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投票、台风天和山竹

对面已把手机翻面扣上桌子,闻约静息以待,然后猛然想起他也还没投票,进到界面,结果发现蒲扬想当班长?这不得支持一下,闻约正要点,选项灰了,投票竟然截止了?

投票时间好像只有五分钟?

闻约疑惑地看着手机,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全班四十三号人,纵使双方都是个位数,8:4,蒲扬完败。

蒋同学没有隐藏投票同学的头像,乍一看很清晰,刚刚认识的郁舒同学的头像,竟然在蒲扬那一栏里,像补了闻约没投上票的缺。

诶?所以她俩认识啊?

闻约吭叽吭叽给兄弟发消息,“投票没投上……”

蒲扬很快回了,“别提了,我都差点没给自己投上票”。

“五分钟有谁会注意到啊?很多人都有选修课,哐一下就发出来了”。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寝室三个室友都投了,qys也投了我的票?”

闻约:“这不得问你吗?”

“不造啊”。

闻约:……这就奇怪了。

过了会儿蒲扬回了,“她肯定欣赏我”。

闻约无法回复。

蒲扬继续喋喋,“不在宿舍吧?来图书馆跟我一起学,给你搬个椅坐我桌那头”。

闻约慢吞吞打字,然后点一下“发送”。

“我在图书馆。”

“那刚才怎么不跟我一块来啊”,后面跟一个“哭泣”的表情。

“刚刚回去拿东西了”,闻约像揿动开关一样按着键盘,“我在五楼半。”

蒲扬过了大概三分钟才回他,“她今天没吓着你吧?”。

“我在她对面”。

大汉瞬间回了三个恐怖捂腮的表情,“why!!!!”

“这里没有人来,很安静,还能熬夜”。

“你这么一说乔郁舒更加是鬼了。。好可怕。。”。

"Don't be afraid.''

"..."

闻约还要回复,见有人撩动帘角探看天色,“台风要来了。”

闻约试着接茬,“现在吗?”

“嗯,你看现在风小了,在过境。”

他起身,看到草木静止,天色竟然是诡异的粉色,云如残絮,不祥啊。

女生开始收拾东西。

“你要回寝室吗?”

郁舒奇怪地看他一眼,“不啊,我要出去吃饭。”

“会不会被台风刮走?”

“不会吧,等会过境完才会刮风下大雨,你不现在去吃饭吗?”

四楼电梯前,一男一女站立,白炽灯明亮到眩晕。

这电梯是闻约穿越了满满的有人区得到的,汗。

竟然真的被说动去吃饭了。

一起。

刚刚郁舒是带他规规矩矩捎了校园卡从安检门出来的,原来五楼半不是完全靠爬,闻约铭记在心。

站在电梯前的他也退了郁舒半步,假装是陌生人,闻约对三点半的下午是否真的有人吃晚饭存疑,但不免碰到跟他同样等待便利的哑巴,无语半分钟,终于救世电梯上浮,郁舒站在最前,手机边角“哐”敲上“1”,门合拢。

爱干净的郁舒同学。

女生走得很快,闻约则磨磨蹭蹭,要不要溜掉?

总不能吃一家店。

底线是不能同桌。

唉,郁舒同学回头了,她慢了,不——千万别停——

闻约咬咬牙赶上,“你去哪里吃?”

“食堂很难吃诶,去校外吧。”

完全不能否决……

还是同桌了……郁舒同学在他左手边,桌窄,对视也太尴尬了,闻约不敢转头,开始盯桌。

小吃一条街开在燕安大学北门一个红绿灯的位置,坐拥两所大学的流量,闻约听到连续的接单提醒感到安心,这家炒糕店是他先前试吃过才向郁舒推荐的,她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一条街,随便进家店大概率会踩雷,闻约只好做决定。

这炒糕跟麻辣烫一样可以选菜,在铁板上和着手指年糕一块炒。

郁舒选的蒜香,闻约选的甜辣。

两份盛在花石板上的糊糊很快热腾腾地端上来,闻约看到郁舒那份烫瘪了的深绿菜色,心里莫名一突。

他把满满当当的筷子筒捧到桌子中间,女生“唰”抽筷那一下,令人想到寺庙的签筒,抽签看签的都是她,他是许了愿的施主,满心祈盼签随人愿,但显然他并未得到还愿的机会,郁舒夹起小年糕在鼻尖闻一闻,咬了一口便放下了,开始一手一支筷子,让一块误入的炸排骨骨肉分离。

消遣食物的做法配上略微嫌弃的表情,让闻约对自己面前的这份鱿鱼圈炸排骨感到罪恶。

见她又不停筷,长白一次次略过余光挑起软不拉叽的绿叶,闻约便开始试探着吃往日香喷喷的饭,又时刻注意她吃饭的进度,顺便下决心下次再不挑大梁。

狭窄的二十平米店除了油烟机和菜柜,只放了三张桌子,连个收银柜台都没有,期间几波人来人往,竟然有两个陌生人默默地就坐到了两人对面,像讲好了拼桌似的,大概也是被郁舒跟闻约之间半句话没有的气氛感染了,朋友十有**会对着坐,并排本来就很诡异,得出结论——这一男一女是拼桌的陌生人。

门窗上沾了油烟的七彩玻璃纸呼啦呼啦响,闻约跟郁舒同时放下筷子,他坐在里头,过道窄得不能两人同行,这一前一后,就导致先出门的郁舒给他撑下了门,真是罪过。

按理说出门应该右转回校,闻约往右走了段才发现郁舒已经远远往左边的流动摊贩点去了,便也赶紧跟上去,快追上时她恰好停在一个摊位前转头,看到他脸上绷紧克制像有一万句话要说却抿紧嘴的样子,目光也就无情平扫过了,开始低头挑水果,话却很有趣——

“你走在后面,好像随时准备杀我。”

闻约汗道,“有些不太适应。”

又说实话了。

郁舒问了价格,开始往秤盘上放山竹,慢慢道,“别害怕呀。”

那最后一个语气词像山洞里的回音,是在快湮灭时传进闻约耳朵里的,平实的降调,毫无意味。

闻约说我尽量,看她数了九个山竹,向店主要了平日盛桑葚的小筐子用黑海绵垫好,临走不防老板笑眯眯问帅哥要不要来点什么。

这是闻约一支笔也去网购的原因,他难以招架突如其来的热情,窨井盖下涌动着随时会喷发的岩浆,走路得时刻提防着被冲上天去。平日遇上推销,闻约恨不得竖起领子戴帽子快跑,但此刻身边有人,总不能太丢脸。

一个冰溜溜的东西就这么突然的搁到了闻约的手里,冷意催进掌心,他诧异偏头,郁舒已与他擦肩而过。

一个紫黑的冰藏山竹。

闻约吃过,知道这东西壳厚得非比寻常。

他跟老板说“谢谢,我已经有一个了”转身追上去的时候,恍惚记起手机早上收到了防汛部的预警短信,台风名字就叫“山竹”。

这是2018年的秋天,他和她并肩停在红灯路口,二十步外就是燕安大学。

要过马路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住了郁舒,穿的技师校服,“诶美女,我们老板让我来看看你刚刚付钱没?”

女生便把支付宝打开,闻约本在旁边等她,突然见那男生吸了口凉气,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便去看郁舒,本来支付记录是很好找的东西,她点的却是存款界面,试图从那里找到消费记录,于是闻约和那男生一样,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不该是一个大三学生该有的存款数额,对每月从家里拿生活费的普通学生是一笔巨款,大概够任何人躺一阵儿,但显然不够躺一辈子,是个七开头的六位数。

天空急速灰化,手机屏幕很刺眼。等乔郁舒翻出记录,路口又是一个红灯。闻约沉默着,想起期末有道考题——就“富婆包养小白脸”展开正当性辩论,出考场谁都奇怪,他现在却有些懂了。

他跟身边人,原来有这样大的差距。

就身边的这位而言,她不在意身边许多事情,即便是同班同学,于她也只是经身的风,并不在意气流会有什么变化,她足够从容可以抵挡,在大多数人还需要成长的年纪。

好成熟啊,他想,让人有些嫉妒呢。

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对他这样的人好奇呢?畏生惧人,一无所成。

那句泡在凉水里的“别怕呀”,慢慢沉底,浸出点说教的味道,熟悉。

于是,闻约在空气里,读到了冰冷的金属味道。

两人终究没能在暴雨狂泄之前走回图书馆,郁舒认为这是中途被人拦住耽搁了时间的缘故,闻约和她走在雨水飞溅的走廊上的时候,就见她打开天气预报算时间,嘀咕说“只差三分钟”之类的话,真是一个精确的时钟啊……

雨势磅礴,好在几幢教学楼之间皆接以长廊,直指图书馆。在这天地的喧声中,闻约听不见自己和郁舒的脚步,只知道一亭接一亭,台阶上上又下下。

在能走到的最远的教学楼,郁舒从图书角内拉来一个伞架,上面托着本红本子,这是学校置办过的流动伞活动,如今上面只插了把孤零零的黑伞,女生低头卷裙角打结的空当,试着撑开伞架的闻约发现这是把塌了两个角的破伞。

郁舒完全不介意的样子,“一起过去吗?”

那是自然,“这雨要下很久吧。”

“半个小时。”女生把本子打开,就着里面夹着的笔在借阅栏上写好自己的名字,一只红通通的笔。

“那走吧”,闻约把开关撑到顶,却见郁舒不知从哪里扯来两个袋子,指着他的脚,“你把这个套上吧。”

……

一下台阶,闻约就被全刮湿了,伞上那块布被雨砸得如雷震响,他套着袋子行走不便,脚下汪洋如泥沼,郁舒的头发往他脸上打,湿了的裙片也糊到了他的小腿上,闻约今天穿的是五分裤,拼尽全力把住伞柄之余,才发现女生带错了位置,差点直走进对面教学楼,只好又拐回来。

“好大的雨。”闻约听见她自言自语,抹完睫上一片水汽,她两手又一上一下拢住头发和裙摆,那湿透了正顺着他小腿往下源源不断淌水的布料便无声无息被拽走。

涉水到门口,闻约把脚上的袋子解开,郁舒从编了号的架子上抽了把黑伞出来,转身就要走。

“你要回去吗?”男生站直身子。

“我去还伞。”郁舒半个身子回正,用告知的语气回他。黑色系带凉鞋之上是溅了碎小泥点的素净曲线,她手上仍旧托着往下滴水的黑裙,连带那把百分之九十九不会有人光顾的伞一起。

“我来还吧。”闻约朝郁舒伸出手,“还得谢——”

“那你去还吧”,那柄撑好的伞斜到了闻约的发顶,捎来下半截话:

“帮我拍张那只笔的照片。”

室外雨幕仍如流沙飞泻,闻约久立,突然非常,非常迷茫。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怕他把这把破伞拿来自己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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