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叶子戏

“叶子戏?就是那个叶子戏?”林念摇头道,“我没有自己试过,前阵子在茶馆里看着别人玩过。”

于晚舒极有耐心,问道:“那你看懂了没有?”

“嗯……迷迷糊糊,但大体还是容易理解的。这种消磨时光、欢愉大众的小游戏若是太难、太费脑子,那玩的人也不会那么多了,所以其中的规律便多少有点相同。要说这叶子戏,总的来看这诀窍就在于摸牌和猜牌。‘摸’是手气,‘猜’则是逻辑,要想赢,这两者缺一不可。”林念询问道,“师父,你让我翻过来看是不是就是要我学会猜牌的意思啊?”

“猜牌有什么难的?只要你是个聪明人,多来上几次,自然是能掌握其中的诀窍。你师父我,曾与好友玩了个通宵,可是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于晚舒摆摆手道,“我要你翻的啊,不是牌,是拿着牌的对面的人!”

“人要如何翻转?”

“我问你,叶子戏的规则是什么?”

“万胜千、千胜百、百胜钱。”

“那对面的人若是想赢要怎么做?”

“回回都将对家死死压制。”

“对咯,所以牌怎么拿,能影响之后事的就只有做决策的那个人。你师父我只跟熟人玩叶子戏,就是因为我们之间足够熟稔,他动根眉毛我就知道他要怎么出牌。是放手还是压死,这些并非是牌告诉我的,而是对面的人向我透露的。”于晚舒说着就在屋内来回踱步,振振有词的样子已经宛若一个教导徒儿多年的老师父了。“我让你翻过来,一是想让你翻过人的千面,二则是想让你专心于一模一样的背面,你若老是想着前头花里胡哨的图案,那么便会错过人最本能和本真的反应。有时候单纯、单一,反而能让人收获完全不同的东西。”

林念双手搭在膝上,认真听讲的样子倒是显得十分乖巧。“可师父我还是没懂,瞻前顾后不是修行的禁忌吗?”他直话直说道,“这和让我平心静气有什么关系呢?我难道还要找人去玩一玩叶子戏吗?”

“笨!”于晚舒曲起手指节赏了林念一个毛栗子。“这只是个例子,是告诉你哪怕最简单的游戏也蕴藏着大学问,是提醒你翻转视野也能看清真相!”

林念捂着额头大叫道:“师父!你怎么和我爹一样,教个东西还要弯弯绕绕的?”

“你爹?”于晚舒却停顿了下来,“你爹是谁啊?在道上很有名吗?”

林念没什么底气地“嗯”了声才道:“我爹名叫林汉霄,至于有没有名……反正江湖上的人都喜欢称他为‘往生小鬼’。”

“不认识,不过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好名。”

“师父你进来得太早,兴许那会儿他还没有名声大噪呢。”

“不管这些,我得先将你教会才行。”于晚舒说着又从背后神神秘秘掏出一个卷轴,那卷轴握在手上,又厚又敦实,估摸一看起码有五本《阵百道》那样厚。林念虽不满地叫喊着,但只有偷懒的徒弟,没有心软的师父,于晚舒将卷轴一扬平铺摆开,强硬地交接到林念手中道:“你先把这些看完再背出来,等你倒着也能消化的时候,再来找我练打坐。”

林念脸上顿时盖上一片苦色:“我直接练打坐不行吗?师父,你可别诳我……我看了,这上头也不是什么武林秘籍,明明就是篇《处事悬镜》……”

“哟?你读过这个?”于晚舒面不改色,“就这样你还能犯些初学者的小错?”

林念原本不是个喜欢讨价还价的人,可不知怎么对上于晚舒,竟觉得还嘴与反驳也十分上头。而他此刻心里压着一堆闷事,竟是怎么着也不想从头再来了。

“我不想读!”林念撒气般甩手道,“我爹以前也总喜欢这样,这些都是口头上的东西,我想学的,是实实在在能让人得到飞升飞跃的武功,而不是大费功夫背了这么多,到头来被人一拳就给打趴下了!”

于晚舒顺着说道:“你被人一拳打趴下了?”

“师父……”林念感叹道,“你别和我爹学了,我从小就练打坐,你让我打坐可行了,我立马就能进入调息状态。”

林念说着就要盘腿坐下,于晚舒急急忙忙拦住他,方才温和的脸色也似乎带上了些微的怒气。“让你先学再打坐,这重点当然得落在‘学’之上!你把最关键的地方给漏了,还妄想之后会有成效?听我的话总不会有错,你再这样下去,要在之后的修行中处处碰壁可不要回头再来怨我!”

“师父……”

于晚舒指向头上道:“你还想不想从这里出去了?”

林念乖乖闭了嘴。

谁能想到拜了个师父,却还是要像五岁幼童那般整日捧着个卷轴研读功课?期间林念哀声连天,可在于晚舒的监督下仍是硬着头皮执行了下去。将一本卷轴全部背完并不是什么难事,林念也只不过读了两遍便能背熟,可于晚舒的要求远不仅限于此,就像她最开始所说的那样,只有倒背如流才能进入下一个环节。

次日,外头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闷热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不仅胸闷气短,身体也已给出了难受的反应。林念手上起了些小疹子,越挠越是乱了心智,于是干脆起身晃荡到屋外,换口新鲜空气再接着用功。

迢迢谷里的天气变化莫测,季节交替也极其频繁,昨日于晚舒将他带来此处时还是烈日当空的艳阳天,没走上几步路便汗流浃背,甚至能感受到汗水正顺着脊柱往下淌去,若不是有姑娘家在场,真是恨不得将自己剥光。然而昨天还是夏季,今儿的温度就降了下来,先是早晨就刮起了一道凉飕飕的微风,晌午过后更是吹得人猛打哆嗦。远处的绿树也开始泛黄,金黄的叶片随风一吹便落了满地,虽是有一派黄叶满地,秋色连波的美景,但林念抱着瑟瑟发抖的自己,实在是无法分心欣赏片刻了。

他在屋门口傻愣站了一阵,倒是将一大早就不知所踪的于晚舒给唤了过来,于晚舒隔了老远便发现林念手上的异样,干脆临时调了个头,回屋子挖了一勺药膏,就竖着根手指走回到林念跟前。

“这药的味道好香啊。”林念忍不住俯身抽抽鼻子说道,“总觉得……这好像和成笙做出来的药膏香有点相似。”

于晚舒一边帮他抹着一边道:“你鼻子这么灵?成笙是谁?他是大夫吗?”

“我……我一朋友。”林念道,“刚认识没多久,他救过我好几次。”

“那此番朋友是该相交,能胡吃海塞、花天酒地的朋友易寻,但要将对方放在心上,甚至愿为其冲锋陷阵、赴汤蹈火的朋友,却是有些人求一辈子都求不来的。”于晚舒小心呼着气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道理就在这儿,剩下的就靠你的判断了。”

“那当然了,江湖上人才辈出,胸膛里藏着的是红心还是黑心可叫人糊涂,也不是人人都能勾肩搭背。”林念反手查看着自己的疹块,突然就顺口说了一句,“这药到底有什么用?我怎么感觉它什么病都能治啊?”

“此药非彼药,你可别拿外头的药来和我手上的比!”于晚舒拍了拍林念的胳膊道,“好了,别虚了!这都是换季的正常现象,你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没什么太大影响的。对了,你书背得怎么样了?”

林念道:“倒过来背当然可以,只不过我只能背出半段,如果要背全篇,恐怕师父还得多等上几日了。”

“你按着我说的话在做就好,那我就不考你了。”于晚舒双手往后一背,这姿势衬得她腰身越发纤细动人。“从明天开始,我们就练打坐。”

就知道不是来真的……

“那今天呢?今天要做什么?”

于晚舒瞅了眼他手上的红疹,话中所指已经十分清晰。“去后院采些果子来,内服外用,正适合现在的你。”

“后院?可那儿不都是竹子吗?”

“你可别忘了你师父是如何在这里生存下来的。”于晚舒点了点他的脑袋便转身离开,“我想要什么便能变出什么,这里啊,可是我说了算的。”

当即,林念便背着个竹篓往后院走去。穿过那道五颜六色的石子路,又横跨一条水清石见的涓流,原本大片大片的竹林果真已变化为了一片巨型的果园。放眼望去,红的、绿的、黄的、紫的……他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说过的都能在此处找到原型,林念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就觉得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清甜的气息,果园正向四面八方敞开着邀请的大门,不拒来者,而自然,也断然没有人能禁得住舌尖的诱惑。

此地虽然是按照于晚舒的意思而形成的土地,迢迢谷里或许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如此自由自在,林念看着面前的一切,当矮头委身穿行在不同的果树之间时,还是不免为无人同享而感到小小的遗憾。

于晚舒只是让他摘果子,可却没告诉他应该要摘哪种果子。林念背着个半身高的大竹篓,便自作主张每种都摘点回去。他看着色泽鲜艳的果子们早已垂涎三尺,因此这第一颗当然首先得犒劳自己。可他没买过果子,更没摘过果子,这果子有大有小、有硬有软,他便只好凭着自己的感觉来随意摘去。林念在周围瞧了一阵,手一伸一动,那果子同枝桠分离,大力将叶片都振下来少许,林念随意挥开,手腕一转便将果子塞进了嘴里。

牙齿将表层皮肉破开,汁水便顿时蹦满了整个口腔,天然的甜味在嘴中扩散开来,一种介于梅果和蒲桃之间的特殊味道着实让人回味无穷。可惜那果子太小,林念只嚼了两下便咽了下去,若只此一颗便的确有些可惜,可如今这漫山遍野的果树恐怕非要让他吃到腻不可了。

林念舔了舔嘴唇想着,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让朋友们都下来好好品尝一番。

吃到了甜食让他顿时心情大好,他将竹篓放在地上,打算先就近挑大的摘上一圈。他两手各揣一个,还差几步路就想心急火燎地投入竹篓,可谁知在他脱手的一瞬间,这两红色果子非但没有向下坠落,甚至还在原地打转了一圈后,昂头向天上飞去了。

林念立刻抬头用视线去追,只见那红果子一直一直往上前进着,最终在化成一个看不清的小黑点时,牢牢扎在了一根竖起的巨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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