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吃这种干面包有什么营养。不如我请你吃法餐吧?”
“喂,宋池冬……”
……
吃完了最后一口,宋池冬揉皱了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陡然站起了身。
“你干嘛?”戚佳的问话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她焦急地追问,“喂,你、你去哪里啊——”
宋池冬却依旧没有理会她的呼喊,只是默不作声地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独留戚佳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毛坯房里,想撒气都找不到东西可以砸。
“到底把我当什么……”
戚佳正生着闷气,倏地想起门口的那个花盆。
她一个激灵,小跑来到花盆前,摸索一阵,又搬起来一看。
果然,花盆的底下藏着一个家门的钥匙。
戚佳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她太了解宋池冬了。
大概,连宋池冬她自己都没有注意过,她会有随手在门口留一把备用钥匙的偏好。
戚佳留下了那把钥匙,藏进口袋里,默默计划着,日后有备无患。
……
火车站内,钟羽萱帮温卿提着行李,陪她一块等候安检。
不知怎么,越靠近检票时间,她愈发心慌得厉害。四处张望,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最后,钟羽萱紧张地看了看温卿,胡乱开启话题道:“小卿,你东西都带齐了吗?要不要再去给你买杯奶茶,路上喝?”
温卿摇摇头,“我对茶多酚会有点过敏……”
“哦哦哦,当我没说,抱歉了。”
钟羽萱来回踱着步,像是纠结万分,最终又说,“那个,要不然,我帮你退票,再去问我朋友借个车,我开车带你过去吧,也就不用挤高铁了。”
温卿还在状况之外,也感觉到了钟羽萱的不安。
“羽萱姐,你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钟羽萱心跳得越来越快,不好的直觉就像病毒在脑海里滋生。
也不知道是她神经过敏,或者只是想太多了。
温卿领会了钟羽萱的担忧,在心中措了会辞,试图安慰道:“我是在她眼前跑出来的,她当时没有拦我,说明她也默认了……要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出来。”
钟羽萱点了点头,这点她倒是同意。
毕竟,宋池冬性格的强势,她们都有目共睹。
温卿平静地看向钟羽萱:“她不是会出尔反尔的人,所以……羽萱姐,放心吧。”
钟羽萱沉默了半晌,还是坚持地抬起了头。
就当她是神经质吧。偶尔过敏一回,也无伤大雅。
“不,就让我开车载你一程……好吗?”为了不让温卿有负担,钟羽萱还特意找补道,“正好……我也有段时间没去看过我那个朋友了,好久没喝她家的云雾茶了。”
温卿心中一动,顺从地颔首。
“羽萱姐,谢谢你。”
钟羽萱总算舒了口气,笑了笑,揉揉温卿的头。
“别再客气啦,走吧。”
……
高速两百多公里的路程,车里放起了音乐,温卿坐在副驾驶上,一边吃着钟羽萱买来的零食,一边随着音乐轻哼摇头。
钟羽萱笑着将车窗打开一条小缝,凉爽的晚风吹拂过温卿的发梢。
是温卿坐在宋池冬车里时,从未有过的感觉。
或者说,宋池冬很少会让温卿上她的车。
只有在温卿生病,需要用到医疗器械时,她才会将温卿载着,去朋友开的私家医院。
那时候,温卿总是蜷缩在后座的角落,瑟瑟发抖。
宋池冬的车上全都是陌生的味道,杂糅的、刺鼻的、充满攻击性的。
其实,她每次都很害怕。
连带着,也变得很害怕去医院。
但是,坐在钟羽萱的车上,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温卿不禁开始想,她闻到的那些味道是否甜美,难道其实是受了她自己心态的影响吗?
并不是对方没有释放友好信号,而是她害怕了,所以,味道也就变了。
温卿将脸贴着车窗,颠簸的摇晃,让她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
两个小时后,车子下了高速,夜色也深了许多。
开了很久的车,钟羽萱不可避免地有些疲倦,便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温卿见状,打开车门道:“我去便利店买点热食吧。”
钟羽萱下意识想解开安全带,“我和你一起。”
“不用啦,”温卿体贴地拦住她,“羽萱姐,你在车上多休息一会。”
的确也有些累了,所以钟羽萱也就没坚持,笑着收回了手,“好吧,也行。你钱还够不够?”
“够的。”
目送着温卿走后,钟羽萱坐在车上有点无聊,还是拉开了车门,透透气。
久坐不动,双腿都有些酸胀了。钟羽萱一边散着步,一边看着温卿的身影消失在了便利店门口。
突然,有个声音在背后叫住她,“你好,打扰一下可以吗?”
钟羽萱和她对上眼的瞬间,只感觉这个女人长相熟悉,说不上在哪里见过。
她只当自己是太疲惫才有的错觉,回答道,“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问下,西河村怎么走?”那女人拿出手机,笨拙地解释道,“我的手机导航定位有点不准,带着我绕了很久的路。”
钟羽萱帮她看了一眼路况,最后发现自己也研究不来,“不好意思,我也不太了解,我不是本地人。”
“噢……”那女人却没放弃,继续追问,“那可以麻烦你,带我去最近的诊所吗?我刚刚找路的时候摔了一跤,脚磨破了,还有点疼呢。”
说完,她还撩开裙摆,伸出一条腿来,那腿上破了一条很长的伤口,周围是一圈红肿。
望着眼前这个颇为自来熟的女人,钟羽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但身为医生,她的职业操守还是让她没办法真的坐视不理。
于是,打开车门,“你先上车吧,我车里有急救箱,可以帮你简单处理一下。”
“那太好了,谢谢你哦。”
女人笑着坐上后座,虚掩上门。钟羽萱便转身去后备箱找急救箱。
碘伏消毒,抹上化瘀膏,贴上纱布。等快速处理好伤口,钟羽萱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便利店的方向……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温卿还没回来?
“差不多了,多谢你好心帮我,我先走了。”
“嗯呐,拜拜。”
钟羽萱和她挥手作别,看着女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忽然间,钟羽萱一个激灵。
她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身影,她多日前曾隔着一扇玻璃窗看见过——在棕山的甜品店门外,在宋池冬的车里。
她是宋池冬的助理。
“糟了。”
钟羽萱扔下急救箱,拔腿就往便利店而去。
……
温卿在便利店里挑选了两个饭团,一些关东煮,还有两杯饮料。
提着购物袋,她前脚刚跨出店门,眼前突然出现了另一个黑影。
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温卿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宋池冬的眼神。
“……池冬?”
惊愕、不知所措,“你怎么……”
宋池冬身上的气味,很快就变得极具侵略性,让人毛骨悚然。
“温卿,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找……什么?”
温卿还没反应过来,宋池冬就已经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温卿一边挣扎,购物袋掉落在了地上,关东煮的汤水撒了一地。
“池冬,等等、等等!羽萱姐还在外面等我……”
温卿失措地朝钟羽萱停车的方向看去,却只能看见漆黑一片——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宋池冬停下脚步,冷笑一声。
话音落下,温卿瞬间后背发凉。她颤抖着手,一用力,便从宋池冬的桎梏下挣脱了出来。
“放开我,我不想跟你走!”
宋池冬分明制着她的双手,可温卿还是像软泥一样滑走了,猫果然是液体做的。
于是,哂笑了一下,“你就这么想去她那里?”
温卿涨红了脸没吭声,宋池冬又反问,
“那你就不怕,她会落在我手里吗?”
温卿瞬间僵在了原地。
“她托付来照顾你的那个朋友……我已经查到了。”宋池冬的语气冰冷,“你去了,也是白费力气。”
温卿惶恐地朝远处看去——钟羽萱的车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
驾驶座是空的。
钟羽萱,不见了。
温卿的心猛地坠入冰窟,惊恐发怵,手心也变得冰凉,“……你想做什么?”
“这和羽萱姐没有关系啊……你,你不能对她和她的朋友迁怒……”
温卿的声音都是抑制不住的震颤。
“和她没关系?”
宋池冬微眯起眼,危险的讯号。
她朝温卿步步逼近,直到伸出手,落在她的唇上,轻轻擦抹,“把你从我家里偷走,也没关系吗?”
温卿感觉快要无法呼吸了。
这番威胁果真有效。温卿顺从了宋池冬的摆布,被反锁在了车的后座上。
宋池冬赢了,可她内心却始终快乐不起来。
心烦意乱地攥着方向盘,越捏越紧。眼前是高速公路,脑海里却全是温卿和别人在一起的画面。
刚见她时,她手里还拿着买给那女人的关东煮。
宋池冬从来不吃这种速食产品。
那些没有营养的垃圾,令人恶心。到底是谁在喜欢?
眼见着宾利驶离高速,温卿强撑着抓住座椅,不住地质问宋池冬,“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们不是已经讲好了吗?”
温卿红着眼,她用力攥着车门把手,可却被无形地禁锢着,最终只剩下颤抖的指尖,“宋池冬……你怎么能临时反悔!”
宋池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残酷地扔下一句。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你离开。”
轰的一声。温卿只感觉被心口撕裂成了两半。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原来,一切都在宋池冬的掌控之中。
包括她的出逃。
宋池冬,根本就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温卿眼眶酸涩,“你不能这样对我,宋池冬……”
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钟羽萱的眼皮底下——
将她像物品一样强行掳走。
宋池冬抬起眼皮,看向后视镜,忽地嗤了一声。
“我可以。”
话音落下,猛地一个急转弯,温卿受到惯性牵引,吃痛地摔在了车门上。
温卿没有放弃反抗,努力爬起来,“宋池冬,你明明已经不喜欢我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回来?我是自愿退出的,我愿意成全你……可是,为什么你却先反悔了!”
宋池冬神色转冷,“我什么时候说过,需要你的成全了?”
“那你能不能成全我一次!”温卿一度失控,“我不想再回那间公寓了……我不想……不想再被关进猫笼子里,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既然无法硬碰硬,便来软的。温卿强抑着颤抖,放缓语气:“池冬,你放了我,好不好?”
车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呜鸣的风声,寂冷而空荡。
“如你所愿,”宋池冬最后只道,“我不会带你回那里。”
车窗被锁死,再没了风声。
温卿轰然倒在了座椅之上,脸色苍白。
……
……
彻底弄丢温卿后,钟羽萱连夜开车返程,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温卿的公寓。
可那屋子里早已空无一人,甚至那扇被她弄坏的公寓门都还没来得及修,直直地敞开着。
钟羽萱刚进门环望了一圈,恰好看见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另一个高挑女人。
是阿曼,钟羽萱一眼便认出来了。
被愚弄的感觉让人又气又好笑。钟羽萱刚想开口说话,阿曼却先一步道:
“钟小姐,你来得正好。我正在估算你擅自拆门给宋总带来的损失,稍候会将赔偿表一并发给你,请你在有效期内及时支付赔款,不然我们保有诉讼权利。”
钟羽萱一时间百口莫辩,哑然失笑。
到头来,人没接到,还得花钱给宋池冬修门。
钟羽萱在心里怒骂一声,面上故作镇静地问:“小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阿曼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叫何曼,你叫我阿曼就好。”
故作冷静失败,钟羽萱忍不住阴阳怪气反问:“那么,曼小姐,你的脚好点儿了吗?”
闻言,阿曼心中毫无波澜,风平浪静的表情与数小时前大相径庭——甚至还配合地掀起裙摆,让钟羽萱看她亲手给她包扎的伤处,“承蒙您的照顾,已经好多了。”
钟羽萱不由得怒极反笑。
宋池冬的助理果然就随宋池冬本人一样,厚颜无耻。
“不必客气。我如果知道你只是宋池冬的障眼法,我肯定也就不会那么上心了。”
阿曼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钟小姐,宋总和温小姐都不在这里,你请回吧。”
虽然碰了一鼻子灰,但钟羽萱并没有灰心丧气。
她第二天还有夜班,于是回去洗了个澡,夜里准时上班,次日早上一出医院后,便径直回到了温卿的公寓楼。
这时,阿曼正在找维修师傅上门换门,见到她来,也没主动招待。两人默契地谁也没有先开口,就这样钟羽萱一直坐到了天黑,才起身回家。
之后的几天,皆是如此。
几番回合下来,钟羽萱早已是身心俱疲。
可是她仍没气馁,俨然是做好了长期拉锯战的准备。
最后,是阿曼先忍不住了,临走时,无奈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钟小姐,门已经换好了,明天我就不会再过来了。”
钟羽萱不以为意:“那我就自备板凳,坐在门口等好了。”
“……”
阿曼一脸大可不必的表情。
钟羽萱冷冷道:“反正我下了班也没事做,不如就顺便在这里打发时间。反正,我会一直等到她回来为止的。”
阿曼叹了口气,感慨当宋总的助理真是不容易,要兼任司机加保镖不说,还得负责帮她安抚当事人,收拾烂摊子。
看着钟羽萱心有执念的模样,她一时也于心不忍,便暗暗提醒道:“你还是回去吧,温小姐已经不会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钟羽萱心中一紧,“她……”
“不不,她没有事,只是……”阿曼压低声音道,“宋总把她送去别的地方了。”
钟羽萱动作僵住。
“所以,你又何必这么偏执。”
“论偏执,谁能比得过你们宋总?”钟羽萱冷笑一声,“我都亲自开车送温卿了,她都能使这种烂招,把人拐走。真是恬不知耻!”
这事就像一根刺扎在钟羽萱心里,让她生出无限的怨念。阿曼自知她再怎样劝说也没用,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
翌日,某剧组的拍摄现场。
在嘈杂的吆喝下,戚佳拨开了层层阻拦,怒气冲冲地来到正在化妆的宋池冬跟前,“你跟我出来下!”
四周一片哗然,无数人停下动作望向她。
却只有宋池冬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拿着化妆刷,给自己补妆。
一动一静,一冷一热,两人就这样无限僵持着。最终是场务上来圆场道,“没事,宋老师先去吧,十分钟之内赶回来就好。”
摄影棚外的休息区内,戚佳关上了门,一扭头,百感交织地盯着宋池冬。
“宋池冬,你还有心情试戏?为什么你这个人总是反复无常,阴晴不定的!”
宋池冬被她劈头盖脸一通数落,脸上自是显出了几分不耐烦。
“你每天很闲吗?”
阴郁的表情,就差把“别来烦我”四个字写脸上了。
戚佳愈发恼怒了,索性直切话题地问,“你把她关在哪里了?我去那个公寓看过了,根本没有人!”
宋池冬没说话,只是扬起下颌,居高在上地睨她一眼。
“你……你这是绑架!”戚佳被她盯得语气逐渐软了下来,“难道,你真要把她当金丝雀、宠物鸟,一辈子都豢养起来,不见人吗?”
戚佳越想,心里越是不甘。本以为那天在宋池冬家里,她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可没想到,宋池冬的脾性反复无常,永远猜不到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这温卿,真像是一个祸害。
而宋池冬只是嗤地冷笑一声,淡漠反问。
“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成功再次引燃了戚佳的怒火。
“你的事,当然和我有关系。宋池冬,我感觉你真的好陌生。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现在……一点都不像你了!”戚佳一时脑热,口不择言地质问,“你那套狗屁筛选论呢?那可是你亲自说过的话啊!她都已经背叛你了,她都有新欢了!你还留着她做什么?”
“事情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抓着她不放?你们就不能彼此放过吗?”
话已至此,终于突破了宋池冬忍耐的界限。她猛地将手撑在戚佳耳后,剧烈的响声,骤然打断了戚佳的声音。
“别想管我!”
“所以,其实你根本不爱她。”戚佳眼圈泛红,却苦笑道,“你也根本没有爱过我,我就像你的一个玩具,你想丢就丢……你没有爱过任何人,你根本就只爱你自己!”
“对,没错。”宋池冬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辩解的意图,“所以,你要不要走?”
“……”
戚佳忍着泪,却没挪动身体。
她不愿走。
宋池冬怒极反笑,松了手,转而推开了她身后的门。
与她擦肩而过,率先大步流星离开了。
只留下戚佳一个人还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四周逐渐安静,戚佳的情绪也慢慢平复。
她将手伸进口袋,里面正静静地躺着一把门钥匙。
不需要再问宋池冬,她已经知道,温卿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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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出尔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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