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康王

沈不为远眺,来人隐在谷中雾气间,只能辨别出其着青色衣,沈不为亦向他去。

那人似是识出了沈不为,在二人相距一尺时,微不可见地蹙眉,言:“沈不为?”

“莫横。”沈不为笑言,将剑递还谢随,“又年轻了。”

“滚蛋。”莫横烦躁,“又来做什么?关山北的毒真解不了。”

“我还未说什么呢。”沈不为言,“帮我辨味药丸。”

莫横见他执拗,只好应下,在前方带路。

谢随凑过来询问:“不打不相识?这人看着年轻,声未免不符人。”

“你可别误会,他如今已耳顺之年,不过是自己爱乱制药,又爱拿自己试药才变成这副模样罢了。”沈不为解释,“何止是相说识。”

草舍是莫横之居,谷中人大多是这种草房子。

沈不为四顾,调笑道:“怎么这些年了还如此清贫?”

莫横瞪了一眼沈不为,愤然言:“老子乐愿,要不是你当年把老子屋烧了,何至此?”

沈不为略带歉意言道:“年少轻狂,望莫前辈原宥。”

莫横被沈不为一句前辈喊得十分受用,轻哼一声,与他们落座。

沈不为从袖中取出小瓷瓶予莫横,莫横打开轻嗅顿时敛眉:“里面有几味草药我暂时辨不出,但其余似徐长卿、重楼、景天、雪见皆是清毒补体之物,这药是谁在吃?”

沈不为抬眸,言:“一个友人,这世间也有你认不出的草药?”

莫横回怼道:“你从年少到如今就没失手过?里头成分太杂气味互掩但也只是暂时,待我探探再给你答复。”

沈不为应下,又扬起笑:“你就不能给我开个小路,不能以后每回来寻你都要和那些个机关打交道?”

莫横撸袖掐腰,言:“沈小子,你来一回就够闹的了,我不放个牌刻上‘沈小混蛋不得入内’便是好的了!”

“逗你的,走了,不送。”沈不为向莫横一揖,扯着谢随离去。

“这莫神医江湖人称‘圣手’,怎么……”谢随欲言又止。

“他就是这副性子,人不差。”沈不为言,“往后用着他的地方儿多了。”

“你烧过他房子?”谢随问。

“这个嘛……貌似还真是。”沈不为笑言,“当时年少轻狂不懂事儿,往事不提也罢。”

殷都将军府,萧青诀正与萧凡、萧青瑜闲谈。

“定边之战虽是大捷,赤地其主却未必服气,恐又生乱。”萧青诀言。

“哥哥不必忧心,不过弹丸之地,再生乱子也翻不起大浪。”萧青瑜回。

“嗯……虽是如此,仍不可掉以轻心。”主位之上萧凡扣椅,复言,“我们先不谈战事,阿诀今年及冠有一,可有看上哪家姑娘?”

“姑娘……未曾瞧过,阿父饶了我,这才不足两月,我人都识不得几个。”萧青诀搪塞道,“况且,用不了多久又要远赴战场,大漠也好赤地也罢,哪个不远?可别跟着我受罪了。”

萧凡哂笑:“给你小子吓得,就随口一问罢了,你爱几时娶妻便几时娶妻,我与你阿母可不是什么老顽固。”

萧青诀欲要说些什么,被萧青瑜打断:“父亲父亲,我呢?”

“你?”萧凡斜睨一眼,“毛头小子牙还没长齐,等你及冠了再说,好好练功去。”

萧青诀见萧青瑜耷拉下脑袋,忍着笑向萧凡告退:“青诀还有公事待理,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您和阿母。”

临走时萧青诀还朝萧青瑜使了个眼色,萧青瑜会意。

萧青诀在拐角处等了不多时,便看到萧青瑜探头探脑地在寻他,萧青诀吹了个口哨。

“傻小子往这儿看。”

萧青瑜顺着声响过去,猛得抱住萧青诀,摇着脑袋。

“哥哥唤我出来何事啊?”

“三日后带你去打马球,可别告诉父亲,不然咱俩都得挨骂。”萧青诀摸了一把萧青瑜的脑袋,“老实练功,我先走了。”

“唉,哥哥,问你个事儿。”萧青瑜撤开,垂眸,“我可不可以带上我的玩伴。”

“玩伴?什么时候交的?”

萧青瑜如今十六,有半数年都待在烟州,也就是大漠之界,来殷都不过两月,怎么……

萧青瑜扣着指甲,犹豫不决地晃悠,后言:“刚认识的……他可守礼了!”

萧青诀一愣,后反应过来,摸了摸萧青瑜的头,轻言:“行,只要你有能耐将人请来……”

“一定会的。”萧青瑜道,“多谢哥哥!”

萧青诀看着萧青瑜蹦跶蹦跶地进屋去越发奇怪。

“这小子……”

萧青诀也未多留,向济舟阁去,路过珍宝阁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陆宋和……”萧青诀呢喃。

陆宋和一顿向四周看去,萧青诀往旁一藏,待到他的脚步声渐消方探头,陆宋和一个穷书生怎会突然至比,此事可疑,萧青诀想。

保险起见萧青诀没进去查看,而是候了会就走开了。

陆宋和出来后,先是垂眸,一阵风过吹乱了他思绪,陆宋和抱紧手中之物亦离去。

千青醉好不容易清闲,沈不为拿了谢随扇子扇风,看着手中话本,乐在其中。

“沈执事……”

沈不为唇角还噙着笑,边抬眸望去边出声。

“怎——周平渡?”沈不为从椅上起身,“怎么来了?”

“你不来寻我,我自来寻你。”周平渡闷声言,“已过去好多日了。”

“好好好。”沈不为安抚道,“我去取两壶酒来。”

“不必,我带了。”言罢将酒置于桌上,“你爱喝的,桃花酿。”

“难为你还记得,自己制的?”沈不为问。

周平渡颔首,沈不为让他坐下又取了杯盏,举杯对饮。

二人气氛尴尬,尤其是周平渡,只看着沈不为喝酒,导致沈不为心里发毛,欲开口缓解气氛。

“佑安脉虽偏远,一月之内来往官员也不少,都城内都没通捕你的,手段了得啊。”沈不为言。

“你很希望我被捕?”周平渡摩挲着杯沿,抬眸看沈不为,“又不杀人,劫财之事都处理妥当了,便不会有人去瞎说,再者查也查不到我头上。”

沈不为扯了扯嘴角:“也是。”

此后,沈不为也不知说些什么,一杯接一杯饮着,欲再饮时周平渡抬手按住杯盏。

“不胜酒力还贪杯,差不多了。”

“你来寻我就只是为了喝酒?”沈不为搁下杯盏,问,“从前就是个闷子,如今说话怎么还如此闷。”

“说了你便能应吗?”周平渡言,“那天你脖子上的咬痕……可淡下去了?”

“早没了。”沈不为下意识抚上颈部,“怎么?”

“无事,那日也是我昏了头,失了分寸,你别见怪。”周平渡言,“离开了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沈不为犹豫着开口:“好不好的看不出来?天道万般自有它的道理——你呢?”

“我?”周平渡哂笑,“奔波于十六州之间,为了赴一个不曾存在的约。”

“……抱歉。”沈不为垂眸。

“没什么可歉的,本就是我一厢情愿,你又未曾许诺过我什么。”周平渡抿酒,“但是……我还有一事问你,如若现在还不晚,你可愿意与我……”

“长怿,年少万般,不过弹指之间。”沈不为言,“并非非要守得月明见云开,你该向前看。”

“……我知晓你心意了,那萧青诀又是如何?”周平渡问。

“他与别人不同。”沈不为言。

分别之时,周平渡邀沈不为三日后见,沈不为婉言拒绝。

“我两日后就回殷都了。”

“嗯……到时去趟佑安脉,不必下车,远远的就好。”周平渡言。

沈不为应下,目送他离开,直至从视线中消失,刚叹息一声回眸,就瞧见谢随直直地盯着自己。

“老朋友叙旧……还是老情人会面?”谢随打趣道。

“朋友罢了,就如咱俩一样。”沈不为言。

“哦?我看你可不会含情脉脉的。”谢随言,“我瞧着这小子不错,实在不行,我们沈执事就从了吧。”

“罢了吧,一个两个瞧得我头疼。”沈不为扶额,无奈苦笑,“过两日回殷都,收拾收拾。”

“我没什么可收拾的,都在倦鸟阁。”谢随言。

“得,进来跟你说些事。”沈不为朝他勾勾手。

这两日,谢随与沈不为在理顺东西,萧青诀便每日点卯练兵,徐征谙倒是乐在悠闲,除了有事睹物思人之外,无事可做。

殷都城内,风云不起,便是在谋划更大的东西。

“太后娘娘,您要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一仆从言。

“嗯……下去吧。”曲太后吩咐,“用不了多久,这沈不为‘病’也就好了。”

沈不为按先前之约,特意吩咐从佑安脉走,却未曾卷帘。

至于殷都,城内景象并无多少变化,只是添了些暖意,心境也与先前不同,次日沈不为便悄悄入宫去见了盛帝。

“回来便好。”盛帝一袭常服,目光如炬,“朕让你寻的东西,寻到了吗?”

沈不为礼罢,从怀中掏出一小木盒子,英连忙接过去,端到盛帝跟前。

“康王的行踪实在难以察觉,但多番打听,还是打听到了些消息。”沈不为言,“臣理好都放在里边儿了。”

盛帝颔首,言:“康王没去找你?”

沈不为摇头否认,盛帝默然也没追问。

“嗯,做的不错,想要何赏赐?”

“赏赐……”沈不为思量片刻,“不知陛下还记得碧山村之案否?”

“自然,怎么?”盛帝来了兴趣,抬起眸子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臣斗胆……求个大些的赏赐。”沈不为作揖,“那日臣也在场,臣所思量不过是女子之才学,又为何要沦落从而成为万世诟病,女子不输儿郎,就如左都御史之女随军战大漠而不受封、工部尚书之女一腔才华动都城而不显露,因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一身武艺才学惊为天人却只能拘于一方,无法进入庙堂之中无法处在江湖之道。”

“所以——臣斗胆,求陛下准许女子入学堂赶科举入庙堂战沙场。”沈不为言。

盛帝眼底情绪并不显露,开口道:“早在碧山村案后,朕就在筹划此事了,缺个契机罢了,如今契机也有了,此事便……交给怀远将军去办,你从旁多看着些,若是办的好还有赏,若是不好……”

沈不为打断道:“陛下放心。”

盛帝摆摆手让他退下,英连上前揉着盛帝额头。

“与他兄长像吧?当然,他兄长可没他大胆。”盛帝无奈轻笑,“去萧小将军那儿替朕传个口谕,告诉他,万事都论功行赏,然后把这令牌给他,六部之人随他调。”

英连应下,随后退出殿内。

“朕倒是……瞧见了年轻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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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青醉
连载中不惊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