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将这屋子里照得暖洋洋的,江梦翻了个身,总算把这个梦做完了。
她看见边疆战场上熊熊的大火,冲天的火光将身上的铠甲烧得滚烫。烈焰烧得她睁不开眼睛,只能隐隐看见有一个身影从火中闪过,一剑刺向还在拼命杀敌的父亲。
她疯了一样地扑过去,身上仿佛被火焰烧脱了皮,可是爬到父亲身边,只看到父亲死不瞑目的脸。
她提起剑要去杀了那个人,却在转身的刹那,迎面飞来一只利箭,就在她以为要命丧于此时,哥哥挡在她面前,箭弩刺透了他的身体,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江梦已经哭不出声来,她浑身上下像被烧焦一般,跪在那,看着父兄惨烈的死状,泪水还没流下就已经烤干。
那个身影一步一步向她走进,她终于看见了那双熟悉的眼睛,是她倾尽一切忠心相爱的夫君!
江梦已经喊不出齐温言三个字,她被这个她此生唯一爱上的男人掐着脖子甩进一旁的焚尸坑,身旁无数江家军的尸体在燃烧。
她好难受。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烈焰灼烧的痛还是心底绝望的撕扯。
她已经看不清高高的坑边上那个男人的表情,只能听见无数将士的哀嚎和自己沙哑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她躺在坑边,看着大火突然一点点熄灭。身上的铠甲也不是也不似烙铁一般滚烫。好似刮过一丝清凉的风,她大口的呼吸,让这股微风散去自己五脏六腑的滚烫。
她的意识稍稍有了一丝清醒,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一个黑影把她拽了上去,拎着她的领子,让她直面已经烧得漆黑的战场,烧焦的尸体漫山遍野,江家军的旗帜还冒着微弱的火苗。
视觉的冲击让江梦清醒了不少,踉踉跄跄地跪在父亲的身边,悲怆和仇恨交杂到顶点。
那个黑色的人影蹲下来,伸手合上父亲的眼睛,又按住江梦颤抖的手,低沉的声音穿过她的耳畔。
“我帮你。”
这个声音有一点熟悉。
虽然是个梦,但是江梦却觉得心里像压了千斤重石。
前世的结局也不比这个好多少。那透彻心肺的痛,她真的不要再来一次了。
最后出现的人影又是谁呢?江梦忽然笑了笑,莫不是自己太过绝望,居然开始做这种有救世主的梦了。
她没有纠结在这个梦上,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痛的肩,唤了青荷进来为自己梳妆,哥哥此时怕是已经告知了父亲,还是要去交代一声,免得担心。
青荷端了温水进来,玉竹为江梦选了一身纯白色的荷花衣裙。
看到小姐气色很好,青荷舒了口气,用湿帕子为小姐擦手。
玉竹放下衣裙,看见桌上放着一盏已经烧尽的地灯,疑惑地问道:“小姐,昨天你起来是有什么事做吗?为何没有吩咐我们?”
江梦扭头诧异地看过去,“什么?”
“这灯是我昨天放在床头的地灯,现在烧尽了呀。”玉竹一时间也有点疑惑,莫非自己记错了?
江梦听闻立刻跳下床走到床边,果然,自己放在窗台的一盆小小的四叶草被挪到了一边。
任北辰。江梦心里马上闪过这个名字,“哦,是我昨天睡不着,起来看了会书。”
江梦默默地把那盆四叶草移到书桌上,他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有事来找我,怕是今晚还会来的。
等等,江梦顿了一下,那个声音怕不是任北辰的吧?
江梦一时语塞,最近确实和这个人交集过多了。
“皇家狩猎,你哥不能进林子,所以猎物猎什么猎多少你心里要有数。”林修然吃着早饭也不忘时刻提醒着这个小儿子。
“知道了爹。”林子墨一向不敢在家里过多贫嘴,但是语气还是带着不耐烦的小孩子秉性。
“那天如果有什么事多去大帐问问子文,别什么都跟任北辰那小子学。”林修然知道这个小儿子总是跟着那藩王世子,那孩子他见过几次,文韬武略都是上佳,只是那性子着实太过桀骜,他林家到底比不上藩王地位,没有皇帝殊泽在,还是要中规中矩得好。
林子墨敷衍着点头如捣蒜,自从近日大哥身子又开始不好,他父亲一天恨不得叮嘱自己八回,就好像不说两句,自己就一定会冒犯天恩似的。
赶紧吃完了早膳,林子墨拔腿就往自家的练武场走,却被刚刚出房门的大哥拦下。
“哥你快去吃饭吧,爹正好还没去上朝。”林子墨虽然敬重他这个大哥,但是从小这个比父亲还要严厉的长兄着实给他留下了阴影,以至于他每次见到林子文都心虚。
林子文看着他毛毛躁躁只想赶紧出府的模样,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一本册子递给他。
“这是近来京中一些政务的要点整理,你这几日把这些都背下来,你跟着皇上进林狩猎,难免有些交流,万一问到什么,照这个说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
林子墨勉强地笑了笑,“多谢大哥了。”翻了两下,密密麻麻的字,他已经开始头疼了。
柳望舒这边也没比林子墨好到哪里去,被父亲逼着在刑部将几百宗案卷一页一页地读,只为了以防皇帝随口过问什么。
“爹,要我说,陛下组织狩猎,是为了游玩的,不是查问各个官员称不称职的。”柳望舒趴在卷宗上,一脸生无可恋。
“游玩?游玩个屁!”柳正一个镇尺扔了过去,“自古皇家无事不出巡,这皇家狩猎不仅要考察众位皇子的品行能力,也是看看各部官员会不会结党站队的契机。你个兔崽子,今天看不完这些卷宗,别想回家吃饭!”
柳望舒把头埋进一堆堆纸里,突然觉得任北辰这小子没人管也挺好的。
干净的书桌上,静静地摆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花茶。
窗台上原有的一些装饰品都不见了踪影,任北辰随手关上窗户,看着这杯花茶,心中明了,默契地拿起来尝了一口,“还行,但是下次不必放冰糖,我不喜欢甜茶。”
江梦从隔间提着灯进来,将门插好,阴阳怪气地笑着说:“遵命。”他还挑剔上了!
“你有事找我?”任北辰拉了把椅子,翘着二郎腿,慢慢喝着那杯茶。
“呵,”江梦斜了他一眼,“是,是我有事找世子,我想问问您昨天翻窗进我的闺房是想干点什么?”
要不说人就是贱得很,任北辰听着她又火力大开地用这种毫不客气的态度揶揄他,居然觉得有乐趣得很。
“我是来找江大仙儿算命的。”任北辰放下茶杯,笑得甚是好看,“不用算得太远,就算算下个月皇家狩猎就可以。”
“哦?”江梦在床边坐下,眨眨眼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这窥探天机可是有代价的,世子什么也不投入就打算坐享其成,着实不道德啊!”
“那就拿之前任府马车送大仙儿回府的车费抵了吧。”任北辰倒是一点亏也不打算吃,挑着眸子和江梦不正经地说着闲话。
“不和你扯了。”江梦正色道,“世子定是查到什么,不然不会急吼吼来问我。”
其实江梦此时也并不是那么肯定自己的记忆,毕竟很多事情提前,也有很多事情变幻了细节和手法。
“齐温言的私兵营少了一些人,若是提前埋伏,这些人未免又有些太少了,”任北辰收起自己的玩笑神情,抬起眸子看着江梦,“我得到消息,太子那边没有任何动静,齐嘉平本人也的确在边疆作战。而你们江家也并不是他的势力范围,所以现在不是什么弑君的好时机。”
“其实齐温言这个人,最喜欢做圣人,”江梦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语气变得冷淡起来,“钱财拉拢,威逼利诱,他觉得没有成就感,他喜欢拥有别人的忠诚,敬仰,感恩,只有这些才能让他冷血的心得到满足。”
任北辰默默地听江梦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的语气很平静,可眼神里莫名带着一丝悲凉。
“可他又享受玩弄他人信仰的感觉,所以他总是亲手为他人创造黑暗,然后自己成为光,去做目标猎物的救赎。他要看着猎物绝望,又看着猎物把他当做信仰,从而毫无成本地拿捏在手里,等到无用时,便亲手撕开这层外皮,笑着看一个人不可置信的痛苦。”
江梦苦笑了一声,做猎物还做出心得了。她收起不甘的神色,转头定定地对视任北辰漆黑的眸子,“所以,他怕是又想做这为圣上肯牺牲小我的伟人了。”
任北辰没有说话,他其实越来越不明白这江梦到底和齐温言到底有什么过往,她心里埋了很多事,看样子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是一出自导自演的好戏了?”沉寂片刻,任北辰终于开口。
“而且要真,要顺其自然。我估计不会采用刺客的形势,这样太明显了也容易查。”江梦自是知道前世的齐温言用了什么招数,但是又不能直接说,只能拐弯抹角地引任北辰自己开口。
又是这种话术,任北辰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带上一缕玩味的表情,“猛兽?”
“哦对!”江梦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不愧是世子!”
呵,任北辰看着她演得起劲儿,生动地在自己面前耍小聪明,不过他也并不想拆穿。
“那世子可要多多小心了,顺便抢了他的护驾之功!”江梦给任北辰送去鼓励的眼神,去吧,气死齐温言!
即将开启下一大环节——皇家狩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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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梅开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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