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菜不会自己到碗里,”秘书忽然说,他拍了拍颜宁的肩膀,“是要自己拿筷子夹的。”说完这句富有哲理的话,转身出了办公室。
小助理前来八卦,秘书只是老成地叹了一口气,“被困在恋爱中的男人,可怜。”
门外的小助理困惑着,门内的颜宁却悟了。
·
瞿松岸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嘴边又看了一眼对面,无语地说:“你别老盯着我好嘛?盯得我浑身发毛,我都吃不下饭了。”
祝龚将咬着的筷子放下,抱起手臂,一脸严肃,作出“严刑逼供”的架势,“说吧!酒店的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瞿松岸彻底吃不下去饭了。
他倒是也想知道啊!可是他不记得了,真的喝断片了!这两天瞿松岸总是处于,“我不会吐他身上了吧”,的尴尬里。
瞿松岸反过来质问祝龚,“哎,那时候你也在吧?为什么把我扔给他?”
祝龚动作夸张,“我天!你是没看见当时宁哥的表情,都快黑成猩猩了!我哪敢跟他抢人……”
瞿松岸冷哼一声。
“不过……”只听祝龚说,“你确定他对你没感情了?我看着怎么像……旧情未了的样子?”他声音越来越小。
瞿松岸低下头,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拨面前的饭菜,“当年吵架的时候,他把自己手机砸掉了。那时候我家里管的严,所以……我们学生时代一起拍的所有照片,都在那部手机里。”
闻者伤心,听者沉默。
祝龚有时候真想给自己来一巴掌,怎么就没事找事呢?
“抱歉啊。”
瞿松岸笑着吃了一口饭,“没事,我早就不在意了。”
祝龚正想找什么话题掩盖一下此处的沉默,四周却忽然嘈杂起来。
“天呐!好浪漫啊!”“偶像剧情节?”“这一大捧得有多少只玫瑰?”“哎?这帅哥找谁?”……
祝龚探出一个脑袋,瞠目结舌。
“怎么了?”瞿松岸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
颜宁,穿着高级定制西装,做了精致的造型,皮鞋都擦得铮亮,手臂里抱着一大捧艳红的玫瑰花,正大步走过来,视线还在人群中搜寻着。
“哇哦!”祝龚啧啧赞叹,“霸总要来追‘妻’了。”
瞿松岸迅速起身,正猫着腰想逃跑。
“喂!你做什么?”他只好跟着瞿松岸一起转移,“他明显是来找你复合的吧?”
瞿松岸面露恐惧,“大庭广众之下这副打扮,不是演员就是有病!我才不要跟他站一起!”
背后的喧哗更盛,瞿松岸和祝龚落荒而逃,到了教学楼下才停住脚。
“哎,至于么?”祝龚喘着粗气,“被他看见了多伤心。”
瞿松岸冷笑一声,“你去关心他吧!”说罢转身上楼。
“别啊!干什么去?”
瞿松岸背身朝他挥挥手,“导师在催进度了,我去实验室躲躲!”
颜宁的出现让他心烦意乱,但是沉重的课题将那点小情绪直接压死,瞿松岸在实验室待到晚上,吩咐好师弟们之后的注意事项才离开。
脚步停在在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上,不远处,一辆跑车前,西装革履的颜宁半倚在车门边。
听到他的脚步声,颜宁缓缓抬起头。
路灯昏黄,人声寂静,偶有风过。
两人平静地对视着,这样的对视,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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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宁低头笑了,走近瞿松岸,温柔地问他:“晚饭吃了吗?”然后又自问自答,“可别说吃了哦,我从下午就等在这儿了。”
这样的对话,真是阔别已久,现在听来,竟有些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
颜宁绅士地抬手,“上车,带你去吃饭。”
车里打着暖气,瞿松岸在副驾驶坐下,系好安全带,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给你。”颜宁递过来一支玫瑰花,半拢的花瓣,散发恬淡的香味,用粉红色的丝带简单地在枝上系了一个蝴蝶结。
“大捧的玫瑰花,看你不想要,就分给路过的同学了,就留下了这一支。”颜宁维持着递花的动作。
瞿松岸接过来,轻轻道了一声谢。
颜宁发动跑车,引擎的嗡鸣声响在脑后,瞿松岸看着街边景物飞速倒退,耳朵里是车辆行驶时的噪声,可他就是觉得太安静了。
“你……”瞿松岸率先开口,“怎么换车了?”这话题找得不大好,他问完就后悔了。
“没换,这是新车。”颜宁从容地把握方向盘,“我怕开原来的那辆,你不想理我,就坐到后座去了。不方便我偷看你。”
瞿松岸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有点懵,侧头看他,颜宁正好也抽空“偷看”了他一眼,瞿松岸立马若无其事地转头,佯装看风景。
颜宁看他这种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一只手松开方向盘,打开车载电台,温柔的旋律流泻而出: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青春的上游白云飞走苍狗与海鸥
闪过的念头潺潺地溜走……”
夜幕笼罩,如今的城市已经很难再见到星空。
两颗鲜活的心脏,浸泡在苦海已久。
伤了心的人,不要听情歌,会感觉每一句都在唱自己。
瞿松岸眼眶发热,固执地不肯流泪。
很快,车子停在一家西餐厅门口,瞿松岸下车,跟在颜宁身后,那支玫瑰花也被他带下来,捏在指尖。
“两位先生这边请。”服务员训练有素地将他们带到座位,因为是提前预定,所以两人一坐下就开始上菜了。
用餐的时间沉默得不像话,只有颜宁偶尔开口,询问菜品合不合胃口,瞿松岸只是点头。
最后,甜品被端上桌,瞿松岸一改之前,用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递到颜宁的唇边。
颜宁却愣住了,看着他。这样反常的举动,他知道,瞿松岸这样做,并不意味着要跟他亲密。
等了一会儿,见颜宁没张嘴,瞿松岸就把叉子放下了,“你是想……复合?”
颜宁注视着他,淡淡开口:“鲜花、约会、盛装出席……我是想跟你告白。”
瞿松岸的呼吸一下子变重,他的心脏刺痛,眉头蹙起,声音沙哑地问:“你觉得我们,回得去吗?”却始终不敢抬头。
他在问颜宁,也在问自己。
破镜能够重圆吗?
无论怎样收集碎片,努力拼凑,镜子中间的裂纹永远不可能消失,并且没能捡拾干净的碎片,在未来的某一天,可能再次伤到彼此。
颜宁的手攥紧,悲伤地望着自己的少年恋人,不知如何作答。
原本沉默会无限蔓延下去,然而这时,颜宁放在桌边的手机开始振动,有人给他打来了电话,振动持续一段时间,挂掉,然后又响起来。
瞿松岸呼出一口气,提醒他,“你接吧。”他的视线扫到某个地方,然后顿住。
颜宁拿起手机,起身走去无人的角落。
“什么事?”
对面是颜宁的秘书,语速很快,“有个合作商的业务出现紧急变动,相关资料我已经发给你了,需要你赶紧确认一下。”
颜宁没挂电话,点开资料快速浏览一遍,损失尚在可控范围之内,“没问题,就按新的方案来。”
挂断电话,颜宁转过身,却见瞿松岸站在拐角处,不知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
“你……”
瞿松岸直接走过去,抽出他手里的手机,颜宁没有阻止。
点亮屏幕,锁屏界面是一张单人照,是当年在海洋馆,颜宁给他拍的照片,稚嫩的自己,搞怪的表情,笑得真诚而热烈。
瞿松岸尝试着输密码,毫无疑问,是自己的生日。
点开照片,除了一个名为“思念”的相册,再无其他。
瞿松岸轻轻划动着手机,声音很轻,“那部手机,不是被你砸了吗?”
颜宁再也维持不住这副伪装,佯装的从容片片瓦解,他上前,用力地拥抱住瞿松岸,将脸埋在他肩上。泪痕濡湿了衣服的布料,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对不起,我不该放你走的,对不起……”
往事一点一滴,并没有被丢弃,也不只是一个人的念念不忘、辗转反侧。过去,其实早就被整理好,尽数封存进了这一小块屏幕里,只等记忆的拥有者重新开启。
如果,心脏被撕裂的时候很痛,那它愈合的时候,也会同样地痛。
他们感受着这份疼痛,尽力回抱对方,将心脏紧贴在一起,像两株不能独自存活的藤。
都再勇敢一点吧!
比起迷茫与害怕,我们更不愿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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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爱人,是不想放开的手。
经年契阔,两颗心脏仍旧炽热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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