝宝。”
宋池冬却像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冷淡回应，“是吗。”
一边蓦然起身，悄无声息地夺过照片，反盖在了桌面上。
“这次没见到卿卿真的太可惜了，下次一定。”姚希却没察觉气氛的诡异，反倒继续笑说，“要不然，下次再带我家那只缅因弟弟来，说不定两只喵还能交个朋友呢。”
“不行。”
宋池冬的语气突然变得生硬，拒绝得毫不留情。
“哎，为什么？”
宋池冬神色怪异，“卿卿已经绝育了。”
“……”姚希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缅因弟弟也绝育了，我就没想过配种，我也不可能搞繁育……”
着急忙慌地解释了一堆，姚希突然定住动作。
不，不对。
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宋池冬对自家小猫的控制欲，似乎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
平时不让小猫和自己的朋友碰面就算了，就连别的猫也不允许上门。
这不是占有欲，是什么？
正常来说，主人对宠物的占有欲会这么强吗？
……
温卿又变回了那只被抛弃的、落魄的小猫。
从前，宋池冬总是对她呵护备至、温柔体贴。将她泡在蜜罐里，不让她吃一点苦。
可如今，宋池冬却陡然间反脸无情，铁了心不退让分毫。哪怕她在深夜离家出走，她也冷漠至极，没有打来一个关心的电话，就好像她根本不在意。
温卿已经好久没有流浪了。
午夜的街道，原来这么可怕。
温卿将衣摆拉得更紧了些，本想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却倍感饥肠辘辘的折磨。路过一家便利店时，她忽然摸到荷包里还有鼓囊囊的一小叠钱。
是当初打临时工发的薪水。
温卿买了一个鸡腿肉沙拉饭团，这是她今天吃的唯一一样东西。
饭团有些凉了，吃着吃着，就尝到了泪水咸湿的味道。
手机突然响了，她下意识心中一紧，颤抖着指尖按亮屏幕，却是另外一个人发来的简讯。
“节目在下周海选试镜，别忘了准时过来。”
泪珠顺着下颌滑落，她真傻。
陈芒的信息将温卿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可是，现在她连住处都没有了。她又该去哪里呢？
思来想去，温卿忐忑地翻开通讯录。
此时，她无比庆幸，当初结识了钟羽萱这么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
深夜打扰，钟羽萱却没有生气，反倒关心地问：“你和宋池冬吵架了？”
温卿刚想开口解释，说到一半，险些又哽咽起来。
钟羽萱叹了口气，为她解围道：“现在都凌晨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太危险。我家还有间客房，你先来住几天吧。”
温卿哑着嗓子，热泪盈眶：“谢谢。”
见两人吵得这样厉害，钟羽萱还以为是温卿擅自报名参加节目的事被宋池冬发现了。后来，听温卿一解释前因后果，钟羽萱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其实她早就知道，宋池冬私生活很乱。
毕竟，她自出道以来就桃色绯闻不断，实在不像是个专一的良配。
温卿哭得不能自已，一边抹眼泪，一边反复地呢喃。
“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钟羽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哪里都没错。”她打断温卿，温热的指腹轻轻擦拭她湿漉漉的脸，“你没发现，她在测试你吗？”
温卿一愣：“什么？”
“测试你的反应，测试你的服从度。”
钟羽萱的目光透着几分晦暗。
“因为，你只是她豢养的金丝雀，所以，她可以因为一时的宠爱，而纵容她使小性子，而做出退让。”
可宠物，毕竟只是宠物。
一旦“小性子”过头，有了僭越之心；一旦宋池冬失去了耐心。温卿就会发现，最终的选择权，从来就没在她的手里。
“你的未来，全在她的一念之间。这样不对等的关系……很可怕的。”
见温卿的眼圈逐渐变红，钟羽萱的口吻又软了下来，
“抱歉，我话说得有点难听。只是，你这样的性格，真的很容易吃亏。”
温卿的善良，有时候是一种软弱。她如此不谙世事，好像一个还未长大的、天真的少女。不食人间烟火，不知柴米油盐。
若不把话说得直白些，教她残忍的道理，钟羽萱很担心，温卿以后还会继续受伤。
“你看，你现在被赶出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钟羽萱皱紧眉头，又问，“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温卿把口袋掏了个干净。
“之前发了工资，现在还有3160。”
够她用一段时间，支撑到海选开始了。
钟羽萱点了点头，“你下周去海选对不对？我不需要你付房租。你安心住到去节目组报道吧。”
温卿红着眼睛：“羽萱姐，谢谢你。”
钟羽萱回了句“不客气”，又忍不住多说几句。
“等你在社会里多摸爬滚打几年，就会知道，钱才是人的立足之本。”
“这三千块钱，就是你拿在手里的、属于自己的、可以自由支配的钱。不像宋池冬给你再多的钱，吵架了，你还是只有自己灰溜溜地跑出来。她可以捧着你，自然也可以随时抽身，最后摔伤的只有你自己。”
温卿愣怔许久，缓缓地颔首。
这是她踏入人类社会以后，被上的第一课。
这么久以来，她终于，有了一点“当人”的感觉。
忽然很庆幸当初的坚持，才会有这三千块的薪水。
要不然，温卿现在就只能变回一只食不果腹、流离失所的流浪猫了。
“温卿，她和你不是一路人，你又何必强求？”
“你要体面一些，要对自己更好，才是最重要的……”
钟羽萱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啰嗦。但一看着温卿懵懂的表情，又忍不住叹气连连，感觉自己有些心急，揠苗助长了。
“算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你的事业。你就好好准备你的海选吧。”钟羽萱顿了顿，“其实，她当初不让你参加选秀，又何尝不是一种控制手段。”
接着，钟羽萱郑重道，“正因如此，你才更要把握好这个机会，这就是你的底气。明白吗？”
温卿认真地点头。
……
之后的几天，温卿都在钟羽萱家的客房里安顿。
钟羽萱不让她付房租，她只好为钟羽萱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诸如做饭，扔垃圾，洗衣服。
空闲的时候，她也开始认真准备节目的海选。
当初报名时，温卿的特长填的是杂技。之后，她也挑选了几个比较适合的节目来训练。
用脑袋来回顶球、头顶三个重叠的陶瓷碗、双脚走离地半米高的钢丝线……
颇具表演意味，有几分戏耍的意思。实在比不过别人唱歌跳舞的才华，可却也是温卿最拿得出手的东西。
温卿一边没日没夜地用心准备，一边战战兢兢，不知道观众和评委会不会喜欢她的才艺，一时间心中忐忑又不安。
温卿虽然具有猫身的柔韧和灵活，却仍然不太适应人类身体的笨重。因此，在训练时，还总是会不小心地受伤。这时，钟羽萱就会帮她抹药按摩，处理伤口。
温卿有时也会沮丧泄气，歉疚她给钟羽萱带来了不少麻烦，钟羽萱却仿佛乐在其中，笑着说：“像在照顾妹妹一样。”
“你这样为了自己努力，我很欣慰。”
有时候，静下来独处时，温卿会不可避免地想起宋池冬。
这几天，宋池冬始终都没有发来只言片语。
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么？
还是说，她已经有了新欢，就不再需要她了。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十年前的宋池冬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她；后来，和宋池冬离散的孤苦无助；三年的恩爱甜蜜……
一想到这些，温卿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掉。
宋池冬给她带来的痛和甜，像滋长的毒瘾，总是见缝插针、无孔不入。
温卿只有克制自己，不去想太多。
很快，就到了海选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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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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