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玄二裹着冷风进门，单跪在燕王的面前，“按照王爷的吩咐，放走了五人，属下已遣人暗中跟着，绝对不会被发现”。
帘子内久久才传来燕王的声音，“帝都如何了？”
“皇上知道长悦公主被绑不见的消息，让庞统领带领羽林卫彻查此事，如今已快到白龙寺”。
“嗯”，燕王走出来，“冯少阳呢？”
玄二头埋的更低了些，“昨日夜间，有三伙人企图来救他，从尸体上没看出问题”。
燕王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安排好的人今日就出发”。
“是”。
玄二低头退出去。
日上三竿，陶攸才幽幽醒来，侍女边伺候她更衣，边道，“公主，王爷请你去一趟”。
“知道了”，陶攸不耐烦道，刚醒来就要应对烦人的人。
燕王在书房内写字，底下人进来通传一句，“长悦公主已到听风阁”。
“嗯”，燕王手也不停。
阁内，侍女们接连端上一盘盘美食，香味勾得陶攸肚子咕咕叫。
“公主请用”，侍女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陶攸今日穿得是简便的圆领袍，不需要挽袖子，见只有一个侍女在，索性用手扯下一块鸭腿，“嗯~真香”。
皮脆肉嫩，就是有些油腻。
游廊下的燕王瞧见这一幕，不由得弯起唇角，定定看了会，转身离开。
玄二不解，“王爷不过去吗？”
“不了”，燕王吩咐道，“等会她用完餐，带来书房”。
等陶攸来时，燕王恰好画完一副贺寿图，“来看看怎么样？”
“王爷的画肯定是最好的”，陶攸拍着马屁，看到画的那一秒，她脸上的笑容僵住。
单拎中间的“寿”字倒还看得过去，花花鸟鸟单看也很好看，可堆积在一块就显得很吵，整幅画毫无美感可言。
“这是给太后的寿礼？”
“嗯”，燕王放下笔，玄二立即上来把画拿走晾干。
“公主打算送什么？”
陶攸摇头，“不知道”。
原本她是要和皇后一起办太后寿宴的，可出了柔妃这档子事，想必太后短时间内不愿意见她，她也不想去宫里蹚浑水。
“到时候陶府会准备的”，陶攸决定敷衍过去。
燕王瞥了玄二一眼，“我这里有个好东西，太后说不定会喜欢”。
陶攸警惕，燕王哪来这么好心。
玄二捧来一个精美的木盒，燕王示意陶攸打开。
里面是一串玉镯，握在手里能感受到玉镯的温度，“这是？”
“公主，仔细看看”，燕王淡笑道。
陶攸把玉镯放到眼前，惊奇地发现玉镯表面还刻着字。
她一字一字念出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巧的手艺”，陶攸赞道，“燕王去哪找的？”
燕王把她手里的玉镯放回盒子里，“底下人推荐的，公主要不要？”
“多谢燕王”，陶攸屈膝给他行了一礼。
不过，陶攸深知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燕王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不知燕王需要臣女做什么？”
燕王莞尔，“公主跟本王去一个地方就好”。
就知道这货憋着坏，陶攸扯起嘴角，“好”。
燕王走到放着佩剑的架子前，将一柄玄铁打造的剑握在手里，又走向陶攸，“这柄剑叫千日，先给你使”。
陶攸喜出望外，她一直想要一柄剑，奈何还没找到机会去铁铺打。
千日剑出鞘时，发出了几声剑鸣，通体雪白色，剑锋尖利。
陶攸挥剑试了两下，这柄剑不轻不重，她握在手里刚刚好。
“多谢燕王”。
比起上一声，这声道谢多了真情实感。
“走吧”。
燕王收敛起眸中的笑意，面无表情带陶攸出去。
上了马车后，陶攸才想起来问，“我们去哪？”
“去见冯少阳”，燕王靠在车背上，打趣道，“不知道冯少阳这次又会和公主说什么肺腑之言呢”。
……陶攸眼风都懒得给他。
冯少阳被关在地牢里，要从泉水山庄的另一侧进去。
这里四周荒无人烟，要不是燕王带她来，她都不知道临近帝都的地下会有一座别院。
夜明珠笼罩下的别院犹如白昼，一眼望不到头的院子里站满了沾满煞气的人，男女分开两侧迎接燕王的到来。
陶攸咽了咽口水，脚步快了些，紧跟在燕王身边。
但她又忍不住好奇四处打量。
进了院子的左边楼阁上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陶攸循声望去，见朦胧的光中印出一人的影子，长袖随着她的舞动而飘扬。
“想听吗？”
燕王余光瞧陶攸停下，他也回过头。
陶攸问他，“这是落雨楼的舞姬？”
落雨楼是帝都最大的一家销金窟，每日迎来送往怕有千人之多。
燕王弯起唇角，微微眯起眼，“公主去过落雨楼？”
“没有”，陶攸干脆的否认，“我怎么可能去？”
随后，陶攸压低了声音，“只是听说王爷寒冬腊月不顾身体抱恙也要去落雨楼看心雨姑娘跳舞，不知心雨姑娘舞艺比起楼上这位如何？”
燕王定定看她一会儿，笑了，“改日公主亲自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哦”，看懂燕王眼里的不怀好意，陶攸拉开与他的距离，“走吧，王爷”。
冯少阳关在地宫的最深处，陶攸想着这里距离地面怕是有十几米，也不知道燕王是如何悄悄在地下盖的别院。
牢房深处时不时传来铁链的响声，燕王垂眸看了陶攸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又收回目光。
再次见到冯少阳，陶攸瞪大眼，比起两天前怒斥燕王和她的冯少阳，现在的他几乎不能称为人。
空气中弥漫着腐肉的味道，仔细看还能见到皮肤外有白色蠕动的虫子。
冯少阳四肢都被铁链栓住，蜷成一团，双脚扭曲的摆在地上，他时不时就咳几声，连带铁链发出沉闷的声响。头发乱糟糟的胡成一块，盖在冯少阳脸上，漏出来的部分，眼睛已经没了。
陶攸反胃，转身跑远了点，干呕了几声。
燕王回神时看了玄二一眼，他立即低下头。
“难受？”燕王来到陶攸身边，“那去上面等着吧，他们把人带过来也是一样的”。
陶攸摆摆手，“我没事”。
冯少阳似乎知道有人来，发出了剧烈的咳嗽，一口血喷出来。
他嘶哑的问，“燕王？”
没得到回答，他稍微提高了声量，“刘铮！我知道是你！”
“刘铮！刘铮！”
铁链响声逐渐变大，陶攸望着奋力挣扎的冯少阳，不解又愤怒地质问燕王，“你带我来想做什么？”
燕王淡笑，“带公主来审讯”。
他拉着陶攸回到牢门前，“冯校尉，别来无恙啊”。
冯少阳听见燕王的声音，努力抬起头，露出了空洞的双眼。
陶攸被吓到，下意思尖叫出声，跳到燕王身后。
“是谁？”冯少阳厉声问，过了一会儿，他软下声试探问，“是陶大将军吗？”
燕王将陶攸拉出来，“是呀，你日思夜想的陶大将军正在你眼前，只是可惜你看不到了”。
“刘铮你个卑鄙小人！”冯少阳挣扎向前。
燕王紧紧抓着陶攸的手，“本王再卑鄙也没冯校尉手段阴狠，明面上对陶大将军毕恭毕敬，暗地里勾结胡域暗杀我们的护国将军”。
“冯校尉，其心可诛啊”。
燕王看了陶攸一眼，陶攸努力镇定道，“冯少阳，你为何谋害本将军？又是如何与胡域联系的？是谁给你通风报信？”
“只要你说实话，燕王和本将军绝不为难你”。
冯少阳沉默了。
陶攸不忍看他，头撇过一边。
“冯校尉还不想说？”燕王幽幽开口。
冯少阳认命般，“你杀了我吧”。
“我全家都命丧你手，我自知逃不过”。
燕王冷笑，“你会死的，不过，不是现在”。
说完，他带着陶攸离开了，玄二把门关上。
就在上锁那刻，冯少阳嘶声力竭的大喊，“陶将军！你就不该回来！你回来会害死所有人！”
陶攸停住，回头看向狱中的瘫在茅草上的人。
她快步回去，隔着门问，“冯少阳，你什么意思！”
冯少阳侧过头，嘴角露出悲哀的笑意，“陶将军，你不该回来，你就应该给死在边城”。
“我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陶攸拉开锁链，也不顾脏，揪起冯少阳的破漏的衣领，“你知道是谁下的命令？”
“是皇上？”
冯少阳侧着脸，什么都不肯说。
见他如此，陶攸收回手，冷声道，“你不说也没事，我总会知道的”。
陶攸没再看他，接过玄二递来的帕子边擦边走到燕王身边，不爽地瞪他，“想必燕王怕我被冯少阳的话迷了眼，不愿再扳倒帝都那位，特意让我来一趟对吧？”
燕王笑了，眼眸里却没有笑意，“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送我回去！”
陶攸把帕子扔在地上，大步往外走。
她真是要被气死了。
我来更新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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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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