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道姜颂看不见自己,却仍然被这隐秘的对视激的手上一抖,险些摔了杯子。
她狼狈地撤开目光,离开这个房间。
姜颂收回望着宴会厅二楼那扇巨大的单面玻璃的目光,身边的梅尔体贴地问:“怎么了?累了吗?”
姜颂略微侧过脸,“如果我说累了,我可以离开吗?”
梅尔温柔地理理她的鬓发,“亲爱的,你舍得丢我一个人在这吗?”
姜颂对她假惺惺的话语不做任何评价。
钱难挣,看在梅尔的高薪上,姜颂可以忍受一点她的表演**。
这场宴会和姜颂过去参加的那些没有任何区别,表面上衣香鬓影、和乐融融,实则每个人都心怀鬼胎、表里不一。
姜颂觉得无趣极了,她厌恶有些人若有所指的目光,那些打量的、评判的、看似和善却冷漠的眼神,姜颂可以和她们做的一样,但这并不代表她喜欢。
连日的睡眠缺失加上厌烦的情绪让姜颂的太阳穴突突地疼,面上还撑着一幅无可挑剔的交际面具。
“林致来了,我们去打个招呼。”梅尔这么说。
姜颂略微打起精神,跟着梅尔朝林致走去,林致看起来是个相当柔弱的女人,的确很像久病未愈,她身边是她的母亲林靳柯,落落大方地和梅尔交谈。
仔细算起来梅尔算是晚辈,但她年纪轻轻接手公司,和年轻二代们完全不一样,林靳柯没把她当一般的小辈对待,反而嘱咐林致多向梅尔学习。
林致郁郁地撑起一个笑容向梅尔伸出手,“你好。”
梅尔从善如流地握住,“你好,林小姐也很优秀,我想我也有很多应该向林小姐学习。”
林靳柯既没急着贬低自己的孩子也没肯定梅尔的话,反而叹了口气,“小致身体弱,做母亲的总是担心她,只希望她像你一样健健康康的。”
她微笑着对梅尔说:“你们年轻人可以多交流交流,就当交个朋友好了。”
“当然。”梅尔面不改色,“我和林小姐一见如故。”
姜颂有点想笑,她既没去看梅尔一成不变的社交面具,也没去看一直忽视她的林靳柯,反而林致一直好奇地打量她,频频投来目光。
姜颂回视,她却又避开。
不知道是不是梅尔那句话的心理作用,姜颂观察了一会,居然真的觉得和林致一见如故。
是林致的眼睛。
林致的眼睛眼型细长,眼尾略微上翘,看人总带着微微的笑意,她戴了棕色的美瞳,如果美瞳之下是漆黑的眼睛,就和姜颂记忆中的人的眼睛一般无二。
记忆中死去三年的人的眼睛。
纪星消失三年,只凭这一双眼睛,姜颂又一次被她牵动心绪,她略微皱眉,甚至忽略了眼下的场合。
但那神情只有一瞬,转眼间姜颂就收拾好心情,依旧安静温柔地站在梅尔身边。
有人来找林靳柯,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林靳柯听后对梅尔抱歉地笑笑,“失陪了。”
梅尔风度翩翩地表示没关系,林靳柯带着林致离开。
她们走向宴会厅前搭建的台面,林千华精神矍铄,刚刚一直没露面的林靳柯的姐妹——林心乔、林斯年站在两侧,加上林靳柯母女,这一家人真是各有风采。
还有……
姜颂的呼吸都停滞了。
纪星?
“那是谁?”她轻声问旁边的梅尔。
梅尔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个陌生的年轻人,她穿着黑色的西装套装里面却是红色的衬衫,从衣领处翻出一点,和红色的耳钉呼应着,胸前一个银色羽毛样式的胸针,粼粼地闪着光。
年轻人身姿挺拔,谁看了都要夸一句年轻有为,气质绝佳。
如果她不是和纪星长得一模一样的话,姜颂也会这么想的。
梅尔也有些疑惑,“不认识,这样的人我见过不可能没印象。”
是啊。谁见了纪星,都不会轻易忘记她。
姜颂不自觉地掐着自己的手,隔着缎面手套,她感受着轻微的刺痛,以此来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台上的年轻人没看任何人,只专注地看着林千华,姜颂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也去听林千华的发言。
“……感谢各位参加我的生日宴会。”跳过冗长的欢迎辞,林千华拉住年轻人的手,“今天除了我的生日,还要向各位介绍一个人。”
“这是我女儿林靳柯的次女林景,从小流落在外,不久前才找回。”说到这,林千华有些感伤,林景挽住她的手,像是无声的安慰。
场下安静极了,没有一个人说话。
林千华继续说:“好在小景成长得很优秀,接下来麻烦大家多多照看了。”
“林景”略一点头,落落大方地冲台下微笑,眼睛环视了一圈宴会厅,目光经过姜颂时没有一丝停留。
现场气氛凝滞了一瞬间,然后又融洽起来,众人举杯,不管心里如何想,表面上还是十分和善地看着台上的年轻人。
姜颂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碰了碰旁边的梅尔,梅尔原本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上的大戏,这会注意到姜颂才发现她的脸色差得可怕,连化着妆都遮不住她苍白的神色。
姜颂闭了闭眼,“我去趟卫生间。”
梅尔皱眉,“胃病犯了?我陪你去吧?”
姜颂不容拒绝地拉住她,“不用,我自己去。”
她看了看林家几人,轻声说:“这不是正精彩吗?回来你再和我说吧。”
梅尔盯着她看了一会,无奈放弃,“好吧,你知道的,有事给我打电话。”
姜颂点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纪星悄悄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然后压下心里的担忧,继续和周围的人应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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