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仙丹的金叶子。
七个字立刻就在人群里引起了剧烈的反响,暂且不说略有耳闻的林汉霄等人,若是这城里所有百姓都知道金叶子,那倒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处在风暴之中的吴笙何不便开口说话,可站在外围的林念却能替他解围,他斗胆往前挤了一些,面上装作半分惊讶,半分无知地问道:“花仙丹是什么?金叶子是什么?很值钱吗?”
“哦,是外乡人啊,难怪你不知道。”被他挤在一边的男子好心解释道,“花仙丹听说是这老爷的传家宝,那金叶子呢就是仙丹的叶子。”
“他还有仙丹?”林念震惊道,“莫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在这人间炼制的长生不老之药吧?”
“哈哈哈哈,你可真会猜,花仙丹其实不是仙丹,只是黄金罢了。”
“那这金叶子也是黄金咯?”
“当然是了,都是一套的嘛。”
林念抬眼看了下吴笙何,对方立马会意道:“说了这么多,你的理由可不充分。”
打人男子道:“哪里不充分?”
“我为什么要偷它呢?我根本就不需要它。”吴笙何从衣服里掏出一袋荷包,那荷包鼓鼓囊囊被塞了个严实,就连碎银的轮廓都被压出了形状。“你看我这么有钱,犯不着稀罕你的金叶子。”
“反倒是你……”宁微顾不知在何时绕至了他的身后,趁其不备一把扯开了对方的外衣,“我听说花仙丹可不止有一片金叶子做陪衬,像你这样贪心又孤注一掷的坏蛋怎么会在‘黄金山’前管住自己的手呢?”
噼里啪啦……没藏好的金叶子顿时落了满地,弹落间的金色光芒不停刺激着身旁人的眼睛,几乎是一拥而上要将其瓜分干净。而吴笙何早有预料,两手展开一挡,脚底一压,将其中一块轻巧藏了起来。
“光天化日就想栽赃诬陷,给别人冠上这莫须有的无妄之灾。”吴笙何背手感叹道,“我总以为这世间事是不断向前走的,可没想到这世上的人却能越活越退化。顽猴才能干出的事你们也要学,你说,这算不算拖了人类的后腿?”
男子火速捡了两块,灰头土脸地钻了出去。
“呵,还想当英雄?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该被讨伐的罪犯。”
吴笙何趁众人不备,脚尖一勾,便将抢来的金叶子收入手中。
花仙丹、金叶子,总的来说,直到今天他们才找到了来到眈雎城的意义。俞放的线索虽然还暂未出现,但这金叶子的传闻足以肯定俞放绝对不会错过这样一块可能的宝地。但当务之急他们仍有要事急需弄清,吴笙何攥着金叶子从人群中挤出同林汉霄汇合。他们改主意了,被动的等待是没有底的,主动出击才有希望抓住可能。
金叶子的传说似乎在眈雎城的熟知程度十分高,甚至可能早已到达了人尽皆知的程度,那么,从嘴里说出的故事与其有着明显区别的斗王便又重新成为了重点关注对象。
他们其中一定有人骗了人,又或者是更糟糕的情况——两方都在口若悬河。
吴笙何和宁微顾当即决定将斗王带来眈雎城好好审问,因此此地独留林汉霄和阿一看顾着进出城门的口子。只可惜最终他们还是没能等来俞放,反而是等来了另外一位至关重要的人物,正是这个人完全影响了林汉霄今后的人生走向。
朋友刚走之时恰逢秋冬换季之时,林汉霄在眈雎城逐渐站稳了脚跟,已然在城内开展了几笔不小的交易。林念在此期间一直找着机会跟在林汉霄身边,其粘人程度甚至还被许满满打趣说,就像是一条离不开主人的跟屁虫。
被新来的姑娘这么说,林念心中自然是有些生气的,可他也没想到有此察觉的其实并非只许满满一人,就连林汉霄也对他近阶段的行为都充满了怀疑。而林汉霄并没有有着让疑问满天乱飞、待到事情发生时自然而然解决的耐心。于是他当着林念的面,好奇地打探道:“阿复,你为什么最近一直跟着我,是有什么烦恼需要我来帮忙吗?”
林念心中略感讶异,这才意识到或许阿复本人同林汉霄的相处方式与他现在大为不同,如今他将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黏人本事发挥到了极致,可能让他这么做的,就只是想要好好了解老爹过去的那份心,除了这个以外,其他的事都无关紧要了。
那些被刻意隐瞒下来的故事,他必须要亲眼看见、亲身参与,唯有如此,才能获得真相。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啊?”林念后撤一步道,“我只是……不跟着你就要和满满姑娘待在一起了。”
“你……不喜欢姑娘吗?阿复,从前怎么不见你这么不近女色呢?”林汉霄乐道,“你还同我一起霄想过儿女双全的未来,为何这对你有意思的姑娘一出现,反倒就变得畏畏缩缩了。那我知道了……”
林念抬头看着他,瞬间又想到了自己。
“……你这就是害羞吧?因为害羞,所以逃避。”
林念无奈摆摆手道:“你就饶了我吧。”
林汉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道你的难处,可接下来我就帮不了你了,这三天我得去一个地方,如果吴兄和宁小姐回来了,你就把我留给你的传讯纸鹤放出去给我透个消息,正好也是个机会能试试我这新术法。”
“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要去哪儿?”林念拉住他道。
“东街卖烧饼的王大妈你知道吧?他们家屋顶被降雪给压塌了,我得去帮他们除雪。”
“可现在才九月,这树上的叶子都还没变黄,怎么会下雪?”
“很奇怪吧,这奇怪的气象通常就和浊灵分不开联系,我表面上要去除雪,其实是去除祟的。”
“你不会是要用你新画的阵……阵……”
“阵图。当然,是个好时机。”林汉霄道,“六月飞雪必有冤屈,这九月飞雪大约也大差不离。阿复啊,借由此事我们说不定能名声大噪,这正是我想看到的。如果能成功,那我一定需要见证者。”
林念斩钉截铁道:“我来,我和你一起去。”
“你留在这里。”林汉霄将披肩绳带扎紧,不留余地道,“留在这里看管我们的行李,这才是你该做的。”
林念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而林汉霄已经走远。
三天等待着实不太好受,可林念也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就等来了浑身滚烫的林汉霄。早上将人平平安安地送走,晚上就从板车上接回了昏迷不醒的人,林念搭着他的额头,顿时从手心传来一阵灼烧的热度,躺着的人衣物上有着极深的褶皱,全身半湿不干,过了这么长一段路途,再被冷风一吹,这病情恐怕是要急上更急。
拖车的人几乎不敢拿正眼瞧他,而在林念半恐吓半恳求的态度下,他才将王大妈那儿发生的一切都如实说了出来。
九月飘雪的确是浊灵所为,而这其中也确实存有一道复杂的冤案。除祟对林汉霄而言就像吃饭一样简单,因此三下五除二便了却了王大妈多年的苦楚。原本他们将林汉霄叫去便是给了三天的期限,却没想到这位大侠一转眼就全部搞定,内心一喜,也不顾对方想要迫切回来的心思,不由分说将他扣留下,好说歹说压着叫他吃了场宴席。
起初,一切都顺顺利利,林汉霄也有了第二日再离开的打算。可当宴席吃到一半,王大妈的冤家居然找上了门。原来林汉霄解决的那个浊灵正是此人死去的大儿子。
听到这里林念才顿悟,原来王大妈在事件中并不是好人的角色,而是扮演了冤枉了他人的坏人角色。林汉霄听信了一家之言又或是只是尽心尽责办着除祟的正事,对故事中牵扯的瓜葛并无过多关注,因此也可算事无意之中抹去了一条重要的记录。那浊灵竟是人家特意找人拼凑起来的浊气,目的就是为了向王大妈报仇,哪成想这局还刚开设下没几天,就被林汉霄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插手,轻而易举灭了个干净。
因此,原本对向王大妈的仇就这样转接到了林汉霄的头上。自知已经陷入困局的林汉霄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更是愿意规劝王大妈也一并认罪。王大妈自是不肯的,对着林汉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还说这一切都是骗局,是他施了妖术所做出的一场好戏。
接下来的事在场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林汉霄话头一转,又说自己能够通过逆转将散去的浊灵重新招揽回来。不管此事是否能行,只一言便将两方都吓了一跳,一方催促着他快点进行,而另一方则开始找借口拖延时间。据拖车那人绘声绘色地描述,这一场宴席是吃了个鸡飞狗跳,混乱之中林汉霄几次想动作,结果都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胡闹打断。到了最后整个场面已经无法控制,林汉霄被逼着站在湖边稳下这场乱局,却谁料王大妈又指使了一群五六岁的孩子,施计将林汉霄推下湖泊。
这“扑通”声响得清脆,除了离得近些的拖车老伯有所反应,其他竟是无人意识到。湖泊根本不深,可这群孩子竟是不允许林汉霄爬上来。九月的湖水算不上太冰,但久泡还是觉得生冷,林汉霄和他们磨了几下嘴怒气便上了头,一气之下直接甩掉外套飞上了岸边,袖管里藏着的积水像喷泉一样洒了孩子们满脸。
王大妈和她的亲戚不依不饶,林汉霄袖子一撩,将那报酬得来的碎银往桌子上一扣,一言不发地离了宴席。拖车老伯虽也算是王大妈家的人,但对这般大侠还是敬佩和害怕各掺了一半,于是便追上去吵着要送人回家。林汉霄脸色极差,但还是一屁股坐在板车上摇摇晃晃踏上了归途,然行至半路终是坚持不下,眼睛一翻便失去了意识,倒下时发出的“咚”的一记巨响差点将老伯心脏病给吓出来。
事到如今老伯也依旧不敢有眼神接触,林念听完故事虽气,可也理智地知道眼前老伯好歹还算是个善人,对他发火实在没有必要。他冷着脸将老伯遣了回去,拉着林汉霄的双臂将他背在自己身上。林汉霄湿透的衣服几乎要被自己的体温烘干了,可与他紧贴在一起的林念却觉得心中吹来一丝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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