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江白榆险些摔了杯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如此肆意妄为!”
尽管江梦已经尽可能简化了此次事情的经过,只是交代了和任北辰约好去救封尘,然后落入陷阱,被太后拿捏这一部分,前因后果说的含糊其辞,但是江白榆听完之后简直心惊肉跳,连江鸿都觉得有些难以想象了。
“父亲,那封家公子真的已经病入膏肓,我们营救他时,他已经昏迷多日,若是再拖些时日怕是真的熬不过去了。”江梦赶紧说些重点,企图平息父亲的怒火。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你一个尚未及笄的姑娘,去皇宫大内救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江鸿气得拍桌子站起来,“还联合世子,男女大防你是一点都没记在心上!这遍京都的流言蜚语你要我怎么给你平!”
“爹爹爹,消消气消消气,妹妹也是为了救人性命,她还小不懂事,”江鸿随父亲征战多年,他看出父亲明显是动了真火,赶忙打起了圆场,“梦儿快认错啊!快跟爹认错说你不敢了!”
“爹~”江梦立刻跪下,声音软下来叫了父亲一声,“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爹别生气了好不好?”
江梦知道此事是自己过于离经叛道,只好使出杀手锏,她这嘴硬心软的父亲一向是看不得自己撒娇求饶的。可是前世江梦明明知道父亲疼自己,却刚硬倔强地从不肯低头一次,每次都惹得父亲生气心悸,她自己还觉得自己是百折不屈呢,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江白榆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只得拍着桌子叹气,“你又来这套!你年纪小,不知道这宫里要比你想象的凶险得多!”
“爹,梦儿这次确实是做的不妥,梦儿知错啦~对了爹,你和封将军还有书信往来吗?”江梦撒了两句娇,赶忙换了话题。
“这两年沿海倭寇作祟,我也疲于西南战事,已有两年没有通过书信了。”江白榆没什么心眼,马上就被江梦的话题牵着走了,“不过我听说封柯的女儿封瑛已经及笄,骁勇善战,多次率军击退倭寇海贼,皇上下旨封了郡主之位。”
江梦看向父亲,“封将军远在苦寒之地为国作战,他的儿子却被这一国之君虐待濒死。父亲,您觉得这是为君之道吗?”
“放肆!”江白榆赶忙开口让她噤声,这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诋毁皇室让人听了去可就是死罪!
“爹,此事梦儿深知不可外传,可我希望您心里能明白,错的就是错的,不能因为他是谁,而扭曲了对错。”江梦知道,父亲只是个一心在在战场的武将,忠君爱国是父亲一直的信条,只言片语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但是,她必须要开始给父亲铺垫了,一点一点,让他接受。
“妹妹,”江鸿打破两人的对视,“宫里传旨,要你进宫侍奉太后?”
江梦点点头,“下午宫里会有人来接。我去收拾收拾东西。”说罢便要回房。
“等等。”江白榆出声叫住她,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你和任世子,是什么关系?”
江梦愣了一下,她想起任伯父也问过她这句话,如今父亲也这样问自己。她立刻想开口像回复任轩一样斩钉截铁地撇清关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心虚,脑子里浮现任北辰那张带着浅笑魅惑的脸。
“朋友。”江梦尽可能努力地编了个幌子,“世子之前在校考救我一次,此次他想去见封尘,正好我在宫中为五皇子伴读,可以为他通行个便利,又是救人之事,我便一同前去了。”
“梦儿,爹知道你自小便心有傲气,不似一般的闺阁小姐。”江白榆叹口气,“爹也一直觉得,将门虎女,爹以你为傲。可是,你即将成人,爹还是要提醒你,这世道,女子名节尤为重要,爹可以不在乎,爹可以永远爱你,但是爹怕这世道为难你,你明白吗?”
江白榆这番话说得很艰难,他一直是个不善言辞的汉子,对待子女一向是个行动大于言语的老父亲。可是如今,自己的女儿好像要走上一条莫测的难路,自己心里确实有些不安。
江梦红了眼眶。她从未听过父亲说爱字。看着眼前深爱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她心底涌上的暖意和愧疚格外汹涌。
“爹,您放心,我心里清楚的。”江梦也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急慌慌地想要回避,“那我回屋收拾收拾东西了哈!”
“妹妹!”江鸿看着匆匆撤退的江梦,还有好多话没问呢啊!自己现在还稀里糊涂的呢,爹刚才说的话都是啥意思啊?他咋一头雾水啊?
“算了。”孩子大了,但愿她心里真的明白就好。江白榆无奈地摇摇头。
江白榆想起当年在城墙上和任轩一起喝酒的场面。那时两人也曾笑谈,将来要做亲家。
可现在,偏偏就是他们两家,万万做不得亲家。
“小姐,这伤口是怎么弄的啊!”为小姐宽衣的时候,青荷眼尖地发现了她身上几处已经结痂的伤口,立刻担忧问道。
“嘘!”江梦立刻捂上青荷的嘴,环顾了一下院子,她可真怕哥哥在外面打转,“没事,只是划伤罢了,别出去说哦!”
“小姐,自打你入宫,家里就很担心你,后来皇上派人守在府门口,我们都以为小姐出了大事,老爷和少爷都急死了。”玉竹还算冷静,一边帮江梦收拾衣物一边跟江梦娓娓道来。
“嗯这次确实让爹和哥哥担心了。”江梦点点头,将脱下来的衣服递给青荷。
“小姐,这次入宫,带我们一起去吧,在小姐身边我们才踏实。”玉竹认真地看向小姐。
“对对对,小姐带我们一起去吧!入宫事务繁多,我们也可以好好照顾小姐。”青荷也立刻激动起来,她这些天日日担心,焦虑地在玉竹耳边叽叽喳喳念叨个没完。
“好吧。”想来此次进宫除了侍奉太后倒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要做,带上她俩也是个照应,江梦便答应下来。
宫里的马车还没来,一个不速之客倒是登了门。
“见过四皇子殿下。”江白榆看齐温言一脸寒意进府,心觉不妙。
“明威将军不必客气,我此次来意想必将军心知肚明。”齐温言语气难掩怒意。
他刚刚从内宫得了信儿,江家向父皇承诺永不与皇家联姻,江氏永做纯臣之事,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
父皇虽然没有明确回信,但是不明确驳回便是默许。
怎么可能呢?江梦她明明倾心于自己,怎么可能不愿嫁给自己?这个折子一定是江白榆这个老匹夫为了明哲保身,自己呈上去的!齐温言心里急切不安,他生怕江白榆会在江梦一及笄便给她订了人家,以表自己一诺千金的忠心。
“殿下的意思老臣不明白。”江白榆纳闷得很,自己啥也没干啊?莫不是女儿在宫里得罪了这位四皇子殿下?不对啊,市井传闻梦儿是欣赏四皇子的啊,没理由得罪他啊!
“将军当真是要和我打哑谜了?”齐温言已经有些压不住气了,“将军已经回朝多日,当真不知我与令嫒的心意?为何执意相阻!”
什么?!江白榆大脑一片空白,仿若被打了一般。梦儿和他、两相有意??相阻?什么相阻?
“殿下慎言!”江白榆顿时出了一阵冷汗,虽然自己现在一片混乱,但是这府中人多口杂,不能由着他在这自说自话,“殿下所言,老臣一概不知,待臣查明之后再回禀殿下。”
“不必等日后了。”
江梦推开院门,身上新换的衣服衬得整个人有精气神了一些。
江梦规规矩矩地跪在正中,向齐温言行了大礼。
“臣女见过四殿下。”江梦起身,仰头直直地看向这个雍容华贵的男人,“是臣女上了折子,明威将军府不与皇室联姻,男不尚公主,女不嫁皇子。”
江白榆眼睛也睁大了些许看着江梦,梦儿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他是一无所知,现在她还背着自己给皇上递折子!
“梦儿妹妹,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可知我对你”
“四殿下慎言!”江梦立刻堵住他的话头,“我与四殿下交集不多,平日也尽是些流言蜚语罢了,四殿下莫要误会了。”
“梦儿妹妹,若是你遇上什么事大可和我说,我自会帮你摆平一切护你周全,至于京中流言,我自不会在意,我只在意你的心意!”齐温言急得上前一步,盯着江梦的眼睛,那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和前世求娶她时真是一模一样。
江梦忍住心中作呕的情绪,摆出一副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为家族着想的决绝苦涩,低下头去,这模样当真是让人觉得怜惜。
“臣女骄纵跋扈,粗鄙不堪,早已不求为家族争光,但求无过,不拖累父兄便好。”
江梦顿了顿,硬挤出几声哭腔,“四殿下何等人杰,岂是臣女敢肖想的人物。”
江梦顿了顿,又仰起头,那张惹人怜爱的小脸仿若眷恋一般看向齐温言。
“四殿下日后必有一番作为,臣女无德无才,就算得了殿下青眼,圣上也不会同意殿下娶了这么个笑话的。臣女人微言轻,四殿下还请与臣女避嫌才是,臣女名节事小,若是碍了四殿下前程才是罪过。”
这一大串连环炮,软软绵绵地输出,却是堵得齐温言没说出什么话来,只得匆匆离去。
但是江梦知道,他不会罢休的。
更何况,自己刚刚那一套以退为进,就是为了让他急切出手的。
目送齐温言的马车离开,江梦的眸子立刻冷下来,刚长舒一口气,转头便看见了父亲那犀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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