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
那黑色布袋破了个洞,里头的东西没能盛住一边倒的重量,“噗”的一下全从破洞里涌了出来!
满满一大捧的银锭滑落下来,在小厮的脚边被拦住,铸成了一座小山。
“少爷,这是我给你放起来的银子呐!”
吴公子转身面向他道:“不是给我放起来的,而是给你自己放起来的吧?”
小厮脸色一白,看着情况不对立刻就跪了下来。“不敢不敢,就算给我十个胆也不敢呐。”他冲着吴公子的脚磕了个头又道,“少爷怎么突然怀疑起小的来了?小的从小服侍在少爷身边,可从未曾想过要害您啊!”
“这倒是,你确实没想过要害我,但不代表你就从未动过歪脑筋。”吴公子突然伸脚往桌子底下的布袋踹了踹,那布袋被他踢得发出“咚咚”两声,听上去十分沉闷,显然也是装满了东西的样子。
“把他给我解开来。”吴公子说道。
小厮动作一滞,这一停顿已经错过了回应吴公子指令的最佳时机。
林念在桌子后头一伸腿,那白色的布袋就被他直接给踢了出来,布袋靠在吴公子的腿上,被他伸手那么一滑就破开了道大口。可是同被小厮藏起来的黑色布袋不一样,这回从里头掉出的可不是货真价实的银子了,那些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东西滚着、弹着落到地上,怎么看都不像是真材实料的银锭。
“你收了多少这样的东西?”吴公子只瞄了一眼便说道,“拿石子拿纸团来我这儿糊弄的人,你就是这么简单给放跑了?”
“少爷,您从小就是个好人,小的以为这次也一样,您是在变着法子济贫呢,所以那些人给多给少就……”
“你还真会接我话。”吴公子站在小厮前头,而后者迫于这份威压已经无法抬起头来了。“你一直在往南郊偷偷运送银锭是吧?我不说,你还真当我不知道?”
“少爷……”
“我托人去查过了,你在南郊盘了个铺子。”
“是……是个包子铺。”
“这自力更生不是挺好?为何还要偷我银两?吴家什么时候少过你的薪酬?你进吴家的这些日子,哪天不是吃饱喝足?”
这番话说出来虽是严厉,可还万般不到能直接将人给骂哭的程度。谁料那小厮听了这几句竟是痛哭了起来,甚至一度掩面泣不成声,愣是将周围路过的人也给吸引了过来。
人群又一次骚动起来,吴家的护卫不得不将最外头的人流给疏散开去,而后头大排长龙的队伍也因此正在消散。
“少爷!您愿意收留无家可归的我,我就愿意报您一辈子的恩,您的东西我是绝不可能拿的!”小厮抽噎了几声继续道,“但如今我爹娘被人给绑了,我这卖包子赚的还赶不上赔出去的,若只是安安分分干活,恐怕我爹娘化为白骨我也救不出来呀!”
吴公子抬头与林念对视,双方都从对方的视线里看到了一种意外。吴公子挪开一些位置让小厮好挺直了站起身来,小厮一看情形有变,倒也坦承大方了起来,他在吴公子面前站定,又沉重地鞠了一躬,描述道:“就在南郊那里,他们绑了我的爹娘,还让他们做苦力!”
吴公子问道:“他们是谁?”
“我也说不清。”小厮道,“看起来在灵漾城挺有势力的。”
“是何大人?”安岚突然凑上前来小声道,“他不就是最有势力的?”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吴公子小声回道。
吴家的护卫尽职尽责,不用吴公子亲自交代就知道自己领活干。同小厮交谈于此,周围的人群散得也差不多了,那护卫在外围忙完一瞧,见仍有一圈人围在自家少爷身边,立刻冲上前来,抓着林念的手臂就要驱赶他们……
“唰”的一声风声掠过,林念只觉得自己眼前飘过一片白色,紧接着低头看去,就见那螺旋状的尖刺正扎在护卫的手臂上,不偏不倚、不轻不重,只是恰好扎进了护卫的皮肤里,尾端高竖像是一种警示。
护卫没有叫,那一下既不疼也没流血,仅仅是一种提醒罢了。
“别动他们,是贵客。”
吴公子走上前来,毫不在乎地捏住螺旋一角向上挑出,道:“备车,我要带他们回吴宅。”
“正式介绍一下,这是吴宅,也就是我家。我叫吴兰泽,世人爱号‘初辞公子’,是这家的少爷。”
他说的都是他们已经了解到的事情,没什么好惊讶的。
林念三人下了马车,悄悄跟在他身后。
“他把我们带来他家干什么?偷听了别人的家事,现在就要杀人灭口?”
“哪有选在自己家杀人灭口的?小兄弟,你也太会猜了吧?”
“别叫我小兄弟!你个大傻子才是!看你坐个马车都笑得比太阳灿烂,有什么可笑的?”
“这不是林念帮我省钱了吗?没他的话,今日我这一整袋可就得白送出去了……”
三人以为吴公子浑然不知,却不想吴兰泽已经将他们的对话统统收进耳中。他听了倒也不恼,下了车就指挥着小厮卸货,又站在一旁等着三人嘀咕完后,才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
林念看看他又看看大门,对这足足离地三尺高的门槛颇有些纳闷。
一个府邸的门槛这么高,岂不是为难宾客,故意摆出不想让人进来的姿态吗?
萧歌将林念的困惑尽收眼底,在这一点上,他倒是还有过些了解,因此急忙解释道:“这扇门的门槛这样高,恐怕并不是用来通行的。”
“哟,你还懂些门道?”小厮将手中的杆秤砸地“咚咚”响,看似已经恢复了状态。“这门槛确实有点讲究,进我们吴宅就是要这么高的门槛!”
萧歌做了个阻拦的手势,道:“我也是从话本上看来的。听说早年间,谁家的门槛造得越高,就说明这一家的地位也就越高。因此在造门槛时,有些人就会特意把门槛造得突出一些,用来彰显自家的实力。不过,这么高的门槛也算实属少见,莫非他们吴家的地位真的高不可攀?”
“吴家在灵漾城的历史可是要追溯到……”小厮掰着手指道,“……很久以前了,可是灵漾城的元老了。”
“一家是不能成为元老的,我不喜欢元老这个说法。”吴兰泽打断他道,“吴家也是灵漾城热闹之后才搬来这里的,我们家经营的都是家产,我继承的都是祖传的手艺,只不过传承久了些,才比较出名。这个门槛倒不是祖宗留下来的,而是我娘亲自造的。没什么实际意思,就是想讨个吉利……行了,不逗你们了!我们家人平时都不是走这扇门的,而是绕到偏门进出。那里没这么高的门槛,也没那么多规矩,所以这门说穿了也就是个摆设!”
吴兰泽做了个手势给小厮,小厮会意地转身带路。
“我娘想法比较机灵,哈哈,不要介意,不要介意。”吴兰泽又补充道。
三人跟着吴兰泽进了偏门,吴家内院清新怡人,水池边的兰树未到季节尚未开花,但林念始终觉得这院子里飘散着一股挥散不去的花香,气若幽兰、沁人心脾,沾得人身上也是一股悠悠香气。四人走到正厅停下,另一位小厮见少爷回来赶忙通报,说夫人与老爷不久前已离开宅子前往龙吟镇度过短暂的假期,让少爷好生看管宅子,不要惹出事端,静等他们归来。
吴兰泽闻言不满地抱怨了下爹娘的不辞而别,而后不在意地摆摆手,仿佛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父母不在家倒还好,他还乐得清闲自在呢。于是他又挥手招来小厮,为三人摆出了满满一桌的吃食,大有谈天说地,胡吃海喝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带你们到我府上来只是因为这里是自己家,比较方便说话。其实我府里尽是些孤言寡语的人,对着我说话来回都是一个态度,总也不会超过三句,整日一个人待着都快闷死了,你们来了,也能解解闷。”吴兰泽说完就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他见对面三人正襟危坐,又觉得好笑道:“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林念咬了下嘴角道:“你找我们来真是为了解闷?”
“还有这个。”吴兰泽竖起双指,而两指中间正夹着那弯了尖端的纸螺旋。
吴兰泽将其平放在桌面上,不知又施了什么术法,将纸螺旋慢慢回归到了一张平纸,紧接着又凭空捏出了一只传讯纸鹤。
传讯纸鹤扑腾了两下翅膀跃至林念面前,林念没有立刻伸手去取,正在这时就听到吴兰泽又道:“我好久没碰到过有意思的人了,所以我是来和你交朋友的!”
“只和他?”萧歌忍不住说道,“有本事的也不止他一个,我看那位最先挑衅你的,就对你很感兴趣。”
安岚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就不用了。”吴兰泽道,“我们是没法成为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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