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古风老生

两人结伴来到工作室。

森鹭侦探社规模很小,门很窄,里头倒很敞亮,装修也温馨舒适。进门,墙边粘了张毛毡板,上有许多合照、客户手写的评价。最右边是工作室成员的照片,仔细看来,颇具传奇色彩——

社长张仙满,只他一人有介绍,先前是个道士,在干侦探之前是做莲藕养殖的。社长之女张森鹭,名字似乎在哪儿见过,面具男展开传单,对上了。童工,目前下落不明。

再下方就是木呆着脸的许一剑,贴近了,才发现那眼珠黑洞洞不似真人,P得漏洞百出。就这,在里面是最正常的。

最后一位,匆匆用大头钉摁了照片,应当是新入职……清洁工陈清,一位烫了头小卷的阿姨,但满手穿金戴银,上班更像消遣。

许一剑正引人往里走呢,发现客户不跟了。对方环胸看墙,虽然表情未露分毫,但不信任感由内而外渗了出来。

收了定金,许一剑气定神闲,甚至有些嚣张,“走吧任先生,我们社长在里面。”

……像个黑.道喽啰。

面具男紧随其后,两人顺着走廊,恰巧碰上照片中那位清洁工在弯腰洒扫。随着动作,她脖间有块水头很足的冰种翡翠垂坠摆动,十分富贵。

许一剑笑眼招呼:“陈姨下午好。”

大姨那头棕色小卷跳弹了下,直起身,看大孙子似的和蔼应声,顺着他往身后看。

也就一眼,面具男定住了。两边都在互相打量。

许一剑狐疑,“怎么了?”

“没什么。”任先生把那件外套团好,等阿姨一路扫过去。

别说,姨虽然有钱,但绝不是上班混日子的,做事又快又好,但凡她走过的地儿没有一块不亮晶晶。

任先生若有所思,“你们这里的人都这么……”

没能说完,面前隔间内有人唤了声,“进来哦。”

许一剑推开玻璃门。

房间阳光正好,一股清新水气扑面而来。写字台后有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戴无框眼镜,长相斯文儒雅,看着便叫人心生好感。这位就是社长张仙满了,他正埋头办公……不是,在择莲子。

书桌上放了个搪瓷盆,插着许多莲蓬,他手中正撕着一朵,莲子一颗颗掉水里。

办公室化身农家乐。

他抬眼,手还浸在水中,瞧着许一剑身后,“你朋友?”

不愧是社长,见多识广,对一个头戴诡异面具,上身清凉的高壮男性无动于衷。

“客户,来签合同。”

许一剑扶额。不能怪他,本来叔记性本来就不大好,何况以前这些都是森鹭在弄……

“哦。”可算想起来了,他不疾不徐坐起,擦完湿手,去柜子里找合同。

许一剑也有些没眼看了,从一个路人的角度看,这地儿确实很不靠谱。他努力镇定自若。

直到身后的男人嘴贱来了句。

“看来贵社生意实在不景气,害社长都重操旧业了……莲藕养殖扩大了?”

许一剑忍,只当没听见,上手将搪瓷盆端起放地,又抹干了桌,留出正经谈生意的空处。

拢共干了两样杂事,他那张薄脸已经红透了,气呼哧呼哧,耸着肩头撑在书桌边。看得面具男十分迷惑。

张仙满找好合同,才发现他的异样,无奈道:“小刀,都说了你不用做这些琐事!都交给我来做!”

面具下,传来两声轻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许一剑大喘气,听出那人语气里淡淡的讥嘲,有点气闷。今天跑来跑去,早耗空了体力,能坚持着走回来,已经很努力了。

他就是不想在这人面前示弱!好像输了一样……

张仙满看瓷人似的,正要过来搭把手,那面具男已经搀住了许一剑纸糊的身体,半抱着把他带往沙发。

自然妥帖,好像这一套做过不下千百次了。

张仙满抵着下巴,向来迷瞪的眼张大了。他在盆里搓了搓莲子,洗净甩干,喂沙发上气若游丝的人,“吃吧,对身体好。”

许一剑张嘴。

所以进门看到这副场景,他没办法责怪张仙满,因为……莲子都是给他吃的!

甘甜中略带苦涩,一股清气在肺腑中涤荡开来。总算不那么虚了,许一剑缓过来,“好多了。”

仙丹吗这是。

面具男突兀问道:“你这是什么病?”

张仙满:“小刀自娘胎中就自带病弱之症,做点大动作就容易脱力…

他说话文绉绉的,像个古风老生。

“哮喘?”面具男重复,语气幽幽的,“哮喘?吃颗莲子就好?”

他一副“骗鬼呢”的语气。

“莲子养心安神、补虚益损,吃这个最好。”

然而张仙满真就十分严肃,许一剑点头,也很认可。两个人如出一辙的纯良表情,在这样的态度面前,你很难不怀疑自己是小人之心。

骗多了自己都信是吧。

面具男咬牙,“有没有治疗过?”

张仙满皱眉,“这位先生,你似乎有些……”

僭越了。

他文质彬彬的脸上露出些许防备。这才刚睡醒似的,细细端详起对方,大惊失色:“大白天你戴个面具作甚!”

许一剑沉默。还以为叔是不在意呢,原来是没正眼看过。真是越发糊涂了。

森鹭的失踪,对他来说果然打击很大。

面具男看这两人如看混世魔王。一个丢了女儿的,一个算是先天不足?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在乎,还有心思在这一个剥一个吃。

他拈起一颗莲子,没有特别之处,将面具推至侧边额顶,往嘴里喂。那傩面好似有粘性,牢牢扒在他的辫发上。

张仙满看到面具下方的脸,“啊”了一声。

任先生吃完,见面前两人如趴洞口的鼹鼠般看他反应,不觉好笑。

“是好东西,在哪里得到的?”

张仙满闭口不谈,突然脑子灵光了:“不是来签合同的?先把合同签了吧。”

合同铺好,任先生一页页翻看,时不时盯着几处但笑不语。许一剑伸头,发现是错字亦或病句,又把脖子收了回去。

森鹭……森鹭在的时候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这草台班子没她要完,许一剑多么想念靠谱的小女孩儿。

希望她能快点回来。

他生怕客户反悔,好在难缠的任先生什么也没说,大笔一挥签了名。

许一剑想起那张脸,再看那提笔时的洒脱,心想,他的字一定很好。拿起合同一看,大跌眼镜。

他对着三只狗爬字辨认许久,“任……木敏?”

对面脸黑了,笔头点了名字正中的字,“‘木’和‘每’,有没有可能,是个梅花的‘梅’,右边是‘开’。”

“抱歉,我眼神不太好。”许一剑老实道。

对方的脸色依旧难看,转而逼视他那双奇异的眼睛,看得他如坐针毡。

“任梅开?好名字!”张仙满拍腿,来回走动,诗性大发,“众芳摇落后,我自任梅开!百花落尽,梅花后起,不与群芳争春色……”

被点中大名的人抚去胳膊上的小颗粒,“……‘任’做姓读二声,而且起的时候没想过这些。

是真的。他看向许一剑,要是知道了这个名字由何而来,这个人就只会失望。

所以想要推迟被知道的时限……天真至极。

许一剑也赞叹,是个好名字。虽然清楚是对雇主的假意奉承,但他不再争辩了。

任梅开签完合同,没有走,自觉抓了把莲子,嗑瓜子般吃着。

社长心疼地跳脚,要许一剑去说他。

许一剑安抚。吃吧,反正多的是。他说了任梅开这单的价,张仙满听完也就歇下了。

两人围着他,被正中的客户霸凌。

任梅开闲聊般提起:“你们知道最近,因为快穿系统,发生了很多蹊跷的事么?”

“什么?”话里有话,许一剑皱眉。他不希望对方提到森鹭,叔会哭的。

好在对方很有眼力见。

任梅开十指交叉撑下巴,上身前倾,一个有压迫感的姿势,“你们相信,‘器灵’的存在吗?”

许一剑和张仙满面面相觑。

近来,有关“器物生出意识”的传言甚嚣尘上。譬如半夜断电,主人热醒,发现新入手的古玩折扇悬浮于半空,正一下一下替猫扇风……许一剑有看过这样的帖子。

相比之下,会流泪的傩面不算吓人。

“我信,是有。”许一剑朝他头上看,你自己脑袋上就有一个好吧。

张仙满的雅兴说走就走,兴致寥寥剥莲子去了,留下员工维护客户。客户又主动道,“许先生,实不相瞒,我那把剑在丢失前……应当是有了自己的意识。”

许一剑精神一振,那“绝非普通寻物”的想法果然在此得到了印证。

“这样的话岂不是很难抓?”他态度平淡,似乎对此类奇闻轶事接受良好。

任梅开深深看他一眼,“许先生就不好奇为什么会出现‘器灵’这种东西么?”

“这世道都可以去异世界旅行了,不稀奇。”

“但十字星宣称,名下所有世界都是由数据构造,更像是感官体验游戏,并非真正的异界穿越。”说得有点慢,像背过话术似的。

快穿对许一剑来说算高档娱乐,没试过,自然不了解,于是随口猜测,“数据?谁知道真假,说不定其中就混了些真的……”

话说一半停住,直觉告诉他,这个想法是对的。

“我也这么想,”任梅开说话有股循循善诱的迷惑性,“十字星无意中连接上了异世,甬道已经产生,那外面的东西‘进来’,也就不足为奇了。灵气入内,导致器物生灵……现在还只是灵气,以后可能是妖兽,说不准哪天就飞来个剑,把你捅穿了,怕不怕?”

许一剑真诚希望客户盼他点好。

他完全没被带偏,“最好是你那把,省得我去找了。话又说回来,你那把剑都丢一个月了,万一它现在躲起来怎么办?””

都会开玩笑了。

任梅开朝沙发上一仰,翘二郎腿,“那就不清楚了,先试试吧。”

“我更担心找到之后,怎么抓。”

那可是把有意识的剑。他不大想接这块烫手山芋了。

“怪我,先前怕吓到你,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话是这么说,对方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这样,只要你带我找到那把剑,其余不用操心。我自有收服的手段,找不到不用退定金,如何呢……小刀。”

许一剑一僵,怎么他也跟着叫起了小名!

最后两字,和对方那张刁嘴一样,真就薄刀片一样切下来,冷冰冰的。

不过提的条件倒还不错……怎么着自己都不亏的。

他没多想,迷迷瞪瞪接受了。

众芳摇落独暄妍——取“众芳摇落”四字 宋代林逋的《山园小梅二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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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古风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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