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本就喝了些烈酒,此刻看着翟天那副坚忍无奈的神色,恍若看见父兄在边疆寸步难行举步维艰的苦楚。
自己就是拖累父兄违心征战的累赘,是齐温言握在手里牵制江家军的命门。若是没有自己,父兄会不会活得更潇洒坦荡?江家军是否能更创威名,而不是日渐消弭?
那他翟天,又是被什么样的线牵绊住了呢?
“可是有情人在这宫中?”江梦缓缓开口。
“尚衣局二等女使翟巧巧,是卑职同父异母的妹妹。”翟天的话说得看似轻巧,却每个字都显得格外清楚。
“倒是未曾听闻。”江梦不解,翟天担当高位多年,怎得妹妹仍是二等宫人。
“不瞒娘娘,臣幼年遭山匪劫掠,全村人四下逃亡,臣也是在逃亡途中与家人失散,遇见了将军。与将军平定了淮阴之战后,先帝那时还未登基,要臣成为其心腹。”
“所以你背叛了我父亲,投入先帝门下。”江梦的话也听不出波澜。
“是。”翟天没有慌乱和迟疑,“臣落得如此,咎由自取,本不该言其苦衷,可是到如今,厚着脸皮来求娘娘恩典,请娘娘听臣一言。”
江梦没有说话,翟天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时,先帝带我到其军帐,里面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子。臣一眼便认出,那是臣寻了多年本以为早已亡故的妹妹,翟巧巧。先帝说,她遭了许多难,被不轨道长用来炼丹试毒,眼下,要以解药续命。”
“先帝用你妹妹的命要挟你,”江梦忽然凄冷地笑了一声,“不愧是先帝的儿子,这老套的剧情他们父子俩真是百用不怠啊。”
“这些年来,臣做了无数天诛地灭的错事,注定是要挫骨扬灰的。可是臣也不过是个俗人,大义之道臣不明白,丰功伟业臣也不稀罕,臣只想护住想护之人,也顾不得什么天罡地常了。”
“你要本宫做什么?”江梦瞧着翟天没怎么变化的脸色,多年滚打,喜怒不形于色这点翟天一向是优秀的。
“臣自知,如今皇上势力渐起,不再需要臣了。待臣魂归地府,巧巧就是无用的弃子。臣护不住她了,臣也不敢求娘娘来护她,但求娘娘能暗地助我,带她离宫。”翟天终于抬起了头,那双原本只会带着煞气的眼睛,此刻尽是无奈和希冀。
“离宫?解药怎么办?”江梦不慌不忙反问一二。
“臣要自己去想办法,如若当真寻不到解药,也要在她最后的人生里,看看这宫外山水,我宁可让她死在臣的怀里,也不愿她最后受尽苦楚死在深宫。”
翟天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些变化,夹杂着些许不忿和极度的仇怨不甘。
江梦看着他,听着这些话。他在说翟巧巧,可是这些不也映射着江梦的处境吗?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父兄的权力被瓦解,也会沦落九渊?会不会自己也注定要困死在这宫中。
“好。你要本宫怎么做。”江梦瞧着翟天眼中少见的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烈酒喝得多了些,竟莫名感觉悲哀。
也不知道是在悲哀他们,还是在悲哀自己。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江梦自是察觉到任北辰的目光,一时间也不知要如何说起。
“世子可能不知,那翟天原是我父亲麾下,后得皇上赏识,退出江家军,如今也算是谋得高位了。”江梦草草回应着任北辰的疑惑。
“看来江小姐对这叛徒真是有情有义,他信任地把妹妹送过来,你也如此着急地相帮,有故事啊。”任北辰的话来的很快,只是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
木遥抬眼看着任北辰,看来确实得给他备点清心丸,不然他看着这小子注定要完蛋。
江梦也觉得别扭,怎么感觉这世子正经不了三秒又开始阴阳怪气。
不管他抽什么疯,眼下的事情是要看这翟巧巧有没有救。
“我不知道是谁送来的,走着走着就遇上了,仅此而已。”江梦真的没心思花在和任北辰斗嘴上,转身向木遥迈了一步,“先生可有把握?”
“可以一试,但是也不能担保。还是要边治边看。”木遥略一沉思,还是如实相告。
“有劳先生。”江梦心下也觉得定是翟天送人过来的,可是前世江梦并没有经过这一事,这翟天又为何此时相求于她?
留下木遥为翟巧巧治疗后,江梦与任北辰去了书房后的密室,青荷看着小姐和世子殿下独自进房,他们这些侍卫和侍女都不得进,心下一紧,壮着胆子在这世子府扬声道:“想来殿下与小姐有要事相商,希望各位清楚,有些事情乱嚼舌根我将军府追究到底!”
青荷的声音还是略带些稚嫩,毕竟确实从未说过威胁他人的话,声音里细心的还是会听出一丝颤抖。
胡若还是那副木头表情,在门口站得笔直。
到是元理乐呵地回了青荷这小姑娘一句:“姑娘大可放心,世子府的事,就算鹦鹉飞进来也得封了口才能放出去。”
看着这个未曾见过面的侍卫,青荷不由得往边上缩了缩,和玉竹一同不再抬眼看他们。其实在将军府也是见过许多兵将的,可青荷仍是觉得这两个人都不像什么好人。
“妹妹还没回来?”江鸿从床上爬起来,不禁抻到了后背的伤口,嘶了几声,“我得看看去。”
“去个屁!”江白榆瞥了一眼毛毛躁躁的儿子,自己现在也是烦的很,“深更半夜你一个少将军去了任府,要是让不轨之人看见了,就等着收弹劾的折子吧。”
“那就这么等着啊!”江鸿被父亲骂习惯了,仍要披了外套出门,“没事爹,我偷摸去。”
江白榆看着这个走一步就呲牙裂嘴的小子,气就转移到他身上:“就你这副德行,能上马就不错了,你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
父子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夜色漫漫,越等越心焦,可是除了等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等得太久,以至于江白榆的不安和烦躁愈加难忍。
江鸿悄悄瞥了老父亲一眼,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预感这东西还是很准的,江白榆此时的确想抽他一顿泄泄火气。
“嘶~”江鸿立刻扮起柔弱,成功躲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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