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们似乎没有说谎。”曼珠半跪下身说道,“我的测试不会出错。”
何大人闻言喜笑颜开,一看就对这结果十分满意,他站起身鼓了鼓掌,在林念与吴兰泽的座位旁绕了几圈。“把香撤了吧。”何大人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虽然对我们起不了作用,但这种东西闻多了总是不好的。”
曼珠用指甲在熏香燃烧的端口下轻轻一掐,顶端垂直落下,很快就在地上燃烧殆尽了。
林念偷偷吸了吸鼻子,心想难道这和方才君离塞给自己的香囊有关吗?
熏香点燃的时候,还掺杂着一丝奇怪的味道。林念抬头看向君离,竟意想不到地与他视线交汇了。
林念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挪开了视线。
何大人回到原位坐下,打着节拍的双脚说明他此刻心情十分愉悦,就在这么短短的一会儿中,他就说服了自己背叛约定多年的“主子”大人,转而投奔到“疑似”美人的温柔乡里了。
“就这么办吧,我会叫人去取点赤砂过来的,到时候怎么送给楼姑娘还是得靠你。”何大人这会儿倒扬着一张春光明媚讨好的笑脸冲着林念道,“小伙子可以啊,竟然真的帮我找到楼姑娘了!”
林念泼冷水道:“我可没说过我找到了,她们只是长得像而已!如果和陌生人擦肩而过也算认识熟知的话,那我的朋友早就遍布灵漾城了。”
何大人的脸色在青白红之间飞速转变,他有些郁闷地挠了挠脑壳,态度极好地问道:“那怎么办?”
林念眼珠一转,决定给他下一剂猛药:“也不是全无办法,我或许可以联系到她,不过不敢保证一定能行,得先试试看。”
何大人立刻就上了勾子,他急吼吼问道:“什么方法?快告诉我!”
“这个方法只能我来试,其他人不行。”林念卖着关子说道,“你可以把想说的话告诉我,我会代替你转达给那位姑娘的。”
何大人思索了一阵,退让道:“这样也好!就这么办!”
“咚——”
“怎么回事?!”
何大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挺起身子还没站稳就骂道:“是谁?谁又在搞鬼?!”
这声怒骂传下去,得到回应已经是片刻之后了。在场的人都不敢出声,一是怕那不知道的奇怪东西,二则是畏惧着这位脾气不好的主子。几个数后,有道轻声的低音从地下室的方向传来,那道声线被压得很闷,甚至一瞬间都无法区分男女。
“不好意思大人,是我踢到了桌子。”
何大人不耐烦地转过脸,收敛了声音道:“一惊一乍的,给我找点靠谱的伙计!”
跟在他身后的随从点头如捣蒜。
韵华馆的治安只是虚有其表,内里一旦发生混乱,外部的防守根本不堪一击。——这是胡宿在此时此刻得出的结论。
在林念一行人进入韵华馆后没多久,和他们保证过自己绝对不会插手的胡宿就立刻将不久前的“誓言”丢得一干二净,拍拍脑袋只想按着自己的计划行动。
她带着另外几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大门口的小兵小卒清理了个干净,一行人更是大摇大摆地直闯进门,模样看似嚣张又潇洒。而守在韵华馆内的其他伙计们两眼一抹黑,只想着如何安分地保全自己,宁可当个缩头乌龟,也压根不想同这几个不速之客硬碰硬。
现在这种时刻,就算是何大人也不可能分身来处理他们的失职,何况他们只是在这里充数做个伙计,韵华馆里的人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全是何大人一人的事。
他们只是个拿钱打工的,哪有把命也搭进去的道理?
胡宿进门随便扯来一人一问,便目标明确地赶往地下室所在的方向。此时,所有的伙计都委身进入了隔间里看戏,那里几乎无人看管,来去自如。或者说即使撞到了人,那些伙计也仿佛刻意一般绕开了她们行走,可以说是毫无阻拦。胡宿带人移开了压住地下室路口的木板,为了防止恶臭的扩散惊动何大人的伙计,她们仅仅只是挪开了可供一人进入的空隙。而胡宿给身边的人打了个手势,紧缩身体往下一钻,就顺着那道空隙进入到了地下室之中 。
尽管事先早有心理准备,胡宿猛地落地还是被刺鼻的气味呛得干呕了一下,她卡着喉咙没让声音流露出来,十分嫌弃地捏着鼻子,用嘴巴仓促地换了口气。但即便如此,她仍旧觉得那股难熬的味道直接冲向脑门,苦不堪言,宛若深受极刑之苦。脑子里只剩下尽快找齐哥哥们这一件事。
苍天呀!她再也不想下来这里了!
空荡荡的牢笼大门虚掩,而关押着人的牢笼则被上了巧锁,这在条件昏暗的地下室无疑是最好的指示。胡宿一边感叹韵华馆的守备几乎达到了小儿科的程度,一边脚下带风,一路走到了地下室的尽头,在最后一个隔间里找到了趴在地上的萧歌和安岚。
“安岚哥!萧哥哥!”胡宿隔着铁栏杆小声呼喊道。
一半陷于黑暗,另一半脸却被火光照得热热的。安岚哼唧了一声,闻声只是手指动了动,很快又翻身转向黑暗的那侧昏睡了过去。
胡宿往进来的地方瞄了一眼,出口处有熟人把守自然不现异样。她手里握着巧锁细细研究,那锁孔内部似乎机关精妙,得用特殊造型的钥匙方才能解锁,其复杂程度倒颇像宁氏制品的风格。
胡宿拔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快准狠地往锁扣的位置劈去。一声脆响过后,锁扣自刀锋划过的位置分成两半,切面平滑而规整,不带一丝坎坷和毛糙,被完美地一分为二。
内部如此精良,可到头来不还是抵不过快刀斩乱麻。
“啪嗒。”
锁扣落地的两声脆响惊醒了趴着的萧歌。
头昏脑胀,还有些恶心难受,萧歌就着趴着的姿势猛地一抬头又重重地摔了回去。他缓了两口气,意识到自己趴着的地面上有着一小块积水,只好嫌弃地坐了起来。
他用手背随意抹了把脸,又不甘心地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但地下室的空气本就处处都散发着恶臭,一时也不知道这积水到底干不干净了。
萧歌做了个恶心的表情,又花了三秒钟回想起之前的遭遇,他想抹一把脸,手在额头表面虚虚地腾空意思了一下,终究没能下得去手。
“萧哥哥!是我!胡宿!”
萧歌十足被惊吓到了,全然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吴兰泽的表妹,眼睛和耳朵都得适应一会儿才能处理当下的情况。他随即又反应过来,这小姑娘可是孤身一人同他们处在这个肮脏不堪的空间里,不由着急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也被抓进来了?”
“我没有!我是来救你的。”胡宿小声解释道,“何大人他们不在这里,我来带你们逃出去。”
“你来救我们?你哥知道了不得把我们给砍死?”比起何大人,萧歌也许更紧张吴兰泽一些。“我们会自己想办法逃出去的,你快点走!快点离开这里!”
“没有其他办法了!救你们出去才是唯一的办法!”胡宿催促他道,“你快点跟我走!已经有人去救阿念哥了!”
萧歌猛一回神,激动道:“‘救’?为什么要说‘救’?发生什么事了?”
胡宿安抚道:“他不在这里,但我认识的人已经去找他了,你快点跟我出来我才好进行下一步啊!”她将萧歌从地面上拉起,又回身去拉安岚。安岚已从刚才的昏迷状态不知不觉转为了深眠,鼻翼里似乎还带着微小的呼声。胡宿大致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确认无事之后往他的脸上重重一个招呼……
“啪!”
安岚一个鲤鱼打挺式坐了起来,他捂着被打的半张脸,睡眼惺忪地看着胡宿道:“胡宿妹妹?你怎么在这……”
“能走吧?快和我出去!”胡宿往外面走了两步,她指了指前头,已经先一步离开牢笼的萧歌在不远处给他们放风。
“我哥和阿念哥都在上面关着,我们得去找他们!”
安岚这才清醒过来,道:“哦对,他们也被抓起来了……那我们四个人……全军覆没?!”
“那是你们太小看他们了,我都没想到还轮得到我出场。”胡宿少许无奈道,“不过,我哥和阿念哥都是聪明人,只要他们保持清醒,那么怎么样都会被他们问出些东西的。”
三人快速往出口处移动着,从敞开的一角外射进的光柱离他们越来越近。安岚虽然知道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感叹道:“宿儿,十几年未见了,你和以前真是大不一样了。”
胡宿示意萧歌先打头阵,顺口接道:“女大十八变嘛,正常。不过,我还是想从你嘴里听听,我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安岚支吾了一阵,似乎没能想到最贴切的形容,半晌后他才道:“就是感觉不一样了……感觉以前那个只会躲在大人背后嗦手指头的小姑娘,突然就可靠了起来,可靠到竟然能跑到地牢里救我们出来了!”
“安岚哥也是,变化挺大的。”胡宿打趣他道,“以前的你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被抓住的。”
安岚努努嘴跟着走上阶梯,最后回身将移开的木板放回原位,等做完这些之后才发现身侧竟站着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子。此人身着一套朴素的男装,高高竖起的马尾显得面容十分精神,未经过多妆容修饰的容貌也显得灵动可人。她看见安岚直盯着她,便大方地打了声招呼:“你好呀小弟弟。”
谁……谁是小弟弟!
安岚愣在原地,半晌回过神来辩解道:“姑娘怎么这么叫人的呢?我看着比你大些吧……”
“女不显老,你的确比我小。我叫雁南,具体的晚些再说。”女子打断他道,“你们现在很安全,不过这里虽然没有人看守,但那间屋子里可全都是人。”
萧歌回头做了个“轻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林念和吴公子都在那里面?”
雁南点头道:“都在,老家伙们还没有察觉到我们。”
“那我们还等什么?”
安岚说着着急地往前跨了一步,然而衣角的一端却不慎挂在了身旁的椅背上。随着安岚向前冲的身子,那看似沉重的椅子竟被带着向前拖了一段距离。等到安岚意识到窘境,想要将衣角解放之时,因为惯性而倾斜的椅背“咚”地一声撞在了桌子边上。
四人立马噤声,他们憋住呼吸等在原地,眼珠却在疯狂地寻找着躲藏的地方。
“怎么回事?!”何大人的大嗓门从隔间里传来,“是谁?谁又在搞鬼?!”
胡宿摆摆手示意他们安心,自己则压低着声音学了口男人的嗓音道:“不好意思啊大人,是我踢到了桌子。”
萧歌大惊,胡宿这模仿时的神态语调,竟和吴兰泽也有着七八分相似,到底是有着血缘联系的表兄妹。
隔间里的何大人没有再开口说话,四周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而韵华馆没有关严实的大门外透着街上的热闹非凡。萧歌和安岚在稍显落寞寂静的环境中互相对视了几眼,彼此无声地提醒了几句,更为小心地向隔间的方向摸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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