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最后一个问题落下,杨且商按了下按动笔的弹簧帽:“几个没答上来?”
迟等杭又控制不住地去看杨且商的手指,他们刚才讨论题时,对方的手腕压在他的字上,这种认知叫他的声音有些颤:“……八个。”
“你自己说吧,怎么罚?”
迟等杭试探地说:“错的抄二十遍?”
“那多轻松。”杨且商下巴搭在手背上,按动笔灵活地在他另一只手上转了一圈,忽然,他说:“转过去,背对我。”
迟等杭吞了下口水,听令照做,等待的时间永远很漫长,他坐在凳子上,看不见后方,只能听见旁边的桌面咔哒一声,似是有什么塑料制品掀开又扣过去。
接着,一只没油的水性笔尖顶在他脊背的正中央,迟等杭猛地哆嗦一下,他是个后背非常敏感的人,从脖子一直到后背都很敏感,平时身后传来动静会全身紧绷,剪头发时听见剪刀咔嚓的声音身体忍不住地抖。
现在,有人在他后背一笔一划地写着字,而且这个人是杨且商。
迟等杭不觉得痒,他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的双手紧抓着自己的膝盖,一股又一股刺激而异常兴奋的滋味从他的脊背滋溜溜地往头皮钻,大脑像是升起一簇簇烟花,心跳声和呼吸声越来越重。
“不准动。”他被命令道。
迟等杭抓紧手掌,呼吸滞停,猛烈的抖动被他强行压下去,但胳膊还是微微颤动。
几个字母写完,杨且商重新问:“刚刚是什么单词?”
迟等杭哪里记得住什么单词,他满脑子都是杨且商,他的掌心沁出冷汗,努力聚起精神去找身后的触感,每一个字都像是挤出来似的:“visible。”
“什么意思?”
“可见的。”
杨且商每问一道问题都在他的身后一笔一划地写一遍,答不出来,就拿格尺在他背后打一下,让他看答案重新背,八个错题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迟等杭再睁眼时,腿与裤子之间黏上一层汗,等最后一个问题结束,房间渐渐恢复宁静,他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刚刚我写了多少个笔画?”
迟等杭一瞬间转过头去,耳后的皮肤一串一串地蹿鸡皮疙瘩,后背酥酥麻麻地起反应,杨且商散漫地靠在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扯出的耳机,也不怕扯坏,白色的耳机线在他手指上绕来绕去。
迟等杭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哑的:“……我没数。”
杨且商不说话了,他挑着趣地望,漫不经心扬着眉“自己说怎么办”的眼神瞧过来,他可太知道怎么折磨人。
迟等杭的头垂低了,但他又不舍得移开目光,像是个做错的小学生,手指快把衣服扯烂:“不…不想要罚了。”
“求求你。”他说。
“求谁?”杨且商问。
“求求…”迟等杭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大冬天手被冻僵,冷不丁伸进一盆热水里,全身又热又疼,又像干旱沙漠里看见湖泊,如玉甘霖,和杨且商相处让他心快飘走了,他小声说:“求求杨且商。”
“谁求我?”杨且商重复道。
像是鹦鹉学舌,他在被人一点点教着该如何讲话。
讲话…
讲话能讨好杨且商。
迟等杭的肩膀猛颤一下,屏住呼吸,缓缓说:“迟等杭求杨且商。”
杨且商把书本往里面一推,上半个身体懒懒散散地往桌面倒,头靠在胳膊上,冲他招招手,跟招小狗一个意思,过来。
那天下午的窗边是有风吧,吹起窗帘的波纹,影影绰绰的光影停栖在杨且商的眉眼,迟等杭听见自己沸腾的心跳。
他不想坐着了,因为那样瞧不清杨且商的轮廓,他蹲下来,一点点蹭过去,仰着头,杨且商斜靠在手臂上望他。
“昨天为什么和人打架?”杨且商问。
——
周六上午,课间操结束回来,迟等杭和两个男生打了起来,老师赶到时,迟等杭红着眼睛一拳一拳往人家脸上揍。
起因是有人在杨且商的课桌里塞了一张情书,夹着一袋小零食,同学打闹的时候撞翻了他的桌子,桌堂里的东西散一片。
打翻课桌的男生瞧见情书这好玩意,拎起来开始大声宣读:“来看看看,这谁写的啊,高三一班的杨同学,你好……”
没等念完,刚进门的迟等杭整个人炸了毛,把他推倒在地:“把他桌子扶起来。”
男生也恼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写情书的是你啊?”
——
此刻忽然被提起,迟等杭默了两秒,低声道:“因为他不经过你同意动你东西,他还不道歉,你不喜欢。”
杨且商说:“我不喜欢,你就和他打架?”
迟等杭这次没有犹豫,点头:“来一次打一次。”
杨且商笑了起来,眼尾隐隐上挑,勾得人心慌琢磨的东西全在这双眼里,那年迟等杭无数次心脏狂跳,杨且商生得是真的好看。
他平直地看过来,漆黑的眸子映着散落的光,那一秒,迟等杭不受控地生出错觉——他也在杨且商的眸中。
“你想要什么奖品?”
想舔你的手指。
不暇思索。
等房间渐渐静下来,迟等杭才发现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一瞬间卡壳,呼吸停了半拍,怪自己没出息地说错话,他连忙想要站起来,杨且商静静说:“坐回去。”
迟等杭声音发抖:“对不起,你别生气…”
他们桌上有一盘洗好的草莓,他看着杨且商拿起一颗草莓递到他嘴边,目光平静,说:“张嘴。”
迟等杭不敢咬下去,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指节就卡在他的虎牙附近,他的虎牙很尖,有时候吃饭着急咬破腮帮子都要缓好几天。
“咬。”杨且商说。
迟等杭还是没动。
“同样的话,我不会重复第二遍。”
迟等杭缓缓咬住草莓,新鲜水果的红嫩汁液瞬间流淌下来,当他的牙齿刺穿果肉时,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然离开。
杨且商食指与中指的指缝间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嫣红的汁水,意识到刚刚他们距离有多么近,迟等杭好像失去器官的支配权,亢奋又痴迷的情绪击垮了他的大脑。
然后,那只手重新伸过来,用他的下巴当做纸巾,力道很重,直到完全把水果液擦干净。
迟等杭的额头忽然被人重重地弹了下,疼痛使他立刻回神,杨且商低眸瞥过来:“想舔我手指?不学习想一堆乱七八糟的。”
那才不是乱七八糟。
那是…
那是…
迟等杭张了下嘴,杨且商忽然站起来,失去能依靠的力量,他咚地一下单膝跪下去。
一声毫不留情的笑在房间里传开,迟等杭耳朵涨红,他留恋地下意识想抓对方的手,左脸忽而被人轻轻拍了下,调趣似的,一声浅笑落得比泡沫一般轻:“毕业再说。”
但迟等杭向来珍惜每一分机会,他捕捉到了。
毕业…
杨且商没说不可以。
比买彩票中大奖还高兴,迟等杭感受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自遇见杨且商的每一天,它跳得越来越响亮,快要把他的耳朵震破了。
他贪婪又不舍地描着杨且商的一分一寸。
震破,也愿意。
下章切小商的视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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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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