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的过程意外地顺利。
该回答的问题,唐时雨都回答了。她回答时,用的是本音,声音软糯得像甜软的糯米团子,并带着地方口音。
邵涵记下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后,下意识地问她:“你是哪的人?”
唐时雨轻轻地“啊”了一声,她扬起头,眼珠朝上。
“应该是第六附星的。”
邵涵握紧笔杆,陈旧的记忆如海水涨潮般翻涌而起。第六附星是她母亲的故星,同时也是她成为孤儿的地方。年幼的她和母亲逃亡时,母亲病故于此,她在那里的孤儿院度过了两三年的光景。
尽管记忆已经模糊,但她始终记得母亲病故前愧疚的眼泪,和孤儿院里冷清萧瑟的院子。
她沉下酸涩的情绪,保存好审讯文档便起身准备离开。
唐时雨却出声叫住她:“难道你没有其他想问的了嘛。”
邵涵冷淡回答:“没有。”
她对于唐时雨存着太多私人感情,按理,她应当避免插手相关的审讯和定罪工作。
唐时雨却道:“你不好奇沈凝是怎么失忆的吗?或者是,关于沈凝的其他事都可以。”
邵涵瞥了她一眼:“不必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你要是想说,就等凌零来吧。”
“你只有一次机会,要是错过了只能永远不知道了。”唐时雨平静地说,“你应该知道,以我的身份是无法再等到春天的。”
邵涵狠狠掐住手心,头也不回地离开审讯室。审讯室外凌零正低着头,和别人通话。
余光注意到她,凌零低声说了几句后,掐断通话。邵涵迎面碰上凌零,未等凌零询问,她就开口道:“该问的已经问完了,我没什么,走吧。”
她迫不及待地离开监狱,凌零无奈,只好小跑追上。
出了监狱大门,凌零拉住她的手臂,问:“你心里不舒服?”
邵涵拂开她的手,摇了摇头。
“想回家了,家里有人在等。”
“……”
凌零的嘴角抽了几下:“你黑着一张脸回去,也不怕吓到沈凝。”
邵涵看着她,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她拍了拍邵涵的肩膀,假装抹了把泪:“为了帮你抓她,我都几天没休息了,不如去喝一杯?”
她看了眼时间,时间尚早。
凌零揽住她的肩膀,不由她说,吵吵闹闹地把人拉走了。
她们全程就真是只闷头喝酒,邵涵不问凌零怎么抓到的唐时雨,凌零也不问邵涵究竟和唐时雨谈了些什么。她们之间,一如既往保持着微妙的默契。
只有在分别前,凌零抱了她一下:“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邵涵拍了拍她的后背,敛收起所有的情绪。
“辛苦了,晚安。”
“那我回去睡觉了,你自己掂量着点。”
凌零转身融入茫茫夜色中,邵涵则折身返回监狱。决定仅需一秒,她终究选择了解开过去之谜。
纵然直觉警告她那并不是什么好事,很有可能打破她现有的生活和平静,但逃避和安逸从来不是她的喜好。
唐时雨再次在监狱里见到她时,两眼弯弯,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你来了。”
她曲起右腿,右手支在膝盖上托着腮子。若不是她眼底的红血丝和苍白的唇色昭示了她状态,她这幅态度就像深夜会情人一样。
邵涵让监狱的看守人打开门,走了进去。
牢房的地面整洁,不染尘埃,周围陈设也很简单,不像关压罪犯的地方,反而像简洁风的起居室。
唐时雨坐在单人床上,背靠墙壁,右肩缠了几重绷带。
她抬起左手,指着餐桌道:“那可以坐。”
邵涵看也没看,开门见山道:“你想对我说些什么?”
唐时雨眨了眨眼,故作糊涂:“你想知道些什么呢?”她放下右手,侧脸枕在膝盖上,眼睫下落了一处阴影。
没等邵涵回话,她自言自语地继续说:“如果是问沈凝的事,我可以告诉你,整件事的过程与我无关,我只不过做了我该做的而已。”
“无关?”邵涵笑了一下,“有备而来的人还能叫无关的话,谁才能被称为相关。”
她听完,抬起头,向左歪了一点幅度:“你呀,整件事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嘛。淮江一战你是总指挥,沈凝是为什么深陷囹圄,你应该比我清楚。是谁导致她孤立无援,被迫逃入危险的外太空,落得一身重伤?这难道不是你盲目自信的代价吗?”
邵涵眯了眯眼,格外冷静。
这些话如果放在两年多前,她刚失去沈凝那会,被她听到的话,无疑会将她逼入绝境。但如今,时光似水,白驹过隙,愧疚早已化为一声叹息,消散了在风雨中。
她淡淡道:“你了解的还挺多。”
唐时雨唇角下的梨涡加深了笑意:“毕竟我的直隶上级是褚将军嘛,这点小事还是清楚的。”
“所以,沈凝的记忆是你动的手脚?”
她点头又摇头。
“消去记忆这种本事我当然没有,但这的确是我的计划之一。”她扬起头,缓缓呼出气,“但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当年见她模样标致,出手救了她,她早就化为了宇宙中的一抹尘埃。”
她对上邵涵的视线,笑道:“当然啦,救下她不是我的想法,我其实挺想把她分尸,然后再送回去给你的。”
邵涵冷冷地看着她。
她敢这么做,邵涵相信,就算穷尽一生,自己也会让她生不如死,十倍奉还。
“看来你能说的不值得我跑这一趟。”邵涵稳平情绪,做出准备走的姿态。
唐时雨叹了口气:“你这人怎么这么着急,我这不是正在说着嘛。”她换了个姿势,双手分开撑在腿侧。
邵涵皱了皱眉。
新鲜的血液味一缕一缕地弥漫在她周身,但到唐时雨却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救沈凝的人是我,但下命令消去她记忆的人是元帅,你最敬重的前辈。”
“你的直隶上级是褚将军,”邵涵不为所动,“而且在前几年,元帅一直都在养病中。”
“你这话就天真得过分了,褚罗和元帅什么关系。我会听从于将军,不代表不忠于元帅。”唐时雨抬起头,嘴角上扬,尽是嘲讽。
“这么说吧,元帅她啊,不仅憎恨沈家,对左丘家也是恨之入骨,包括对将军他们更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你要不信的话,就等着,等到明天你就会看到褚罗意外身亡的新闻,紧接着他诸多的丑闻会被一一曝光,最后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她说得很笃定,自信的模样令邵涵心里有些怀疑。但她怎么也不肯相信宁衫会是这样的人。在她记忆中,宁衫应该永远是那心地柔软,重情重义的邻家姐姐。
邵涵不愿再听下去,抬手搭上门把。
“等等,”唐时雨出声叫住她,“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不管你说多少,我都不会信的。”
她摆了摆手,不在意道:“信不信是你的事,我说出事实,只是觉得你不开心我就高兴了。”
“不怪我没提醒你,元帅给我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是在你们新婚当日暗杀沈凝,不过没想到的是,我现在人在这。但她的手下,可不止我一个棋子。你要是想守寡的话,我也没办法咯。”
她冲邵涵挥手,样子像是在欢送邵涵。邵涵缓缓拉上门,手心一片冰凉。
今天也是勤劳的小蜜蜂。
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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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变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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