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钱符咒就安在荣荣的“身上”,林念对准那中间的空洞,直接举起整把剑穿透了过去。
这剑仍是没有拔出来,但即便如此,此番场景看着也是怪吓人的,如果荣荣不是浊灵的状态,那看上去就像是捅穿了一个活人。而随着林念的这一下,荣荣开始自贴近剑鞘的那一部分迅速消散,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彻底消失了。
有传言称一个地方的浊灵若是被除祟侠士们拯救过,便永远不会再为浊气所缠绕了。
萧歌原先对此半信半疑,但如今见证着林念此般操作,倒是愿意相信这是真实的了。
“那章态怎么办?”萧歌迫不及待地问道,“章态也要被捅上一下吗?”
“章态很‘听话’,用最简单的方法就好。”林念冲着自己的唤灵阵图踢了一脚,脚底带动的尘土立刻掩盖了最边上的图案,阵图缺了一角便不再完整,而被束缚在阵图中央的浊灵章态也眼见单薄飘忽,好像一位弥留之际却仍旧□□的老者,实际轻轻一碰就能立刻倒下。
“所有的唤灵阵图都一样。”林念道,“破坏它就可以了。”
他伸脚将阵图里头的图案全部抹开,那阵图再也无法追踪复原,所有的效用在一瞬间消退破亡,章态就像方才的荣荣一样,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萧歌讷讷地问道:“章态也不会再回来了吗?”
林念道:“不一定。”
萧歌意外道:“那如果她再回来……”
林念没有接话。
萧歌有些疑惑地低头看他,就见林念将手指竖在嘴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萧歌一下就不敢妄动,他瞥见大贺似乎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举动,有些胆小地往楼姑娘和晴姐那儿靠了靠。
再回过视线的时候,林念冲他招了招手,紧接着就往西南边跑去。
西南边的终点就是野竹林,就是他们不久前差点就要闯进去追查线索的那片区域。那时候林念说气味中断了,又因为大贺恰好出事而不得不返回,如今又有所行动,莫非又是那野竹林里发生了什么?
萧歌突然想起了他们来到这里的初衷……来野竹林不是想要抓到在夕梁村唤灵害人的黑衣人吗?!
难道大贺的撞邪也是因为……
思来想去,萧歌也完全找不到时机插嘴,但他总有种已经接近真相的感觉,因此决定先跟随着林念行动!他们一路跑下去,直到又一次停在了最先的原位。
这次林念没再停留在野竹林之外,他徒手劈开了拦路的几根细竹,小心侧身就闯了进去!
这野竹林实际还有个别名,就叫做枯树林。枯树林乃是老一辈的叫法,但在小孩子中间已经被后称所替换了。原先萧歌也觉得叫野竹林才更为恰当,而直到他们走到深处才意识到,竹子只是围绕圈住了很小一片领地,往里看去,是个个树干粗壮、高大的不知名大树。
枯竹林虽得一个“枯”字,但也不全是光溜溜、又干巴巴的枯树枝,稀疏的三两片树叶顽强地挂在各个角落,在大力晃动下也苦苦坚持。在这样的环境里穿行,免不了被四面八方的尖刺攻击几下,萧歌跟着林念开道而走,确实避开了不少危险路段,但左右如同尖刺一般扎人的痛楚还是让他频频想要哀嚎,每走几步都要在胳膊上揉搓几下,可生怕自己的双臂被扎成了马蜂窝。
“到了。”
林念猛一开口,萧歌也听得一激灵,他急忙上前查看,就见林念停在一个阵图边上——那阵图不是普通的阵图,是区别于传统的墨砂阵图,混入了少量赤砂组成的罕见阵图。
阵图周围光秃秃的,且是光秃得太过整齐,倒是多添了一份诡异。而原先的草丛像是被人连根拔起,独留一块空地供这阵图任意发挥,如此一结合来看,唯有人为这一种可能了。
林念捻起阵图中那少量存在的赤砂,赤砂在月光下闪耀着诡异的红光,盯得久了差些也要将他自己的眼睛给染成红色。林念试着用手指搓了一下,发现这红色沙砾十分的细腻,颗粒大小均匀,摩擦间也并没有硌手的感觉。他把指尖染上的红色随意在衣摆上擦了擦,肯定道:“巧了,就是我们在夕梁村看到的那种赤砂。”
“意思是他在这里?”萧歌惊叹道,“是又有‘曲鳐’那种怪物要出现了?又是鬼兽?”
“恐怕这次不是。”林念少见地皱紧了眉头道,“我们在夕梁村见到过两个留下的阵图,但是却消灭过浊灵、鬼兽和曲鳐,三种不同的……浊气,对吧?”
萧歌点点头道:“是的,当时怎么没有发现呢?莫不成是我们遗漏了?”
“不是遗漏了。是被他自己擦除了。”林念仍旧看着脚边的阵图说道,“一般来说确实是要擦掉的,这样就可以毁尸灭迹。反过来说,不擦除才是奇怪的。”
“那为什么只擦除了第三个?”萧歌疑惑道,“他听起来像是个谨慎的人,如果有这样的意识,没道理会剩下另外两个,这不就是在期待别人能发现吗?”
“也许擦掉的那个才是最重要的。”林念蹲下来道,“在夕梁村发现的两个阵图,一个是用墨砂,一个是用赤砂。”
“那和这里这个还不一样?”萧歌平静地说道,“它为什么要在墨砂里混入赤砂啊?是什么新创的阵图吗?”
林念低笑了两声,扶住自己的膝盖道:“就是这里奇怪呢……”
他站起身,伸脚将阵图上的赤砂打乱,那赤砂重量极轻,被他一踢竟是像烟尘一样给挥飞了起来。赤砂跟着他的动作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弯弧,并且逐渐飘散而开,就像是飞扬了一片红幕......
“谁!”林念搭上佩剑,突然警觉地喊道。
回应他的是在枯树林的破败枝头间响起的一阵窸窣声。
“来了!”
随着林念话音落下,“唰”的一下就从右眼盲区窜出了一个真家伙,那人通身穿着黑色紧身衣,就连脸部也被黑布遮挡得严实——正是不久前刚从他们面前溜走的那位黑衣人!黑衣人动作极快,又几乎是贴着二人的眼前留下了一个模糊的残影,越过他们之前,黑衣人伸手一扬,竟是猛地将攥在手心里的沙土冲着他们脸部扔去!
林念反应极快,立刻侧身躲过了迎面一击,他在闪躲时抓住了萧歌的衣角,使了大力也将他拽到了不被波及的地方,只是萧歌反应不及,身形一晃差些就崴了脚。
偷摸之人就连出招都带使些下三滥的招数,见一记不成,黑衣人又生一记,他转手背在身后一点一挑,双指就夹上了个银色小物。萧歌从侧边几乎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可还未来得及提醒,就又见那黑衣人换了姿势,那夹着银色小物的手晃到身前,只一下,那银色小物就消失不见了!
恍惚之间,萧歌立刻凭着本能出手挡在林念面前,眼前现出的红色比痛意来得更快更明显,在他还未觉察之时,血珠子正从手背之处滑落下来,肆意宣告着对方偷袭成功的事实!
“你受伤了!”
“别跑!小贼!”
“别动!别追了!”
“你在青竹镇干什么?!你要对青竹镇的百姓做什么?!你站住!”
“萧歌!萧歌!”
“你拦下我干什么?!”萧歌转身抗议道,“他要伤害我们烟花村的人,抓不到他,就是我们萧家的责任!”
“他的目的不在于此,刚才只是示威!”林念被他一吼脾气也吊上来了,当即使着相同的音量回敬道,“我敢肯定,他这一跑,绝对不会再回来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在玩追逐战!”林念揪着他的衣领子喊道,“从夕梁村到青竹镇,这场追逐战里不会有停下的人!”
“那你说,他在追谁?”
“我不知道!”林念放开他道,“也许我们也是其中之一。”
萧歌僵硬地愣在原地,而在他们几句对话之间,黑衣人早就远去,撒腿跑个没影了。
“他会去哪里?”萧歌冷静了下来,转头看向黑衣人离开的方向道,“你确定他不会再回来了吧?”
“如果他要往前走,兴许有一个地方很合适”林念想了想道,“灵漾城。”
“回来了?”
两人迎着朝阳往竹府走,老远就见有一人正蜷缩着坐在竹府的门前,他整个身躯都团成小小一块,四周无人让他显得有些落寞,而方才说话的正是此人。
见萧歌和林念跑来,萧复拍拍腿站起身,纵使有众多细节想要一一过问,但看着并肩的两人,最终说出口的却是迎接归家之人时惯常说的三个字。
很普通的三个字,却也是很温暖的三个字。
“爹?你怎么一大早就坐在这里?”
“你手怎么了?”
纵使萧歌拼命将伤手往背后藏,但他在烟花村做过简单处理的伤口比裸露在外时更为显眼了,而萧复说不定早在十几步开外就注意到了。
“受伤了?怎么伤到的?”
“是为我挡了一下才被刀片划到的。”林念站出来行了个礼道,“萧大侠,好久不见,都是我的错。”
萧复听了此话摇了摇头,紧接着是颇为赞赏地看了萧歌一眼。他冲林念笑了笑,意外说道:“在萧家,因为助人而留下的伤疤,我们会将其视作积德。我身上有,他哥哥萧游身上也有。如今萧歌也终于长大成人了,我怎么会怪你,我高兴还来不及。”
林念惊讶于萧复的开明,但他仍旧觉得有些抱歉,因此又想行个礼赔罪。但萧复似乎是看穿了他,立刻就摆摆手示意他并不用那么做。紧接着萧复又像是想安慰那样拍拍他后背,可犹豫许久,这手终究还是没能落在他背上。萧复收回手放在嘴边虚虚掩着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先进屋吧,你们两人都受了伤,要涂些金创药才好得快。”
“我们家自己磨的药可神了!切菜时被刀砍断的手指都能接回去!”
萧复道:“萧歌,不要夸大。”
萧歌没理他,继续对林念说道:“就是有这么厉害!”
两位少爷拯救烟花村一事在他们回到竹府后就在青竹镇传了个遍,晴姐爱好做那传颂之人,拉着大贺这位亲历者一圈晃悠,就已将事情从头到尾声情并茂地复述了几十遍。晴姐口条好,说起来这表情也是眉飞色舞的。总之,林念和萧歌虽然没有亲耳听闻,但是从竹府门口汇聚的叫好人群来看,晴姐一定是半添油半加醋地好好夸赞了他们一番。
彻夜忙碌,好不容易回到屋子的林念几乎是刚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可在不远处另一间屋子外,萧歌在门前来回踱步似乎略有不安,几番折腾之后才下定决心敲了敲门。
他有事要和这位萧家当家的说。
“爹!我有事找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萧复听见声音抬起头,就正好看见萧歌推门闯进了屋内。他本想教训萧歌不知礼节,但看他神情严肃,又不得不将脱口而出的训斥给咽了回去。
知子莫若父,萧复一看心里跟着一紧,心中已经在祈祷这孩子可千万别作妖。
“什么事?”
“我要揭发你!”萧歌上来就说道,“我都知道了!渡仙河和莲池那儿的线索都是你故意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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