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之州提前结束了学校的课程返回。
竹韵结束了早上的看诊,送病人出门时正碰上席之州回来。
“席老师,您不是下周才回来?”竹韵见席之州后面还跟着一位老人,看着有些面善。
席之州做了个边走边说的手势:“课程提前结束,我就回来了,来,给你介绍一下,”他将老人拉到身前,“这位是陈故陈老,陈老是刑侦专家,虽然离开了警局,但也想发挥余热,咱们不是在研究犯罪心理学嘛,在案例上特别需要陈老的帮助。”
竹韵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陈故了,监狱外,封析扬接的那位长者。
陈故摆摆手:“哪里是什么专家,不过也对这方面有兴趣,大家一起研究。”
席之州对顾明珠招招手:“小顾,以后陈老就是咱们的同事,平时帮着整理病人病历、档案,每位医生不用再自己管理手头病人的档案,全部交由所里统一管理,这样方便交流查找。”
席之州问道:“陈老,只要对犯罪心理学有帮助,所里所有的档案您都可以做研究,不过,不可以泄露病人**,这个安排您看还满意吗?”
陈故:“席医生哪里话,是我打扰了。”
席之州:“行,那就这么定了,小顾,你带陈老熟悉熟悉环境,腾一间办公室出来给陈老用,订几个档案柜,配合陈老把病历档案都收上来,记得做好登记记录。”
顾明珠脆生生答道:“好的,席所。”
席之州又转向竹韵:“来,跟我说说这几天去市局的收获。”
竹韵跟着进了席之州的办公室。
刚准备开口,席之州压低了声音道:“你在警局,难免会听说一些什么,关于这位陈老,我就先给你交个底。”
竹韵静静地看着席之州。
席之州绕到办公桌后坐下,双臂搭在桌面,叹了口气:“他两天前才刚出狱。”
竹韵点点头:“我知道,那天我去监狱见犯人,出来的时候见过他。”
席之州扬着调“哦”了声:“那你不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请一位刚出狱的老人来所里?”
竹韵笑笑:“那天去接他的是刑侦支队的封队长,您又说他是刑侦专家,入狱恐怕有什么隐情吧?”
席之州笑着指她:“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他是市局前任刑侦支队长,四年前的瑞祥金店劫案,就是他指挥的,最后由于他的判断失误,解救任务失败,死了二十二个人,当时判了八年,服刑后慢慢减,最后减到了四年……”
竹韵听到瑞祥金店劫案有些恍惚。
她对这具身体的记忆有些模糊,对竹家父母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是莫名的,心中便涌起无限伤感。
席之州只知道竹韵父母因为一场意外双双去世,并不知道他们正是在瑞祥金店劫案中丧命。
席之州察觉竹韵有些不对劲:“小竹……小竹……”
竹韵回过神:“席老师,我在听。”
“对犯罪心理学的研究肯定会涉及大量以前的案件,陈老年轻的时候也破过无数大案,可以给予我们很大的帮助……怎么样,这几天去市局,还习惯吗?”
“挺好的,宋局很和善,同事们……也都不错。”
竹韵没说正在办理的案件,席之州常和市局打交道,自然知道规矩,也没多问,倒是围绕监狱里那桩失败的教唆谋杀案讨论了很久。
席之州听完之后很兴奋,这说明他们的研究是有价值的,心理操纵并不像理论上写的那么简单。
起身离开时席之州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下周警院请了罗伯特·雷斯勒来做为期一个月的心理犯罪学讲座,我替你申请了旁听名额,罗伯特常帮助FBI做行为分析,在他的凶手画像侧写下,警方破获了许多连环谋杀案,我相信你听了会受益匪浅。”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对国内正处于萌芽阶段的犯罪心理学研究者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竹韵正兀自兴奋,顾明珠带着陈故敲了敲门。
“竹医生,在忙吗?”顾明珠探进个脑袋。
竹韵迎出来:“不忙,进来坐。”
听了席之州的话,再看到陈故,竹韵心理有些异样,倒也不是排斥或者憎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对着陈故微微一笑。
“陈老,这位是竹医生,席所的得意门生,也是咱们诊所的合伙人,您要是想问什么,找竹医生一准没错,”顾明珠边说边得意地仰着下巴,“咱们竹医生,那是人美心善医术高超,她的病人,没有不说好的,而且,她现在还是市局的顾问,能帮警察破案……”
顾明珠越说越来劲,竹韵忙止住她的话头:“打住,打住,明珠,你再说下去我要无地自容了。”
“本来就是,行吧,那你们聊,就让陈老自己去了解竹医生,我去做事了。”
顾明珠一通吹嘘,丝毫没觉得不妥,留下竹韵尴尬地一笑:“陈老,您坐。”
竹韵倒了茶放在茶几上,倒是陈故先开了口。
“小顾说的没错,席医生和我说过你在市局做顾问,我想他也应该和你说了我的情况。”
竹韵没想到陈故这么直截了当,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接。
陈故像是无所谓:“没什么,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我如果想继续正常的生活,就不能回避,必须学会面对。”
竹韵再次被震惊,她能想象那次失败的解救指挥会带给陈故多大的心理创伤,这绝不是轻易就能揭过的事情。
陈故却说得十分轻松也很诚恳:“我来韵和,除了为谋生找一份工作,也希望能继续为陵市的安宁做一些事,抓贼我是抓不动了,好在脑子还能转。”
竹韵在心里钦佩不已,她自知如果换做自己,绝对做不到,也想象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陈故。
看着时间不早了,竹韵客气道:“陈老,带您去尝尝咱们这栋楼里的食堂,边吃边说。”
两人出了办公室,就听见顾明珠发出“啧啧”声。
竹韵:“又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伸头看了眼顾明珠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是一张照片,像素不高,但是可以看清是一只被剖了肚子的小猫,脏器被扯出身体,用刀剁得乱七八糟,毛发被少量血液凝固成一撮一撮。
竹韵被画面刺激得浑身发寒,想到了二十多年后那些在网上发布自己虐待小动物的人,这些人丝毫不在意世人的唾骂,对自己的“杰作”得意洋洋,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她在书上看到过,纵火、尿床、虐待动物是连环杀手的三要素。
这些人大多缺乏父爱,或被父亲虐待,或被母亲溺爱,与异性存在沟通障碍,常年缺乏自尊心,从惊恐和慌张中获得快感,而作案手法也会随之不断升级。
竹韵只瞟了一眼,她没法看这些残忍的画面:“吃饭前看这些,你不吃饭了?”
顾明珠刚想说什么,陈故皱眉道:“没有血。”
他看惯了各种凶杀现场,小动物的画面已经刺激不到他,他更关注的是现场不合常理的地方。
“陈老厉害,”顾明珠竖起大拇指,“所以论坛上有人传是吸血鬼干的。”
竹韵:“……”
这丫头大概最近又有什么电影看多了,成天神神叨叨,不是僵尸就是吸血鬼的。
“可惜,这个吸血鬼太没有美感了,”顾明珠叉了页面,“应该像《吸血僵尸惊情四百年》里的那样,薇诺娜·瑞德简直太美了,基努·李维斯也帅翻了……”
竹韵悠悠道:“就是不知道是谢山青帅,还是基努·李维斯帅。”
顾明珠没说完的话一下被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呛得直咳嗽:“这,这不一样……”
竹韵大笑:“陈老,走,请您吃饭去。”
……
封析扬正给在张平家楼下守着的便衣警员发消息。
回复一切正常,前来吊唁的人中没有发现异常。
有一点出乎封析扬的意料,沈慧和张平看起来都是内向、木讷的人,朋友并不多,但是前来灵堂吊唁的人却不少。
一波接着一波,张平忙得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封析扬在发送框里打出“盯紧点,有情况随时联系”。
他昨晚做了一夜噩梦,梦里都是瑞祥金店爆炸时的场景。
耳边是凄惨的哭叫声,眼前是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尸体,残壁断垣上满是血迹。
血红色染红了他的眼睛,怎么洗都洗不掉。
发送出消息,他颓废地靠在椅背上。
其实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做过噩梦了,不知道是不是受沈慧灵堂的影响,昨晚噩梦再次入侵。
封析扬拉开抽屉,从最深处掏出一包香烟,犹豫了许久,点亮了打火机。
那种熟悉的烟草才能带来的快感并没有如期而至,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没抽了,封析扬被一口烟呛在肺里,一阵猛咳后他掐灭了烟头。
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无力感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老大,你怎么又抽上了。”熊少华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烟味。
封析扬将烟头准准投进墙角的垃圾桶里:“有事说事。”
熊少华将档案袋放在桌上:“你要我查的,都查到了,沈慧不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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