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姚希依旧提着大包小袋，兴致勃勃地赶到了宋池冬的公寓。
“打扰啦。”
一开门，却发现阳台的墙角多了一个铁笼子，里面缩着一团阴影。
姚希走近几分，发现那笼子里关着的是一只猫咪。
很漂亮的一只小三花，柔顺带光泽的毛发，粉嫩的鼻头，墨绿色的眼瞳，和照片里的如出一辙。
只是，小猫看上去无精打采，病恹恹的。见到她来，也一动不动，躺在角落的小垫子上，眼睫垂着，微微颤抖。
“池冬姐，猫咪不能笼养的。”
姚希忍不住提醒道，“你看它，都在发抖了。猫咪胆子很小的，你把她成天关在笼子里，一会要是应激了，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宋池冬没吭声，背靠着墙站在后面，默认地看着姚希将笼子打开，把猫咪抱了出来。
小三花先是虚弱无力地趴在姚希怀里，后来闻到了陌生的味道，像是认出了姚希，身子一僵，瞳孔扩成了一个深色的圆，动也不动了。
姚希察觉到了小三花的紧张，顺势笑着捏了捏她的肉垫，打招呼道，“卿卿，你好呀，我是姐姐。”
小三花却开始挣扎起来，用猫爪推搡着姚希的脸，一下一下，却是软绵绵的，没伸出爪子，只是本能的抗拒动作。
姚希见强求不来，只好将猫咪放下，小三花脚一着地，立马缩在墙角去了。
“怎么感觉……它很害怕我？”
姚希不明所以，想了想，就转身从带来的一袋子零食里，掏出一根猫条，试图传递自己的友好讯号，“乖乖卿卿，姐姐给你带了好吃的，来尝一下好不好？”
姚希撕开猫条的口，挤出一小节膏体，顿时香气四溢。
若是别的猫咪，此时恐怕早就渴望地靠近过来了。即便是胆子小一些的，这会儿也应该露出了馋样。
可小三花还是怯生生地蜷缩在角落里，半个身子被窗帘盖住，只留一双眼睛盯着外面，瞳孔放大，丝毫没有松下戒备。
姚希不免有些挫败感。
“她怎么连猫条也不喜欢啊。”姚希只好收起了零食，半开玩笑似的看向一旁沉默的宋池冬，“池冬姐，你是不是虐待它了？”
对上宋池冬幽深的眼神，姚希心中一紧，笑容不免有些僵硬。
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姚希感觉宋池冬性子总是阴晴不定，一时犹豫想打退堂鼓，却又不甘心她都快三顾茅庐了，还是一无所获。于是，就故意以退为进，试探道。
“今天卿卿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可能是比较怕生。要不，我现在还是先回去吧？”
果不其然，这招很快奏效了。
宋池冬一扬下颌，勾手道。
“急什么，坐吧。”
姚希顺着她的目光坐在了沙发上，宋池冬这才起身，蹲了下来，指尖挑起窗帘边，露出半个毛茸茸的猫耳。
“我今天叫你来，是让你看卿卿表演的。”
和姚希不一样，宋池冬不怎么费力，就把小三花抱了出来。
姚希干笑了几声，配合应道，“是吗？什么表演啊？”
她原以为宋池冬是在说那个老套的笑梗——来家里看我的猫耍后空翻。
可没想到，下一秒，宋池冬就把小三花放在了茶几上面。
“我家的猫，表演欲很强。”她突然话音一转道，“她会杂耍。”
茶几的中央摆着一个小巧的毛绒球，像是猫咪专用的玩具。
“来吧，展示一下。”
宋池冬直起腰，紧紧盯着小三花，像是用眼神推她上台。
姚希心里咯噔一下，看宋池冬的表情，好像是要来真的啊？
小三花身子僵直，尾巴紧贴着桌面，不敢与宋池冬对视，却也不敢退缩。
她知道宋池冬的意思。
“你不是很喜欢在人前表现自己吗？”宋池冬冷笑道，“道具，我都给你还原好了。”
一人一猫，就这样僵持着。
姚希总感觉宋池冬对待她家猫咪的态度说不上的古怪，有点强势，又很偏执。
不像是对小猫咪的宠爱，倒像是在训狗。
但转念一想，听到小猫会表演杂耍，姚希又忍不住好奇地问：“真的假的？你家卿卿这么厉害，还能顶球？”
她这么一问，宋池冬就催得更紧了。
“听见没？”
“观众我都给你找来了。”愈发急躁起来，“快开始表演啊。”
小三花痛苦地呜咽了一声，终于还是在宋池冬炽热的目光下，松了口。
她叼着毛绒球，试图顶向空中。
一下，又一下。
可她的身子颤抖得太厉害，不小心失误，最终还是让球落在了地上。
小三花失措地抬起头来，撞上宋池冬讥刺的目光。
仿佛在说着“也不过如此”。
姚希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感觉很是惊喜，不禁拍手叫好：“它还真的会杂耍，好棒呀。是你教的吗？它还会什么别的吗？”
姚希说完，还情不自禁地开了一个猫罐头，递在小三花的眼前。
“卿卿真乖，奖励你的，快吃吧。”
她一边摸着小三花的头，一边用食指从罐头里挖了一小块肉团，递在她眼前，让她嗅味道，也蹭着她的牙缝，似乎想逼她开口吞下。充满好奇的目光，是属于上位者的逗弄。
小三花蜷成一团，不愿抬起头来。
宋池冬却突然开口道：“她都送到你嘴边了，你怎么这么不识趣？”
小三花一颤，胡须都紧绷弯曲了起来，嘴里发出沉闷的低吟，“呜……”
“看来，你还不饿。”
宋池冬却像视若无睹一般，冷言冷语，“既然如此，晚餐也就不用给你留了。”
温卿颤抖得更厉害了。姚希看了一眼宋池冬，打圆场似的把温卿抱在怀里，揉了揉她的肉爪。
“好了，你就别欺负我们卿卿了，难道还要给它绝食不成？如果卿卿不喜欢这个牌子的罐罐，我还带了几包咕噜酱。应该没有猫咪不喜欢三文鱼吧？”
说着，又换了另外一包零食，拧开盖，送到小三花唇边。
只有不会说话的小猫，惊惧地望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个女人，里应外合，步步紧逼。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反倒衬得她不识抬举了。
……
临走前，姚希拎着空袋子，站在门口冲宋池冬回眸一笑：“今天玩得真尽兴。亲眼一见，你家卿卿果真很可爱。那些罐罐和零食，就当是我给卿卿的见面礼了，下次再给她带一点球球玩具！”
面对姚希卖力的吹捧，宋池冬却不置一词，靠在门框上，脸上的表情很淡。
“你很喜欢猫？”
姚希还夸夸其谈道，“当然了。猫的品类里面，其实我最喜欢三花了。你家卿卿开脸这么漂亮，性格好，还会点儿小才艺，简直就是梦中情猫啊！”
宋池冬冷脸挪过眼神，并不回答。
“对了，”姚希又问，“卿卿喜欢猫薄荷玩具吗？我听说，这个能让小猫放松下来。要不然，下次我买个薄荷球带给她吧？”
宋池冬嗤笑一声。
“快下去吧，车到了。”
半个小时后，姚希到了家，正好是晚间的八点。
她原还以为，不说过夜了，宋池冬最少会留她吃个晚餐再走；就算不吃晚餐吧，最少的最少，也应该亲自开车送送她回家吧。
……算了。
至少，这次宋池冬目送她进了电梯，还帮她叫了车，也算是有进步了。两人玩乐的氛围，也明显比上一次愉快多了。她既捧场又赔笑脸，简直是最佳气氛组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只叫做卿卿的小猫，貌似不是很配合她们。
为了讨好这只小猫，姚希买的都是最贵的宠物零食，进口的牌子，几乎所有猫咪都无法抗拒的美味。可它竟然三推四阻，到最后，都快要把食泥塞到嘴里了，才勉强张口吃了一点。
大概这小猫真的很认生吧。姚希没有想太多。
点完外卖后，姚希切换微信，想着向宋池冬报个平安。
“我到家了，今天很开心。下次我们什么时候再约？”
圆圈转了半天却发不出去，最后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哈？！”
姚希傻眼了，点开一看，这才确定，她被宋池冬拉黑了。
搞什么啊。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
宋池冬走后，家里就只剩下了温卿一个人。
月色透过纱帘的缝隙洒在地毯上，只有在黑暗笼罩的沙发角落里，温卿才会有安全感。
四周安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温卿才缓缓化作了人形。她脱力地趴在地毯上，腹部绞痛不止。
强忍着恶心感，温卿支起身子艰难起身，踉跄地打翻了一地的罐头。
她摸着肚子，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她的手机被没收了，不知道宋池冬放在了哪儿。
钟羽萱联系不上她，应该会很担心吧。
温卿茫然地在屋子里踱步，想要找回手机，可却一无所获。
从开始到现在，只要是宋池冬不想温卿做的事，就没有一次为她破例过。
温卿木然地扭过脸，看向窗外。
那纱窗半掩着，从外面吹来一阵郊外的夜风。
温卿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嘶鸣。
逃出去，逃出去。
可是，她所有的钱都被陈芒收走了。曾经宋池冬给她的那张储值卡，如今也被撤回。
纵使逃了出去，又何尝不是从一个牢笼，去到了另一个牢笼里？
她身无分文，彻底走投无路了。
温卿痛苦地捂着脸，缓缓蹲下，再度蜷成了一团。
人类世界……好可怕。
人类……好可怕。
……
宋池冬回来时，发现温卿倒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她吐了一地，未消化的肉泥混着绿色胆汁，溅得到处都是。
宋池冬表情一滞，随即扔下买回来的食材，弯腰把温卿抱在怀里，用手心去探她的体温，和心跳。
“温卿？”
宋池冬唤了一声，又一声。
声音里藏着几分掩盖不住的紧张。
直到温卿的眉头微微皱起，很难受的模样。
不过，体温和心跳都是正常的。
温卿只是昏过去了。
宋池冬的动作顿了顿，神色也肉眼可见地放缓了几分。她扶着温卿平躺在沙发上，随后从桌面上抽出几张湿巾，为温卿擦拭身上沾染的呕吐物。
手心覆盖在温卿的脸颊上，温热的，颤抖的，咸湿的。
宋池冬的神情晦暗，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温卿动了动，忽地开始说起了含糊的梦话。
“冬冬，我好想好想你啊……”
梦境里，她恍惚中见到了那个笑容，那个天真可爱的笑容，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明明，你当初不是这样的……”
温卿的泪水滑落，印在宋池冬的袖口上，染出一圈淡淡的水渍。
宋池冬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伸出手，为她擦去泪痕。
“温卿，人都是会变的。”
声淡如水，很快便消融在了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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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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