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了很久，直到邵涵抵不住困意，掩嘴连打哈欠，沈凝才从教导邵涵的余韵中回神。这要是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甚至会觉得诡异。
因为单论智商，邵涵远胜于她。
除了她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是集各色小说而成外，她所知道的绝大多数事情都是过去的邵涵不厌其烦、一遍遍地告诉她的。如今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物归原主，她由衷松了口气。
邵涵以为她在叹气，下意识抬手落在她头顶，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的头发。火星大小的温柔“噼啪”炸响，唤醒沉寂已久的灵魂。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沈凝猛地打掉邵涵的手，不顾伤口撕裂般的剧痛坐起身。
邵涵微微抬头，迷迷瞪瞪地问:“怎么了？”
她一言不发地走到窗边，拨开百叶窗。
银辉倾撒，高空的冷气由下向上涌进暖烘烘的室内，吹冻她的下巴。她抬手揉搓，但手背也冷，两块冰块相互摩擦生不了热。
为什么会这样？
她罕见地感到迷茫，冻僵的手安静地垂在身侧。
寒风呜鸣，邵涵的睡意被吹散了大半。她卷被起身，入目即是沈凝瘦削的背影。百叶窗的条状形影子将她分成均匀的几份，此时此刻的她像是穿着灰色条纹的囚徒。
强烈的悲伤从她那蔓延至邵涵内心。
邵涵哑声喊她:“小凝？”
沈凝回头，朦胧的月色柔和了她美艳的长相带来的攻击性，使她瞬间变得平易近人。刚才还在对帝国局势侃侃而谈的人，转眼间仿佛裂开了细纹的花瓶，即使是一阵微风，也能将她击碎。
她的脆弱令邵涵心悸，邵涵跪着挪到靠近她的床尾。
两人间的距离不足一米，她却看不清邵涵。夜色笼罩下的邵涵在她眼里仅是一段段不连续的线条，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线条”柔声问她:“你还好吗？”
她不说话，她再一次记起邵涵失忆的事实。
她庆幸过邵涵只记得她，甚至天真地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她们将重新开始，无论身心，邵涵都只能是她的。
但就在刚才，邵涵的动作险些唤醒第二人格的意识，可见在她之前，邵涵已经不止一次地对另一个她这么做，熟练到没有记忆邵涵的肢体也记得，不需要温热的吻第二人格也能因此感受到邵涵的存在。真正相爱的人是“她”和邵涵。
然而邵涵却忘了。她忘了那个陪她度过无数琐碎日子，视她如命的沈凝，自然也就忘了一无是处的她。
如今，邵涵把两个人当成一个人对待，她向一个陌生人询问她与爱人亲密的往事。
沈凝发觉这一切是如此荒唐。
沈行燃死了，宁衫死了，邵涵失忆了，世界上唯三分得清她究竟是谁的人通通将她遗忘。
她回不去了。
属于她的世界已经关上大门，她如今就是只顶着别人的名字，过着别人的人生的怪物。无论她做什么，邵涵都会认为她是那个陪她长大，留下大量甜蜜过往的人。
可她不是，她没有那么好运。
得到沈行燃愧疚补偿，体会过丁点父爱的不是她；被邵涵珍重地爱了近三十年的不是她；甚至喝过宁衫酿的梅子酒的人也不是她。她是生在沈家的孤魂，没有父母，没有爱人，更没有提携她的前辈。
沈凝掩面蹲在百叶窗下的阴影。
阴影里藏着与她相同的怪物，它们围住她，嬉笑她披了层人皮就妄想被人爱，结果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人的幸福铺路。
等邵涵恢复记忆，她终究会选择另一个人，一如既往。
她捂嘴低笑，笑声越来越大。
邵涵杵在原地，进退两难。
好在沈凝就疯了一会。
她去扶沈凝。沈凝身体所有的重量全压着她，她撑不住，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沈凝抓着她问:“我是不是很重？”
她轻轻摇头:“你很瘦，应该多吃点。”
似乎是知道她想什么，邵涵解释道:“我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力气比较小。”
沈凝点头，趴回原来的位置。
邵涵取来急救箱，手捏镊子，镊子夹棉团，棉团吸水，底部被染成了紫红色。裂缝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涌出新的血，与淡紫色的药水混合流向腰侧。
半白半紫红的棉团快速堆起小山，外翻的肉被染成了紫色。
邵涵看着她的伤口叹气:“不要再乱动了，想要什么就告诉我。”
“你疼吗？要不我给你倒杯水，你吃点止痛药？”
“你不说话，是答应了吗？”
沈凝沉似死水，任由邵涵投下数颗石子也毫无波澜。
邵涵干等了一会，又问了一次沈凝需不需要止痛药。沈凝不回答，她闷闷不乐地熄灯上床。
床榻微陷。
邵涵心情乱糟糟的。
她翻了两回身，忍不住凑近沈凝，鼻尖轻抵沈凝的手臂。她想问她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靠近才发现沈凝已经睡着，眉心微皱。
那一刹那，她所有的疑惑、彷徨都被无能为力的疼惜取代。
她只能看着她爱的人饱受苦楚，而她既不了解沈凝的痛苦，又无法为其排忧解难，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沈凝向她寻求帮助或者等漫漫长夜过去。
后来的几天沈凝恢复了正常，再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她却感觉沈凝在慢慢地疏远她。
她犹豫了好些日子，正准备同沈凝谈谈的时候，沈凝消失了。没有招呼，没有征兆，像死尸那样躺了六天后，突然一蹶不振的沈凝突然失踪。
一天的工作结束，她回到小公寓，站在门口，对着黑黝黝的房间怅然若失。
往日沈凝在的话总会留盏小灯，因为怕黑，常常蜷缩在灯源边上睡。她一碰沈凝，沈凝就会短暂清醒，往她怀里拱，然后接着睡。
习惯了拥抱，自己一个人则容易失眠。
零点十一分，终端的私人财务管理系统连续发了多条消息给她。她迷迷糊糊地点开系统界面，数份标着红点以“……转让协议”为标题的通知驱散了她淡薄的睡意。
她抱着枕头坐起身，靠在床头浏览。
甲方都是沈行燃，协议转让的东西除了房产、股权外还有一些珍贵的艺术收藏品。
她顺手百科其中某幅画的收藏价值，当看到一长串的数字时生出一荒唐的想法:把沈凝抓回来，烧钱养着。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钱不是她的，难以心安理得。
我奶奶叫我帮她更新了。
淦，我要日更，我发四，不更我就游戏卡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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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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