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庄妃的玉樟宫位于内廷东侧,与魏贵妃的京华宫隔着御花园东西相望。

从太和殿走到内廷,需得向北穿过大殿,经过皇子监和乾安门到达内廷入口承乾门,而后穿过承乾门,接着向北经过皇后的凤栖宫,穿过御花园后向东行进数百步,方可到达。

顾霜此时已是醉的步履蹒跚,跟着那宫女在夜色中前行,路上偶尔见着一班巡逻的金吾卫,看清她们的身份也就不再多问。

寒风阵阵,两人走至御花园时,那宫女手中照明的灯笼忽地熄灭了,便借着月光将顾霜扶到就近的一凉亭处,又扶顾霜坐下,说道:

“顾姑娘还请稍等片刻,婢子这灯笼中的蜡燃尽了,这就去前面宫中寻个新的,片刻就回来。还请姑娘在此处休息一下。”

“去吧,去吧,” 顾霜一脸不耐烦,“这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回头我禀了庄妃,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宫女又连忙告罪,小跑着出了凉亭。

顾霜再坐在亭中,借着月色赏起这御花园的景来。

要不说御花园乃是皇家园林,小桥流水,幽径曲溪一个不差。

这隆冬时节,虽说花园里大多数的花都谢了,然而那凉亭右边却立了一片腊梅林子,幽幽香气传来,使人心旷神怡。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顾霜在亭子里赏完那曲曲折折的小径,看完面上结了冰的小溪,左灯右等那宫女却还是不来。她衣服上那块打湿了的地方,已经在寒风中结了冰。

她低头看看自己那结了冰的衣裳,喃喃道:“狗日的,再不来我都要被吹成肉干了。”

大殿里,南祁看着离去的顾霜,微微眯了眯眼,他讲手中的酒仰头一尽,变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向皇帝告了罪,说他要出太和殿透透气,醒醒酒。

他也没撒谎,今日这酒颇烈,让他微微有些上头。

想要见血的**,更重了些。

南燧想在顾霜身上做什么文章,他不关心,不过自己刚想睡觉,枕头就递过来了,倒是妙极。

他不慢不快的跟在顾霜身后,远远的瞧见那宫女撂下顾霜,往远处去了。

月色下,凉亭中,顾霜那张张扬的面孔也温柔了下来 ,月光像是层银沙一般拢在她身上,他心中有什么东西颤了一下。

他压下心中那点儿情绪,压住气息,慢慢的走近。

快了。

马上,她那双眼睛,就只会看着自己了。

多好,这世间果然只有死物才能让他顺心,活人,永远都会令人失望。

火光电视之间,顾霜的狗鼻子,又在这时候起了作用,她隐隐感觉周围气氛不对,下一刻就问到了一股淡淡的抹鲸香夹着一点儿沉香。

这沉香之味很是特殊,她在哪儿闻到过,就是刚才……

“太子殿下!”顾霜反应过来,下意识脱口而出。

南祁此时整个人都沉浸在杀意中,听见她一声惊呼,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破了气息,站在原地。

顾霜循着那一丝味道寻到了南祁所站的地方,离她不过几尺之遥。

她看见南祁,一愣,她没想到,南燧竟然想一箭双雕。

此时远处一阵梅花香气传来,她暗道不好。

南祁在同一时间也闻到了这隐隐花香,下一刻,小腹涌上一股邪火,一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他急忙在心中念起清心咒,却没注意到亭中的顾霜不经意的抬了抬手,待到手落之时,他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顾霜看见倒在自己面前的太子,微微叹了口气,小声道:“情急之下,您多包涵。”

说罢,抬手给他喂了一颗锦翎配的清心丸,片刻之后,便抱起他向太和殿掠去。

寒风拂面,冷的刺骨,她的手不自觉的拂过南祁的眼鼻,再次感叹道,这太子殿下生的是真好。

“殿下,若是你,我很乐意钻这个套子的,”她轻轻一笑,低喃道,“只是可惜了。”

她轻轻将南祁放在太和殿不远处织造司庭院中的石桌上,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摸进织造司,寻了条毯子,走回来盖在他身上,随后又几个翻身,朝刚刚的凉亭掠去。

而她一离开,桌上睡得好好的人却睁开了眼,拢了拢身上的毯子,眼里黑白明灭看不出表情。

半晌,他低声一笑,右手轻轻的抚了抚眉。

……甘愿入套吗 ?

他又在石桌旁坐了一会儿,等到太和殿传来骚乱之声的时候慢悠悠的往回走,待他走进殿里的时候,整个太和殿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顾霜此时正穿着那身被酒打湿的纯衣,光着双脚,跪在太和殿中间。

待到他靠近,便听见顾霜正声嘶力竭的哭诉着什么,声音嘶哑,两只肩膀一抽一抽的似是下一秒就要哭的没了气儿。

“这是怎么了?”南祁走回位子上,问了问身旁的清风。

清风看见南祁回来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而后恭敬答道:“回殿下,刚刚顾家小姐回了跌跌撞撞的回了大殿,说庄妃娘娘的宫女将她丢在御花园吹冷风,便不管她了。”

“是吗?”南祁口中惊讶,面上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惊讶之情。

他想起来顾霜在京中素有“搅事精”的名号。

今天看来,这“搅事精”倒是有两份本事。

顾霜还在殿中哭诉:“皇姑父,您可要为臣女做主呀。我究竟是做了什么错失,担的庄妃娘娘如此捉弄于我?”

庄妃听见顾霜的哭诉,都快要昏过去了。

天知道,她不过是一时好心,怎么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南祁看着顾霜这前后两幅面孔的样子,倒是被勾起了两份兴趣。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大殿中央,和顾霜一并跪下,道:“儿臣有罪,还请父皇责罚。”

“你何罪之有啊?”皇帝被这出闹剧已经搅起了三分火气。

南祁答道:“儿臣不仅是太子,论亲缘也是顾小姐的表哥,顾小姐在宫中遭此大罪,只怪儿臣未能将表妹看顾好。还请父皇责罚。”

顾霜听见南祁这番回答,有些心虚,没敢看他。

但是皇帝却觉得南祁这是在向着自己,打算将此事和稀泥,大事化小,将后妃怠慢臣女之事化为表兄妹之间一时不察,招待不周,于是他赶紧顺坡下驴,不轻不重的罚了南祁一个月俸禄,又赏了顾霜一堆东西,希望将此事翻篇。

正在此时,皇帝派出去寻那宫女的金吾卫来报,说在离御花园百米的长清宫外找到了那个宫女,仰面躺在地上竟已是没了气息。

她脚下有一块儿没清干净的冰,应该是她在走近玉樟宫时一不小心,竟没看见那暗冰,摔了一跤,后脑勺着地而亡。

如此一来,一旁的庄妃倒是长舒了一口气,那宫女自个儿将顾霜留在御花园前去寻灯笼,却不料摔了一跤死了,这样一来冤有头债有主,顾霜被拉在园子里的事儿也不大怪得到她头上来。

思及此,庄妃脸上倒是多了两分怜惜,开口说到:“今日那金萱也算是倒霉,竟然踩到了暗冰丢了命,还连累了顾家姑娘受这一趟罪,实在是本宫的不是。皇上前些日子赏了本宫一颗千年人参,益气补血,且送予顾小姐压压惊,也算是本宫给你赔罪了。”

“今日里顾小姐受惊,丞相和夫人想必也一起跟着担惊受怕。奉安,去库里再取两盒恭亲王从南疆带回来的岩鞣膏给丞相和国夫人拿去。”皇帝跟着开口道。

庄妃已然是做小扶低,皇帝也跟着当了和事佬,且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顾霜就是在想胡搅蛮缠,也怕惹怒了皇帝,平白多出些事端,于是就此作罢,谢了赏赐便坐回了位置。

大蜡宫宴被闹成了这个样子,众人也失了兴致,皇帝摆摆手,宫宴就此结束。顾霜和顾铭麻溜儿的跟着顾丞相和顾老夫人出了宫。

南燧在人群中忽然从南祁身后走过,在南祁身边附耳说道:“太子皇兄好大的本事,本王还真是低估你了。”

“三皇弟在说什么?孤不明白。”南祁摆出一副无知的样子,笑了笑,转身离去。

南燧强压住心头火气,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南祁那双笑眼中的嘲讽,仿佛在说: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想算计我?”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细细思索今日南祁究竟是如何破了他这个局的,却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这厢庄妃刚一回到自己宫中,刚才还带笑的脸猛地沉了下来,侧身坐在贵妃榻上,右手一抬将身边的管事大宫女金茧招到自己身前来,又嘱咐了两句。

金茧得了主子的令,出了正殿,又招了玉樟宫的主事太监金祥和其他几个小太监,一起将门口扫水的小宫女绑去了柴房。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金茧从柴房中出来,正欲前去向庄妃复命,忽地低头,瞧见了自己绿色的宫装上沾上了几滴血,皱了皱眉,便转身去自己房中换了一套新的,而后才又进了正殿。

金茧走进正殿时,见着自己的主子娘娘依旧神色安然的躺在贵妃踏上,地上却早已是一片狼藉。架子上青花瓷的花瓶早已不见了踪影,庄妃手边的杯子也只剩下了一只。

金茧见状,忙叫人进来打扫,换上新的器件,又附在庄妃耳旁汇报刚刚那洒扫宫女交代的事情。

不出庄妃所料,今日她那死去的二等宫女金萱乃是魏昭然魏贵妃,埋在她宫里的一颗暗桩。这两年她和魏贵妃表面上争锋相对,在皇帝面前争宠,私底下阴私手段相互之间也是没停过的。

她一直以为魏贵妃在自己宫中的眼线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却没料今天出了个金萱。

金萱因着手脚麻利会来事儿,这些年颇得庄妃倚重,一路从五等洒扫宫女甚至庄妃近前侍奉的二等宫女,却不料这白眼儿狼竟是魏贵妃安插在她身边的一把刀。

今日之事令她又惊又怒,自己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着了魏昭然的道。

若不是今日有人暗中出手解决了金萱,顾霜若真在御花园出了点儿什么事,她今日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庄妃心下越想越气,面上却越发温柔。

魏贵妃好大的算计,只是不知,得罪了太子,她还能蹦跶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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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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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无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