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邱可以为林锦荣是不会来这样的地方的，至少不会是这个时间来。
在他来面试之前，老姜跟他暗示过，十二点以后尽量不要上楼。
邱可年少时差点吃过这样的亏，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邱可知道，那些随行的人员他不了解，但林锦荣虽然在十二点后来了这里，却绝对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林锦荣是一个道德标准底线极高的人，高到甚至让人觉得古板。
在邱可住在那栋对方提供的别墅里时，明明那里是林锦荣的产业，但他每次过来都要提前打电话，还要礼貌地询问邱可是否方便，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会来。
有一次林锦荣来时，邱可正在别墅后院的泳池里玩，对方进门了，他就匆匆忙忙套了件白色浴袍过去。
结果林锦荣见到他这样子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话也没说一句，当场就拂袖而去。
当天晚上，在邱可的惴惴不安中，一个思想道德老师被派了过来给他加课，用的教材他没见过，讲的内容也比学校里学过的要更生活化更细致。
细节到在什么场合要穿什么衣服，戴什么样的饰品，还有言谈举止的注意事项都写的清清楚楚。
邱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这位老师在讲到“自尊自爱”这个章节时，花费的时间特别长，恨不得把一句话反反复复讲个五遍八遍。
这门课每天都上，一共上了整整一个月，一个月后，林锦荣的电话才再一次打过来，邱可接电话时，用了最标准的礼仪语句。
“您好，林先生。”
“您今天要过来吗？”
“当然方便，您能来，我是非常高兴的。”
“好的，期待晚些时候与您的会面。”
挂了电话，邱可赶紧去衣帽间换了身正式的西装，想戴领结时，想起道德老师说过，在家这种休闲场合接待客人，戴领结首饰等会过于隆重，于是又把领结放下，只整理了一下袖口和领口，就去门口等着。
这次，林锦荣进了门，果然没再有任何不快。
两人一起在长桌上吃了饭，当然，虽然不至于是一人坐长桌的一端，邱可就坐在林锦荣的对面，但整个用餐时间都沉默不语。
用完餐，喝茶时，林锦荣才开口说话。
主要是关心邱可在学校的情况，还有询问他对未来报考大学的意向。
邱可的成绩很好，尽管高三了还经历了各种波折，但他底子打得好，追一追就赶回来了。
他跟林锦荣说了想考元市财经大学金融系。
其实邱可的成绩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只是那样他就势必要离开本地，这是他不愿意的。
一方面，他不想离开他敏感脆弱的母亲，另一方面，他也不想离开……眼前这人。
自从林锦荣把他带回这栋别墅，年少的邱可就对这个男人产生了越来越强的依赖感。
而在第一次见面，林锦荣就跟他坦白对他的仰慕后，邱可的少男心也不禁跟着动了动。
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有这样一个如空中皎月的男人对他说喜欢，邱可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而越放在心上，就越会在意。
他会关注对方每次过来都穿了什么样的衣服，戴了什么饰品或带了什么包，这往往能推断出几分林锦荣的来向。
他对林锦荣的了解太少了，又没有机会和对方产生更多的交集，只能被动地在别墅里等，所以，不由得通过这些来试图增加对这个男人的了解。
在意的越来越多，依赖就慢慢转变为依恋。
林锦荣应该并没注意到邱可看着他时，那种无法掩藏的眼神，他只是点了点头道：“也好。”
之后，邱可去琴房弹了两首曲子，在晚上九点前，林锦荣恪守宾客的规矩，适时提出了告辞。
邱可是依依不舍的，但他不敢挽留，就怕他哪里做得不对，林锦荣就会又是一个月都不来看他。
那个时候的邱可还太单纯太天真，他以为和林锦荣只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而林锦荣之所以这样待他，是因为自己年纪太小，不够懂事。
这次见面发生在邱可住进这栋别墅的大概两个半月。
年少的邱可没有意识到，在他刚住进这里时的第一个月，林锦荣对他的态度其实与现在不同，那时对方虽然也对礼仪要求比较严格，但大体都是亲切的。
而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再到邱可莽撞地穿了浴袍去见林锦荣后的未见面的整整一个月后，对方对他的态度却越来越严苛。
二十四岁的邱可回想这些往事时，总是不由自主要自嘲地苦笑一下。
其实，那时的邱可不知道，但现在的他明白了。
林锦荣对他态度的改变，并不是因为那次的浴袍事件。
当年，在他住进别墅满一个月时，发生的那件他以为无关紧要的小事，才是林锦荣态度转变的导火索。
“喂，喂！”一个年轻的男声在耳边叫他。
邱可一下子从回忆里回到现实，初秋的晚上风有点凉，站在他身边好奇地盯着他的是那个话痨的站在右侧的迎宾。
“想什么呢，想得那么投入，我在跟你说我叫孙萌，在元市科技大学读大三，家里给的生活费不够才出来做兼职，你叫什么啊，也是大学生吗？”
能被安排当迎宾，孙萌自然长得不差，身材高瘦，面庞干净，眼睛亮亮的，有那种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让人感觉很舒服。
邱可性格并不孤僻，只是他年少时经历坎坷，免不了在与人相处时多了几分戒备。
闻言，他笑了笑道：“我叫邱可，也在上大学。”
孙萌应该是天生热情的性子，听邱可说也是学生，也不管人家刻意隐瞒了详细信息，还是高兴地揽住他肩膀说：“太好了，迎宾部本来就我一个学生，总算又来一个你，以后我有人说话了。”
邱可有些意外，问：“我看你挺外向的，和他们相处得不好吗？”
孙萌神秘兮兮摇头，远远看了负责泊车那两迎宾，趴在邱可耳边悄声说：“他们和咱们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邱可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果然，孙萌声音压得更低了，说：“我看见过好几次了，他们在偷偷卖。”
邱可没装听不懂，去问对方卖的是什么，他只是瞥了那边一眼，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跟咱们无关。”
孙萌连忙点头，“你说得对，我就是怕你初来乍到不知道，以后会吃亏。”
邱可是感激他的好心的，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果然，大概快到凌晨一点时，一辆蓝色保时捷停在了路边，一个迎宾过去帮客人泊车，但那客人下了车却没进会所，而是绕过车头，又进了副驾驶。
车子连着车主一起，被那个迎宾送去停车场了。
又过了足足半个小时，那迎宾才溜溜达达地自己走回来了，另一个迎宾给他比了个下流的手势，那人过去不轻不重地给了他肩膀一拳，两人压着声音笑骂了几句就偃旗息鼓了。
孙萌给了邱可一个眼色，邱可摇了摇头，没吭声。
快要两点时，会所终于要打烊了。
电梯提示音一个劲儿的响，不时有客人从里面出来，拿到自己的车后离开。
听见白老板那响亮又热情的大嗓门时，大堂挂着的钟表时针刚好走到两点。
到了下班时间了，但显然不能当着老板眼皮子底下走，只能再等等。
邱可知道能让白老板送出来的，应该就是林锦荣一行人了，只是他没想到，拉开大门之后，会看见这样一幕。
林锦荣被之前给他开车门的中年男人和白老板一边一个手臂地扶着，他一条手臂弯着，扶着自己的额头，似乎是不太舒服。
邱可闻到了浓重的酒味，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白老板也喝多了，扶着人走得踉踉跄跄，看见邱可时，就眼睛一亮，冲他招手道：“那个谁，你过来，对，就是你，你代表我，送林总回去！”
邱可愣了一下，说难听的，他就是个给人开门的，怎么都轮不到他代表老板出面送贵宾。
白老板可能是喝糊涂了，他正考虑该怎么委婉地拒绝，身后就有人狠狠推了他一把，邱可一时没防备，就被推到了林锦荣面前。
然后手臂就被白老板抓着，硬是被拉过去，跟对方换了个位置。
熟悉的冷香混杂着酒味，钻入鼻腔，邱可肩膀上架着林锦荣的手臂，几乎被推着往车那边走。
邱可看向旁边跟随的人员，似乎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到了车边上，邱可和那个中年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林锦荣扶上车后座。
然后，邱可就准备退到路边去，白老板却跟过来嚷嚷道：“小邱你就坐林总旁边，务必替我把我们的贵客送进家门去。”
邱可不能再不吭声了，他说：“老板，这不合适。”
白老板却一副极为看重他的样子，揽着他肩膀就把他送到了车子另一侧，路上他还因为酒意太盛，差点摔了个跟头。
有人笑着打趣了他一句，白老板就迷迷糊糊吐字不清地笑骂了回去。
后座车门被打开之前，邱可只觉得自己肩膀一紧，他侧头看过去，却见白老板双眼哪还有一丝醉意，明明非常清醒。
他低声在邱可耳边说：“刚才进门时，他是不是回头看你了？”
邱可心里一沉，白老板没等他的回答，直接道：“我还没见过他对谁感过兴趣，小子你走运了，今晚伺候好他，明早到我办公室来领二十万。”
邱可挣开他手臂，准备离开这里，“你找别人吧，我现在就辞职，今晚的工资我也不要了。”
闻言，白老板脸色彻底沉下来，他目光变得阴狠起来，明明还说得过去的相貌，此时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里发颤。
“我今天就给你透个底，你应该听说了，元市东郊那片地是我拍下来的，我已经在里面投了十几个亿，整个家底都在里面了，准备找人合作开发建设商业区，因为投资太大，别人都拒绝了我，今晚我好不容易才攒了个局引林锦荣过来，这次我志在必得，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
白老板眼睛里的恶意犹如拥有实质，刺在邱可脸上，他说：“今天你不如我的愿，我就能让你和你家人以后的日子每天都不如愿，我白笙说到做到！”
一些过去的不好的记忆再一次袭击着邱可的大脑，在他被那两个同学骗去那个地方以后，被关着的那三天，是邱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去回忆的历程。
那种叫天天不应的无法预判终点的绝望，让邱可锐气全无，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的性格。
白笙嘴角勾起，露出个笑容来，“好吧，明早我会给你准备五十万，是现金，记得带一个大箱子来。”
之后，他打开后座车门，把邱可塞进车里说：“去吧。”
文案上林锦荣出事要在几个情节之后，不会太远，到时候邱可就得去给他当助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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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白老板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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