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猎同李深重新回了训练室,房间内,其他三个人围着游讼,男生显然已经被天花乱坠的溢美之词夸得有些飘飘然了。
虽然他的话还是没有多起来,但和训练赛刚开始时比起来显然已经放松了不少,偶尔会有些不好意思地蹦出两句谦虚的话。
严猎从游讼身后绕过,坐回了自己的机位,很快就感受了旁边男生如火般殷切的注视。
严猎深看了他一眼,故作轻松地把视线专注到游戏界面上后才慢吞吞地开了口:“合同先不着急,这几天抽到空,你再和我们三个多打打吧。”
游讼的表情几乎立刻跟着严猎这一句话凉了下来。
“什、什么意思?我讼讼这么顶咱还不签他?”陈多心直口快地替游讼抱怨了出来。
严猎侧头看向他:“哪有第一次试训就一锤定音的?俱乐部要是不慎重考虑就会耽误选手,你别多嘴多舌的了,滚回去上机训练。”
陈多往自己的位置上移,口中喃喃:“也是。”
“Wen上机了,四排训练,”严猎又回头喊了Wen一声,直到最后才重新把目光停在了游讼木讷的脸上,“怎么呆头呆脑的?没说不要你,你今天发挥很好,不累的话就在这儿看我们训练吧,听听队内沟通。”
严猎挑起游讼垂在膝盖上的手指握进手心里攥了两秒,拍拍他的大腿就把注意力全部投进了游戏里。
游讼自然是听明白了严猎最后那句话里的强调,他迟疑了两秒后,推着凳子站到了李深的旁边。
李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盯回了观战画面。
“我能坐下来一块儿看吗?”游讼敛着目光,低声问了句。
李深双眼不动,只把座位往旁边挪了些许:“别见外,随意。”
游讼束手束脚地在李深的旁边坐了下来。
下午连着三场训练赛结束,明天还有比赛要打的四人组又一起排了几局,游讼一直保持着训练室第六者的小透明人设游离在众人之外,静静跟着他们一起分析数据总结掉点。
时间很快就过了凌晨,复盘结束后四个人直播的直播,练枪的练枪,一直到郑秋实睡眼惺忪地跑进来通知时间,闷在训练室里一整天的男生们才恍然惊觉时间已经不早了。
打发走啰嗦的郑经理后,陈多和梁酷继续双排直播,严猎仍在游戏内的训练基地疯狂练着压枪。
游讼刚结束了一局单排,环视四周一圈后默默掏出手机点了份夜宵。
二十几分钟后,他接着外卖小哥的电话离开了训练室。
全身心投入在游戏里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了游讼离开的背影。
接着,陈多梁酷二话不说地下机,Wen也直接退出了ob视角,三个人全部把椅子挪到了严猎的身边。
“到底怎么说?下午深教喊你出去,你俩蹲外面聊啥了?”陈多抓着严猎的手不让他再练枪了。
梁酷望着严猎电脑里那几乎打在同一点的弹孔,也附和着问:“是啊,留还是不留?游讼真挺厉害的。”
严猎慢慢悠悠地退出训练基地,松开鼠标靠进了椅子:“我先问你们俩一个问题,下午那三场训练赛感觉如何?打的累么?”
说完,他在陈多和梁酷的脸上各看了两秒。
训练室外,刚从楼下拿到外卖的游讼扶着门把手,一动不动地站在了紧闭的门口。
“怎么说呢,”陈多抓耳挠腮了一阵,“累肯定是累的,游讼他节奏太快了而且还老一声不响突然出枪,猎猎你应该懂吧,他在六倍镜里看到人出枪了,我端个红点在旁边真觉得自己又瞎又傻……”
严猎点点头,又望向了梁酷。
向来喜欢站在别人的角度替人着想的酷队,此刻脸上浮出了些许难堪。
严猎摆摆手,随意道:“没事,有什么说什么。”
梁酷苦笑了一下:“其实说实话……我感觉今天我们是在三排,恰巧排到了一个操作很六的大神路人。”
“我没你们突击手那么直观的感受,三局下来我只觉得游讼一喷一狙打挺狠,但几乎是单机,架枪位的信息对我做下一步行动指挥非常重要,但我没法儿从他那儿得到什么。”
一门之隔,游讼捏紧了拳,拎着外卖去隔壁餐厅打开了灯。
“所以深教下午和我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他觉得游讼会和我们脱节,”严猎伸手去关机,“但我觉得他来我们队是能打的。”
“111!非常赞同!”陈多一拍桌子从电竞椅里弹了起来:“我们包容性很强的,当初小猎猎刚来的时候,不也是一个人跟坦克一样顶在前面自己玩自己的吗?身为电竞选手,我们有的是随机应变的巧劲!”
梁酷拖着椅子回自己位置收拾桌面:“确实,游讼最大的问题出在报点交流上,打法什么的只不过和我们欠了点磨合。”
严猎走到训练室门口,有些为难地低笑着回道:“交流确实是个大问题,我是真没见过比他更慢热更拧巴的,当时在马德里我跟他同寝,差不多一个月那家伙话才多了起来。”
“这么久???你用了什么办法?咱再加点火候呗。”陈多飞快收好了自己的东西冲到门口搭住了严猎的肩膀打算同他一起上楼。
严猎垂眼看向他,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戏虐:“用什么办法?当时每天训练完回寝,我都把他堵在房间墙角做一些事,就这样慢慢熟了。”
“???”
陈多飞快推开严猎,逃命似的冲上了楼。
严猎不在乎地笑笑,掉头朝着亮灯的餐厅走了过去。
餐厅桌边,游讼一个人面对着窗户背对门坐着,面前的小龙虾拌饭味道不是很理想,可能是听墙角影响到了味觉。
“赶紧吃,吃完上去睡觉了。”严猎走进去,顺便从置物架上拿了一瓶橙汁拧开放到了游讼的手边。
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男生肩膀微颤,迟钝地看了一眼严猎的手,埋头飞快扒完饭,丢了垃圾就头也不回地撤出了餐厅。
严猎满脸不解,把开过盖的橙汁丢进冰箱,跟着游讼前后脚回了自己的房间。
男生手脚挺快,跑上楼没一会儿就已经把自己锁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严猎扫了一眼横在地上的行李箱,弯下腰把一件随手塞进去的背心抽出来叠好重新放了回去。
游讼的行李箱有个网袋夹层,网格下正罩着一个反扣着的相框。
严猎听了一耳卫生间的水声,回头俯身拉开夹层的拉链把相框拿了出来。
照片里,两个穿着一样训练服的男生肩并着肩,稍显稚嫩的那个正双臂吊着身旁人的脖子,笑得异常欢脱。
……
“等哥回国安顿下来就给你发消息。”
“很快,一有俱乐部签我我就来接你回去,我俩双枪突击是无敌的。”
“照片你留着,我会来接你……”
想着一年以前夸下海口的承诺至今没有兑现,严猎站在行李箱旁边的小小空隙里,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相框。
卫生间的门轰一声打开,热气从里间翻滚而出,游讼穿着单衣T恤,蓬着刚吹干的头发走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他抬起手用皮筋随手绑了下头发,趿着拖鞋踱到了严猎的身边。
看到对方手里捧着的相框后,游讼突然像是被戳到了什么敏感的致命点,脸色猝然一沉直接劈手夺回照片指着严猎的鼻子低声警告:“别乱动我东西!晚上睡觉你最好留只眼睛站岗!”
威胁完,男生随手把相框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砰地关上行李箱,掀开被子倒在了严猎的床上。
“讼讼……”严猎绕到床边,单腿跪在床上扯了两下严严实实盖住游讼的被角。
“滚!”被窝里迅速传来了不可抗的一声闷吼。
游讼动静巨大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背对向严猎不再动弹。
严猎没办法,脱了上衣摘了脖子里挂着的无字木牌,从阳台收走一条浴巾后进了浴室。
等到房间内的水声再次响起,游讼掀开被子顺畅地呼吸了一大口微凉的空气。
脸被闷得有些热,他瞄了浴室门一眼,又重重倒回了枕头里。
几分钟后,光速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的人观察了两眼自己床上安静起伏的被子,弯腰捡起了被丢在垃圾桶里的相框,擦干净后端正地摆在了桌面上。
随后,他轻手轻脚地从衣柜里捧出一条薄毯,放平折叠沙发关好灯,无声地睡了上去。
房间里睡觉的氛围被美好地营造了不到五分钟,游讼不安分地翻了个身,仰面朝上睁开眼,死死瞪向了天花板。
“严猎。”他硬邦邦地叫了一声沙发上的人。
严猎闭着眼,很轻地从嗓子里嗯了一声。
“你回来以后,安顿了一年都没有安顿下来吗?”游讼捏着被子,尽力平静地质问严猎。
严猎睁开了眼:“不是。”
游讼步步逼问着:“那为什么不找我?不是说好安顿完就把我接走的吗?”
“……”
严猎重新闭上眼,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他想了一年都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游讼躺在床上等了很久,但始终没等到严猎的回答。
“睡了?”他从床上坐起身,就着模糊的黑夜往严猎蜗居的小沙发上看了一眼。
要不就这么装睡吧?
严猎纠结了两秒,觉得逃避问题罪加一等,还是选择了开口:“还没。”
游讼看着严猎支棱在沙发外面架空的两条腿,又倒进了枕头里。
“你有没有想过要找我?”
“算了,你想没想过不重要,反正我是想找你的。”
“当时我恨透了自己没问你要国内的电话,你马德里的号码一直打不通。”
“外网找了微博也找了,新闻我也找,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
游讼一口气说了很长的话,他闭上眼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深呼吸了一口,忽然有些害怕听到严猎开口。
沙发那头始终沉默着。
半分钟后,严猎慢悠悠的声音飘了出来:“找新闻干嘛?娱乐版块还是经济头条?想看我男团出道还是变身金融大亨?”
“我在找有没有你航班失联的新闻。”游讼不近人情地打断了严猎。
“……”
沙发有些后悔,早知道保持沉默了。
很多时候小雨是趁着凌晨大地沉睡的时候悄悄落下的。
屋外一场洗涤暑气的秋雨下得绵密,雨声和软很好助眠。
屋内静了很久以后,彼此都以为对方睡了。
游讼侧躺在床上,周身的被子枕头几乎全裹满了严猎的气味。
训练室门口听到的几句话不断在男生的脑海里回闪,他默默把开麦交流四个字烙进了心底。
“臭男人,跟老子玩消失……”
“我特么拼了命追回来了,现在死也要和你同队……”
床头传来男生凶狠且小声的自语,严猎一清二楚地听进耳中,突然觉得积压在心口的那点让人失眠的破事眨眼就云开雾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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