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萧歌吸了吸鼻子,还是闻不到林念所说的“味道”。
是指大贺身上的血腥气吗?
萧歌悄悄凑近了大贺,又有些别捏地低身凑近了去闻。他猛一吸鼻子,涌入鼻腔的却只有一股压抑许久的汗臭之味,直呛得他退后三步之远。
那头的林念听见动静回头看他,冲他招招手道:“跟上来!”
随即便开门而出!
萧歌急忙跟上,只见屋外等候的姑娘们已经自觉地分成两边站立,像是为他们留下了一路无形的通道。林念就冲着这通道的方向而去,一路脚步未停。萧歌不便向其询问细节,他就想着是不是精通除祟之道的人都会这么神神秘秘又偶尔大张旗鼓的,上下左右皆是他从没看见过的神奇之术。
二人体力都不错,没跑多久竟已经到了镇郊的野竹林。这就是萧歌提到过的地方了——是青竹镇百姓们眼中的“禁地”,此名来源已经不太清晰了,只知道现在是没人敢驻足停留的。
不管那施术撞邪的人究竟是谁,但他确实是选了块好地方啊。
林念停下来缓和自己的喘息,他看着面前的野竹林,就想大贺的撞邪会不会同那黑衣人也有关系?
如果没有关系,会不会比起解决大贺那事,自己反而会更早地抓到黑衣人呢?
二人踩在野竹林的边界,却迟迟没有向里迈出一步。萧歌只知道跟着身前的林念,林念未动,他也未动,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他觉得林念一定不会是因为“害怕”或者其他胆小的理由才没有行动的。
接着,他似乎听见了面前的人发出了轻声的“仄”。
“断了,气息断了。”
这句萧歌可是听懂了,他忙道:“血腥气?”
“对,散开了。”林念皱着眉说道,“血腥气像一条红线指引我,但是它到了这里就粉碎了,像早起的雾气那样,分散成小水汽消失了。”
“会不会是走错路了?”萧歌道,“其实我也不能确定这里就是野竹林,因为竹林……不都长一个样吗?”
“不!是有人故意斩断了!”林念忿忿说道,他对于自己的术法胸有成竹。“他放弃了血液的联系,就等于放弃了魇梦灵的控制权,放弃了……”
林念回身同萧歌对视,而二人此刻居然心有灵犀,瞪着两双眼睛同时大喊道:“要出来了!”
没有了那人的控制,是魇梦灵要跑出来了!
两人转身就往楼姑娘家跑去!那大贺现在仍被绑在原处,而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们还在满怀期待地等待他们归去。当魇梦灵与施术人彻底切断联系,它就会转变为普通的浊灵在大贺体内苏醒,到那时才算是完成了最后一步的“撞邪”,被浊气缠身的大贺将会在他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害周围照顾着他的人!
“该死!本来消掉阵图就可以了!”林念愤恨地咬着牙,明明离目标只差最后两步了……
可现在,他也无法抛弃需要求助的人不管。
虽然二人一路飞奔回去,但大贺体内浊灵的苏醒比他们的脚步快上许多。他们终究还是来晚了一些,等到临近熟悉的屋子前,只见晴姐的脖子竟已经被大贺掐在了手中!
“你要干什么……我天天救你,你……你居然……”
失去了神智的大贺已经无法顾及怜香惜玉这件事了,晴姐被他掐得面部充血,从脖子那儿开始就红了一大片,言语间都有些喘不上气!大贺死死掐住对方,胳膊上青筋暴起,仿佛再用一次力就能将脆弱的脖子直接扭断。他的眼神无法聚焦,视线中心之处没有汇聚之物,浊气覆盖了他所有的感官,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已是出于浊灵的本性使然,被迫做着自己无可掌控之事。
周围的姑娘们十分着急,胆大的已经举着拖把扫帚朝向大贺砸去,可撞了邪的大贺几乎变得刀枪不入,面对摆在眼前的铜墙铁壁,姑娘们即使学着人海战术一齐攻击也完全不可奏效。正窘迫之际,林念和萧歌从远处归来,二人直冲着大贺而去,似乎已经从坚定的眼神中宣告了大贺的失败!
“放开她!”林念大吼一声,身体先一步横插到晴姐与大贺之中,同一时间,萧歌跃至大贺背部,手脚并用地从后方缠绕住了大贺的身体!林念在大贺手臂上点了几个穴,那凸起的青筋突然就肉眼可见地跳了几下,即便是浊灵也难以抵抗身体趋于本能的反应,下一刻大贺手一松,晴姐暂且从锁喉中逃离了出来!
“呼哈……呼哈……”
一旁的姑娘们赶紧拉开晴姐,后者退到最远之处调整着呼吸,脸色也逐渐缓了过来。
林念握拳挥向大贺的脑门,“嘭”的一声,那人被打得侧过脑袋但很快又重新回转了脖子,背后的萧歌收其影响有些轻微晃动,而此时大贺居然也察觉到了后背的异样,他开始左右甩动身子企图将那异样之物从身上给驱逐下去!
“抓紧了!别放手!”
林念一吼声,萧歌急忙收紧了手臂的肌肉。这是他们在来时就商量好的对策,他的任务很简单并且只有一件——那就是拼死也要固定住大贺的身体,确保他整个人到最后关头都始终保持着挺直腰背的动作!
就这一件事……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倘若这还做不好可就太丢萧家的脸了!
大贺整个身子都被萧歌板得笔直,他的双臂被萧歌用双脚缠绕,用力挣脱也无法逃脱束缚。他体内的浊气也因此开始出现了暴走的迹象,那些外溢而出的浊气隐隐从他张开的大嘴里渗出,似乎想要从内逃离这片僵局!
刺鼻的气味如同惊雷一般出现在鼻息之中,林念抽动鼻翼,立刻就知道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他立于大贺正面,伸手“啪”的一下按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另一空手则是悬空在大贺张开的嘴巴上方,如同抓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缓慢而用尽力气地向着外侧不断拉扯!
萧歌见不着也闻不到,却能从林念的表情和动作中感知到焦灼的气氛。固定住大贺的四肢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与大贺交换了同等力气的他此刻只能凭借意念维持着不变的动作……
可心间却陡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萧歌知道自己帮上了忙,他本身本尊对迎击此时此刻的场景来说就是不可缺少的!
他必须做好自己的任务,只有他稳住了,林念才能借此发挥出他真正的实力!
那抓手先是悬空抓了一阵,渐渐的,手中开始凝聚了一丝淡不可察的浊气。林念抓住它的一角握在手里,紧接着则是越来越多的浊气逃窜着钻进了林念的手中。萧歌的用力正逼迫着大贺体内的魇梦灵放弃主体另谋出路,而林念正守在这唯一的出口跟前,等着浊气自投罗网!
很快,外溢而出的浊气已经无法用些微、一点点来形容了,林念将浊气在手腕上绕了几圈,如同将一根粗绳不断缠绕绑定在了手上,随后他双手一起抓住了浊气,开始横向拖拽并逐渐远离萧歌与大贺。而此举似乎是让浊气逃出的速度变快了,意识到这点的林念迅速退后了几步抽出了一大截,可没想到突然又惊现了一股反向之力,那气力从大贺体内生出,仿佛有另一双手也在做着和林念相同又相反的动作,这道突兀的力量逼停了林念的拖拽,同一时间,外溢的浊气似乎也停止了外流的动作,大贺体内的气力正在逐渐收回,而方才被“吐出”的一连串浊气也开始隐隐有了回吸的迹象!
“咚”的一声,林念改变站姿成双脚前后站立,他压低了自己的重心,只一下又阻止了浊气的回流。
萧歌紧张道:“我快……我快不行了!”
林念闻言松开一只手,卸下了半分力使得他整个人又被浊气带着逐渐向大贺与萧歌靠近。只是这一次林念没再使用蛮力与魇梦灵对抗,他伸手掏出了一张写满符文的往生钱符咒,用双指夹着举到了大贺的面前。
林念回头看了一眼楼姑娘,后者对上他的眼神猛地一惊!
而林念没再迟疑,转手将符咒往大贺的脸上摁了上去!
不久之前……
大贺的魇梦灵往往在深夜出现,那么按理来说,除祟也当是夜深为佳。楼姑娘将小路两旁的火把逐个点燃,灯火通明只为包围大贺所在的屋子,照亮即将开打的现场。昊天出华月,茂林延疏光。此时当是睡意正浓、酣然入梦之时。早先看热闹的姑娘们抵挡不住睡意却又不愿缺席,因此在近旁之处找了个阴暗之地暂且小眠,而在距离屋子最近的地方,就独留楼姑娘和晴姐固执地想要看到最后。
晴姐道:“大贺每日发作的时辰都略有不同,兴许这么一等得等到天亮也说不准。”
“等过了今晚就好了。”楼姑娘坐在火堆旁暖手,火焰的橙光映衬她明亮的双眸光彩动人,白日里泛起的波澜已经平静宛若涟漪,她似乎也慢慢顺从了那股焦虑不安。“今晚之后就能恢复如初了,我相信萧少爷和林公子。”
萧歌背倚大门观察着屋内的动静,闻言略微低头看了楼姑娘一眼,又默不作声地转了回去。林念走向火堆,在楼姑娘一身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同她坐在了一条长凳上。
火柴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他们要在这里等着大贺又一次“惯常的”发作。
“林公子,在你的生命里,有没有出现过一个......足以改变你所有想法的人?”楼姑娘突然开口问道。
林念被她问得一愣,随后调转情绪,柔声道:“我接触过的人不多,不过我想,我父亲大概就是那个改变过我想法的人吧。”
“能帮我把错误的想法纠正过来,遇到这样的人是一件幸事。”楼姑娘往火堆的方向凑近了些,语气淡淡地说出了这番话。不知怎的,林念总觉得楼姑娘还藏着些事。
“大贺真的是你的旧识吗?”
话音刚落,萧歌、晴姐、楼姑娘,三道视线朝他射来,林念猛地往边上一挪,弯曲的腰背顿时挺得笔直,只觉得晴姐的视线盯得他一阵发凉。他赶忙摆手道:“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我是不是逾矩了?”
哪想楼姑娘却毫不在意,她摆摆手示意晴姐安心,对林念温和一笑,道:“没关系的,他的确是我的旧识。”见林念松了口气,楼姑娘又好奇地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番,林念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直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的眉骨上停留了过长的时间,林念才忍不住出声道:“楼姑娘......”
“林公子。”楼姑娘道,“你对我们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看法呢?”
“你们‘这样的人’?”林念不解道,“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你们和他人、和所有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是吗?”楼姑娘轻声笑了一下道,“我经常觉得,我的过去对我来说是一道枷锁,这道枷锁不仅把我锁住了,也把别人困住了。”
林念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摆出“愿闻其详”的表情。火焰的形状给两人的侧脸印上一片绯红,楼姑娘的眼眶似乎有些湿润又清冷异常。
“现在离大贺发作应该还有些时间,林公子,你愿意听我讲讲我的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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